第43章

按理說進宮謝恩後, 蕭言該帶着阿離馬不停蹄的回侯府給長輩敬茶才對。

可惜蕭言不是按理出牌的人。

她撩開車簾跟阿青吩咐, 去街上最好的成衣鋪子。

外頭有風吹進來,阿離漏在外頭的手指頭往袖筒裏縮了縮,擡起下巴眼睫輕垂用餘光斜蕭言,“本皇子身上還穿着朝服呢,去街上成品鋪子讓人看見了多笑話。”

[別聽我的別聽我的,我不怕笑話, 真的, 我就要買衣服!]

皇帝連綠帽子都有了, 怎麽就不許他穿着朝服出街了?要笑話也是笑話皇帝,堂堂皇子竟連每月該有的布料都沒有, 過的還不如她後宮那綠美人呢。

蕭言聽見心音放下棉布簾子挑眉看向阿離, 他薄唇輕抿眼睛晶亮, 口不對心的很,顯然對待會兒買衣服的事兒格外期待。

她心裏發癢,突然想逗逗他。

“既然殿下不喜歡,不如咱們這就回去吧?”蕭言仔細看着阿離的表情,想看他是什麽反應。

[……你這樣會失去我的。]

阿離明顯焉了下來,失落的連嘴角都壓了下去, 就這還嘴硬的維持人設不崩塌,“回去就回去,本皇子從不稀罕那些俗物。”

[嗚嗚嗚我稀罕我好稀罕,我都從來沒有過,好想摸摸新衣服。]

嘶——

蕭言倒抽了口涼氣, 捧着心。

這是什麽絕世小可憐!

她的寶貝兒在皇宮裏過的都是怎麽樣的非人生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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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言心軟了,立馬說道,“回去也沒什麽事,殿下還是陪臣去逛逛吧,臣特別想去。”

她說的真心實意,阿離原本灰敗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明亮起來,整個人跟株被澆了水的苗苗一樣精神抖擻着。

他長睫輕顫,撿起蕭言遞過來的臺階歡快的往下走,努力壓着嘴角不上揚,“哼,粘人精,什麽都要我陪着。”

[嗷嗚~買衣服!蕭粘人精要給我買衣服~]

蕭言看着阿離清亮的眸子,想着他在皇宮裏過的糟心日子,心髒跟被只大手攥緊收縮似的,疼的眉頭微皺垂下目光,視線随意的落在對面阿離的腿上。

天地良心,她真沒順着大腿往那裏看!

而且阿離的下意識反應也不是将雙腿并攏收緊,而是将放在腿上本來只漏在袖筒外的半截手指徹底縮進去攥起來。

……這反應不對啊。

蕭言微頓,本來還沒怎麽注意他的手,阿離這一舉動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皺眉伸手去捉阿離的手指。

從昨天到今天,蕭言還真沒仔細看過阿離的手腳,只知道按着原書劇情這雙手腳每年冬季都必不可免的會生凍瘡。

生了凍瘡最是難受,熱了吧癢的慌,冷了吧又凍的慌,很難維持個不冷不熱的狀況。

最要命的是這凍瘡若是落了根年年都犯,春夏時修長白皙骨節分明的手指,每每入冬就紅.腫起來,跟胡蘿蔔似的。

蕭言只想看看阿離凍瘡有多嚴重,回頭嘗試着好好養着,最好明年不要再犯。

誰知道阿離的反應巨大,姿态格外抗拒。剛才還高高興興的人霎時戒備警惕起來。

看她手指伸過來,阿離眸光輕顫,驚慌的将手往身後背,身體死死的貼着車廂,胸膛上下起伏,色厲內荏的兇蕭言,“做、做什麽!”

連心音都沒了。

“我看看。”蕭言攥着阿離的手腕,沒用多大力氣,他卻抗拒的很。

[太、太醜了,嗚嗚嗚不要看。]

阿離也不知道為什麽從心底不想讓蕭言看見自己的這雙手腳,她目光掃過來的時候,身體幾乎是下意識的做出反應。

藏起來,不好的東西都藏起來不讓她看到。

他臉蛋好,此時都顧不得心口不一了,直接把臉怼到蕭言面前,聲音都在發顫,“手能有臉好看嗎?我給你看我的臉。”

阿離呼吸喘喘,目光近乎哀求的看着蕭言,狹長的眼尾都紅了。

[不要看。]

[你不要看。]

這是他自卑的地方。

皇子這層外衣表面看着光鮮亮麗,其實誰能想到這層衣服下的手腳都生了凍瘡?

蕭言想看他的手,無異于要把趙離維持尊嚴的那層外皮脫下來,看他最自卑最受傷的地方,可想而知他得有多疼。

蕭言呼吸凝滞。

拔刀吧!

蕭言單方面的跟貴君宣戰!

這個狗男人他死定了,棺材板她都給他選好了!父女兩人整整齊齊必須一起被擡走入土!

“阿離別哭,我不看了。”蕭言心疼的松開阿離的手,指尖輕輕撫上他發紅的眼尾,伸手将渾身發抖的人摟進懷裏,輕輕親着他的耳廓,“我不看了。”

蕭言聲音溫柔,惹的阿離差點哭出來,他鼻翼煽動,薄唇抿的發白,好半天才放松身體靠在蕭言懷裏緩緩喘.息。

他只想給她看最好的。

這具身體最不完美的地方就是手腳生了凍瘡,所以不想給她看。

阿離眼眶發熱,額頭抵着蕭言的肩膀,輕輕蹭了下,像是讨好,嘴上卻說着,“哪有上來就摸人手的。”

他心跳亂成一團,心音不穩,蕭言什麽都聽不到。

“除了手別的地方都能摸嗎?”蕭言大手撫着阿離單薄消瘦的後背,想轉移他的注意力。

阿離悶悶的嗯了一聲,像是妥協。

蕭言笑,嗓音清潤溫柔,撩的阿離耳朵微熱。

“你不讓我看你的手,那我把自己的給你看總行了吧。”蕭言的雙手骨節分明十指修長,很是漂亮。

這雙漂亮的手,撩開阿離腿上的朝服,開始胡作非為起來。

阿離眼睛都瞪圓了,掩在袖筒裏的雙手攥緊蕭言的小臂,呼吸沉沉,本就沒平息下來的心跳如今撲騰的更快了。

聽到外頭商販近在耳邊的嘈雜叫賣聲,阿離心髒險些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仿佛那些人的眼睛都能透過馬車看到蕭言的手在幹什麽。

羞恥度瞬間爆表,阿離臉紅的燙人。

趕車的是阿青,聽雨也在外頭,這都到街上了,她竟然、竟然在車裏就要做?!

蕭言一只手鉗制住阿離消瘦的兩只手腕,低頭垂眸吻他唇瓣。

甜膩的悶哼聲被堵在喉嚨裏,寒冬臘月的天氣,馬車裏阿離卻熱的滿頭是汗。

他後背靠着車廂,被逼的眼尾發紅,眼裏帶水。

蕭言故意似的,用她那雙骨節分明修長漂亮的五指跟他糾纏不請。

阿離頭一回知道,竟然還能這麽玩!

果真是宮裏見識少,路子還是外頭的野。

片刻後……蕭言掏出巾帕,垂眸擦拭掌心指縫。

阿離跟受了欺負的小狗似的,也不沖她汪汪叫了,而是側身扒拉着窗戶蜷縮着腿躲她,餘光偶爾瞥過來,臉色紅的燙人。

蕭言剛才那通操作險些将阿離就地送走,他現在頭腦空白,只覺得人間不值得。

“看什麽!”見蕭言收起巾帕看向自己,阿離倒吸了口涼氣瞪她。

[不行了沒有了,我真的支棱不起來了QAQ。]

蕭言笑着親阿離額頭,聲音暧昧的說,“手指再好看又有什麽用,還不是為殿下解憂排悶用的?”

“殿下在臣眼裏,什麽都是最好的。臣願意用這雙手随時服務殿下。”

蕭.資深老司機在線不做人.言,為了安撫阿離,馬車都能被她開上高速。

阿離臉色紅的滴血,想捂着蕭言的嘴不讓她說了。

好在兩人動作不慢,主要是阿離覺得太刺激了,就比較快……

所以趕在馬車停下來前,兩人剛好整理完衣服頭發,一副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的模樣款步下車。

不說別的,光看蕭言阿離身上的衣服,成衣鋪子的掌櫃就将兩人在心裏定位為貴人。親自招待不說,還把店裏最名貴的衣服拿了出來,根本不用吩咐,要的就是眼力見。

阿離俨然已經忘了剛才自己在馬車裏有多狼狽,此時對着挂在面前的一排排衣服開心的看花了眼睛。

他的目光在顏色鮮豔的衣服上停留的時間稍微長些,蕭言捧着手裏的茶盞直接對掌櫃的說,“除了那些色澤寡淡的,其餘的都要了。”

她說罷詢問似的看向阿離,掌櫃的意識到這位才是做主的,心都懸了起來,畢竟阿離進了鋪子後面色始終清清淡淡的,也沒什麽特別喜歡的意思。

其實阿離心裏叫着:

[這個好看!這個也好看!!怎麽能都這麽好看!!!]

面上卻矜持的說,“嗯,雖然也就一般般,但既然你都這麽說了,那就要了吧。”

[吼吼吼,我的了,都是我的了~]

蕭言笑而不語,眸光溫和的看着她的小傲嬌,看他跟只孔雀似的昂着頭在那排衣服前走來走去,趁着別人不注意伸手偷偷去摸衣料。

阿離從小到大的衣服加起來都沒有今天買的多,他好開心。

心裏感嘆道,人間還是值得的,只是蕭言不值得。

……得虧這話阿離沒用心音說,否則既出力又花錢的蕭言肯定跟他表演個什麽叫原地爆.炸。

讓他感受一下什麽叫做一日三餐。

聽到阿離這麽說,掌櫃的心撲通一聲落回肚子裏,震的呼吸都跟着發顫,激動的笑容滿臉,邊說貴人出手闊綽邊讓小二整理衣服。

買完衣服又買了珠寶首飾,眼見着到了晌午,蕭言還帶人去酒樓吃了頓大餐,最後才回的侯府。

可憐府裏的蕭伯侯跟蕭主君陳氏從一早就坐在主屋裏等着新人來敬茶了。

左等人不來,右等也看不見人。

心說十殿下又不是個受寵的,斷然不可能被留在宮裏用膳了啊。

蕭伯侯撐不住了,自己起身去書房處理公務,讓陳氏在這兒侯着,若是人來了就去通知她。

陳氏面色溫和的應了聲好,心裏氣的難受,着人去打聽了一番,這才知道,好家夥,他們苦等的時候,人家小兩口在街上花錢快活呢。

蕭言跟阿離回來的時候,陳氏掐着點蹲他們似的站在大門口。

瞥見陳氏的臉,阿離心裏發虛,突然想起自己光顧着買買買忘了還有敬茶這事呢。

這事是自己做的不厚道,阿離捏了捏手指,正要開口道歉,就聽到陳氏先發難了。

“驸馬跟殿下這是去哪兒了啊?”陳氏冷嘲熱諷的,“我跟妻主等了一上午都沒見着你們回來,叫我心裏好生擔心呢。

按理說殿下貴為皇子,身份高貴,行事随意些沒什麽,主要是我們這些當長輩的總該關于祖宗留下的規矩提醒一二,免得到時候別人不敢說殿下,只說我們蕭家沒教養不懂事,成親第一天女婿竟連茶都不知道給長輩敬。”

阿離抿了抿唇,他覺得陳氏仗着他不受寵就明裏暗裏的在罵他。

傲嬌的小孔雀剛才心虛時耷拉下來的尾巴又翹了起來。

阿離正要開口回擊,就見身旁的蕭言上前一步,半個身子将他擋在身後,自己對上了陳氏。

蕭言打算讓這個送人頭的領悟一下我國優美的語言文字。

她直接笑了,“祖宗規矩是給父母敬茶,我爹早死了,你在我這兒算個什麽玩意?”

“不是我說話難聽,實在是你嘴臉難看。若是你真懂規矩,那就該知道自古以來都是先論君臣後談輩分。”蕭言伸手拉着阿離的手腕,微微挑眉,勾唇問道,“這是我大啓的十殿下,請問您在朝中位列幾品才能不跪?”

陳氏氣的臉色發白,嘴唇發顫,心口一陣一陣的疼。他論幾品?他自然什麽品都沒有。

陳氏是蕭伯侯的第三任夫郎,被朝廷封為一品主君的只有世女的父親蕭家第一任主君。

蕭言這個小.畜.生是拐彎抹角的在罵他呢,說他不配吃阿離敬的茶。

陳氏下颚緊繃,捂着胸口,狠狠地剜了蕭言一眼,二話沒說轉身走了,他要去跟蕭伯侯告狀。

——啧,一個能打的都沒有。這屆反派不太行。

蕭言意猶未盡,甚至還想再逼逼兩句。

原主本身就是個作天作地的性子,蕭言不怼陳氏一頓,都對不起原主的人設。

阿離愣愣的看着陳氏敗北。

[這就,結束了?]

他扭頭滿臉欽佩的看向蕭言,剛才她替自己出頭怼人的時候簡直就是渾身帶光,蘇的他兩腿發軟。

[我覺得我又行了我又可以了,我又能支棱起來了!]

“?”蕭言呼吸微頓,目光毫無征兆的突然垂下,灼熱的落在阿離的身上,視線焦距的地方平平無凸。

她嗔笑,“小騙子。”

說好的支棱起來呢?

阿離,“???”

[!!!]

她在看什麽?看哪兒呢!

作者有話要說:  阿離:驚恐臉

為什麽感覺自己在她面前沒穿衣服!?????

肯定是錯覺,我新買了好多衣服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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