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蕭言幻視一圈周遭環境, 雖說剛才宮使喚她陛下的時候蕭言就已經猜到自己的身份, 可到底要親眼看過才能确定。

好在不是處處都是明黃色,這個朝代不知道又架空到哪兒去了,帝王用品多是暗沉大氣之色。

餘光瞥過旁邊的深色紅木衣架,上面撐挂着她的朝服,顏色暗紅上面既無龍也無鳳,而是繡着簇簇錦雲。

有趣。

可衣服再好也抵不過男人。

蕭言催促的看向站在旁邊伺候的宮使, “阿離呢?”

每次穿書不管姓氏如何變化, 他都喚作阿離, 好找的很。

頭回穿越睜眼沒看見夫郎,蕭言想得慌。

宮使名叫阿滿, 聞言眸光輕.顫, 見蕭言要下床便上前想伸手去扶她的手腕, 柔聲說,“君後在栖鳳宮呢,陛下不是昨日才去看過嗎,怎麽又想起他了?”

蕭言本能覺得阿滿的語氣有些古怪,果真下一刻他就含羞帶怯的擡眸看她,軟着聲音問, “是奴哪裏沒伺候好陛下嗎?”

“!!!”這、這是什麽劇情???

蕭言吓了一跳,後宮文嗎!

她猛的将胳膊避到身後,像是怕被玷污了似的,離那個叫阿滿的宮使遠了些。

就差問他:

——作甚!

——我可是有夫之婦!

Advertisement

——你怎麽能這麽不檢點!

阿滿愣在原地,神色受傷卻不敢多說, 只垂眸低頭立在一旁,像是期待蕭言去哄他。

蕭言連個餘光都沒給這個不給劇情就擅自加戲的人,自己起身下床穿衣,擡腳讓人帶路往栖鳳宮走。

被留在宮殿裏的阿滿怔了怔,擰眉追了上去。

正是深冬,昨晚下了一夜的雪,落了厚厚一層,長靴踩進去能淹沒鞋面,發出“咯吱”聲。

宮人們正在清掃,見蕭言從宮裏出來立馬屈膝行禮将頭壓低。

冷風迎面灌來,蕭言打了個哆嗦,發燙的肌膚昏沉的頭腦倒是清醒了不少。

就在這個時候,原書情節過電影似的出現在她腦海裏。

原主是大晉皇帝,剛二十出頭,近兩年才親政。她沒有真才實能,卻剛愎自用狹隘多疑,認為所有人都觊觎她手上的皇位。

先帝去世的早,原主早些年是由她親爹太君後親自教養長大。

太君後也是個能人,前朝後宮他都打理的妥妥當當,唯一的敗筆就是生出來的女兒‘蕭言’不堪大用。

沒有帝王的能力,卻是一身帝王的毛病。

太君後為了這個女兒操碎了心,可‘蕭言’卻不這麽想。皇宮無親情,所有的東西只要沾上權勢它就變了味道。

‘蕭言’以為太君後把持着皇權不放是想自己稱帝,若不是礙于男子身份,他早就把她這個傀儡皇帝女兒給廢了。

不知道哪裏來的陰暗想法,使得‘蕭言’表面順從太君後,背地裏卻處處跟他反着來。

他送來的膳食全都倒掉,他派來的宮使全部疏遠,他請來的帝師從不信任,他指定的君後更是不愛。

如今大晉君後劉離就是太君後為‘蕭言’千挑萬選出來的夫郎,是天下頂尖尖通透聰慧的男子。雖是男子,可劉離文韬武略絲毫不輸女人,若不是身份限制,他定能位極人臣。

這樣好的人,是不願意進宮的,劉家原本也給兒子相中了一戶人家,是太君後親自上門說服求娶,抛下尊貴以一個父親的身份,為‘蕭言’求娶劉離為夫郎。

這樣的男子,擱在哪兒都是屈才,唯有皇宮帝王身側需要他。如今皇帝不頂用,太君後想為她娶個有政治才能的夫郎幫襯着。

他的一番苦心,感動了劉家,感動了劉離,卻沒能感動‘蕭言’。

這厮以為太君後控制她多年不算,臨死臨死還要選個人接替自己控制她。

這些不滿‘蕭言’盡數藏在心裏,絲毫沒表現出來。明明心中更鐘意自己的表弟,可太君後讓她娶劉離,她就娶。

只是心中藏着白月光,‘蕭言’對着一個不愛的男子,生不出絲毫情.欲。

她假仁假義的說先培養感情,劉離信了。

‘蕭言’為了騙太君後交權,時常态度謙虛恭敬的拿朝堂政事來請教劉離,試圖讓太君後放心。

劉離是真心實意幫她,‘蕭言’表面上也聽從了。像是劉離覺得有才能的人,前期‘蕭言’全都一一升官重用。

兩人這幅樣子不像妻夫更像君臣。

劉離想着自己嫁入的是帝王家,為夫為臣其實沒有太多差別,索性就将自己當個臣子直言進谏。

‘蕭言’僞裝的極好,對于他的建議向來是來者不拒,這樣的信任讓劉離很是感動。畢竟這個朝代,始終是女人為尊,‘蕭言’這般敬重他,讓劉離心頭為之動容。

可劉離還沒來得及動心,太君後就去了。

到底是自己親生女兒,哪怕僞裝的再好,太君後也信不過。作為男人的直覺告訴他,一個女人如果能忍住不睡她夫郎,定是有更深的原因。

他死之前下了懿旨,以‘蕭言’為自己守孝為由,着她三年之內不許大選,如非劉離身犯大錯,否則終身不得廢後,并請宗室作為見證。

‘蕭言’氣煞了,她神色陰翳,看着守在太君後床前的劉離,覺得他真是好手段夠冷靜,自己裝了整整一年都沒能騙過他!臨了臨了還得了道不許廢後的懿旨。

劉離不甚明白她情緒的轉化,可太君後去世後,‘蕭言’就像是變了一個人,或者說是揭開虛假的外皮露出本來的面目。

關于朝堂政事她不再問他,之前劉離推薦過的大臣被蕭言一律貶谪,甚至有些被逐出京。

這些都是國之能人啊,如今卻因為自己遭受這種無妄之災,劉離得知消息氣血攻心,當場吐出一口血暈了過去。

等他再醒來,所有的事情都變了。

往日金碧輝煌的栖鳳宮被人搬空,身邊的侍從心腹全被調走,只留下一個待他不甚真心的內侍在跟前伺候。

之前盛寵至極的栖鳳宮,朝夕之間成了冷宮。

‘蕭言’時常面色陰翳的過來看他,說的無非是哪幾個他看中的大臣又被她貶谪了,哪些他推行的政策被她否決了,哪些他不喜歡的臣子被她重用了。

這還不算完,‘蕭言’譏諷的看着眉頭緊皺擡手捂着胃的劉離,告訴他,說劉家休想控制她,他也休想成為第二個太君後。

大晉,不需要一個男人來指手畫腳。

劉離胃疼的厲害,強撐着問她想要如何?

‘蕭言’好心告訴他,說他母親當朝帝師劉太傅已經被罷免了,而他長姐劉然被貶出京,可憐他那小侄女還在襁褓中就要跟着父母過上颠沛流離的日子。

劉離眼前泛黑,目光冷徹。

‘蕭言’則心情大好勾唇說道,再過幾個月,等開春之時,她便以大選為借口接她心中的白月光進宮,到時候希望他這個永不被廢的君後,不要讓她太難做。

‘蕭言’走了,她身旁伺候的宮使阿滿則貼心叮囑栖鳳宮的人,說君後喜靜,沒事莫要讓閑人來擾。

這個閑人,指的便是宮裏的太醫們。

三年前嫁入皇宮時一身傲氣身體健康的人,在短短兩年間就毀了身體根基,落下一身大大小小的病。

哀莫大于心死,劉離之所以強撐着不過是為了身後的劉家,如今聽‘蕭言’這個意思,他若是茍活劉家怕是會再被為難。

聽聞大姐夫剛生了個男孩,漂亮可愛至極……

劉離衣着單薄站在宮殿門口吹了整整一夜的風,期間沒一個下人過來勸說。本就殘破不堪的身子被這重重一擊,高燒不退,最終逝于今年寒冬。

可憐劉家,曾經的簪纓世家如今被迫害的閉門不出低調至極,她們委曲求全留在京城,為的就是想等陛下來年大選之時求她廢後,企圖用盡多年積攢下來的人脈接劉離回家。

所有的計劃都安排的好好的,直到聽見宮中傳來喪鐘的聲音。劉父當場暈厥,要強了一生的劉太傅頭回失态,淚流滿面。

回顧完這些,蕭言心口悶疼。好在原主最後結局悲慘,被她最深愛的表弟困在宮殿內活活餓死都沒人知道。

而現在劇情已經進行到太君後去世的第三年冬天,按着原主的計劃明年開春便會進行大選。

昨日她剛去過栖鳳宮說讓劉離別讓她太難做。

蕭言猛的停住腳步,眸光顫動,聲音急促,扭頭朝後吩咐,“去太醫院傳太醫過來,要快!”

阿離怕是已經在宮殿門口吹了一夜的風了。

蕭言頭回覺得心裏沒底,怕自己這次沒能照顧好阿離。

身後宮使應了聲是,立馬快步朝太醫院走去。

跟在蕭言身後的阿滿眉頭擰緊,上前詢問,“陛下為何要喚太醫?”

蕭言扭頭看他。

這個宮使年齡不大野心卻大,想通過蕭言站在萬人之巅的位置上。他借着身份之便勾.引原主,得虧原主心裏有白月光這才沒睡了他。

原主留着初次給表弟呢,雖說兩人沒有滾在一起,可私下裏卻寵阿滿寵的很,想着等大選之後就将他變成自己的人。

阿滿對上蕭言沉沉的目光心頭發緊,疑惑的柔聲輕喚,“陛下?”

蕭言手背在身後,清潤的聲音并不嚴厲,甚至有些平靜淡然,“朕的事情,何時需要向你解釋了?”

阿離驚詫的睜大眼睛,對上蕭言冷寂的眸子,低頭跪在剛掃完雪的青石板上,悶聲說,“是奴僭越多嘴了,求陛下寬恕。”

蕭言沒再看他,擡腳往栖鳳宮大步走去。

身後侍從低頭垂眸跟着蕭言的腳步從阿滿身旁路過,沒人敢看他一眼。

帝王心難測,昨日還寵着的人今日說厭棄就厭棄了,昨日還厭惡至極的人,今日說關心就關心了。

清晨冷的厲害,阿滿跪在青石板上卻不敢起來,任由他苦思冥想也沒想明白,怎麽陛下一覺醒來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栖鳳宮前值班的侍衛寥寥無幾,瞥見暗紅衣袍才意識到是陛下來了,還沒等她們跪下來行禮,皇上已經風似的從她們身旁掠過往內殿去了。

清清冷冷的栖鳳殿內,沒有炭盆沒有內侍,只有躺在床上燒的面色潮.紅的人,皺眉閉眼昏昏睡着。

“阿離。”蕭言輕聲喚他。

床上的人眼睫顫動,卻是沒醒。

劉離比蕭言大兩歲,太君後覺得男子大些更好,更為沉穩包容。

蕭言想起什麽,俯身貼着阿離的耳廓喊他,“哥哥。”

上個世界田小妹喊阿離哥哥的時候,蕭言覺得有趣,就跟着喊了一聲。當時只是為了調笑,誰知道阿離聽完瞬間有了反應……

這次蕭言不過是想試試,誰知道阿離眉頭緊蹙,長睫再次輕顫,竟真醒了!

蕭言下意識的側眸往某處看去,咽了口唾沫。

——蕭言啊蕭言,我勸你善良。

作者有話要說:  大衆呼聲:你可做個人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