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阿離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存着玩笑的意味, 可話說出口了才察覺心底格外酸澀嫉妒。
那滋味比悶了口藥汁還要難受。
話雖說了出去, 可胃裏卻像吞了塊冰,沉甸甸的墜着,泛着酸意寒氣,逼的他眼尾泛紅,單薄的身體不受控制的畏冷顫栗,血液呼吸都跟着凝固起來, 渾身上下哪哪都疼。
阿離伸手輕輕攥着蕭言半敞的衣襟, 将自己擠她懷裏汲取熱度, 垂眸落了眼睫掩下不适的異樣,低聲說, “陛下若是多情之人, 起初不該招惹臣的。臣對于男女之事, 做不到寬容大度。”
他命薄,卻善妒。
蕭言咋舌,瞧瞧這酸的,都開始跟她稱君道臣了。
蕭言還沒說什麽,阿離就先抖了起來,冰涼的指尖攥着蕭言的手指摁在他胃上, 用力的壓着,疼的臉色蒼白冷汗淋淋,眼尾紅的妖冶,顫着聲音昂頭看她,說, “疼。”
他呼吸粗重,額頭抵在蕭言懷裏,帶出虛弱的鼻音哼腔,“妻主,疼。”
蕭言心髒跟被人用手掐了一樣,剛才事後的那點旖旎心思全都沒了,她反握住阿離的手,皺眉揚聲朝外喚,“叫太醫。”
怎麽好端端的胃又疼了?
蕭言回頭扯着袖子輕擦阿離額頭上滲出的細汗,低聲道,“別怕,妻主在呢。”
阿離臉蹭着她的掌心,疼的眼睫顫動,身子微微蜷縮在她懷裏。
蕭言剛才穿了件中衣,衣帶松松垮垮的系着,阿離疼的攥着她的衣襟,将衣帶扯開把自己擠進去。
蕭言哪裏還顧得上衣裳,只得緊緊的抱着他,手掌輕撫那片清瘦單薄的背,柔聲細語的說,“不怕不怕。”
阿離絲毫不怕,這種胃疼的感覺這兩年只要天氣冷些他就會舊疾重發,疼的在床上輾轉翻滾,直到中衣被褥全都汗濕才算作罷。
內侍不會去給他請太醫,那時候阿離都是硬忍着,手指按壓腹部,等那股要命的疼意慢慢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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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胃疼看着來勢洶洶,其實若是硬忍,阿離也能扛過去,他本來都習慣了。
可現在,他就縮在蕭言懷裏,輕輕顫栗,偶爾溢出一兩句痛哼,虛弱的喚她妻主。
蕭言心都疼碎了,想着會不會是阿離吃了自己嘴裏的酒才引發胃病,又想是不是有人趁着她不注意偷偷往阿離的膳食裏加了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太醫來的很快,阿離被裹在被褥裏,站在床邊只能看見一個黑色發旋,其餘的半分都看不見,倒是蕭言,衣服松垮,鎖骨露着。
太醫頭低着,請旨要給君後把脈。
蕭言低頭看懷裏的人,他慢吞吞的将手腕從被褥裏伸出去,露出半截白皙消瘦的小臂。
蕭言一個擁有現代思想的人,生活在滿大街露腿的時代,現在卻一邊吐槽這都是封建保守的糟粕思想,一邊面色不改的拉起被褥将阿離那伸出來的半截小臂蓋上,只露出手腕。
雙标的明明白白。
阿離似有所感擡眸看她,眼神疑惑,蕭言輕咳一聲,冠冕堂皇的說,“外頭冷,別凍着。”
她擡手輕摁着阿離的後腦勺,将人重新壓回懷裏,“乖。”
阿離蒼白的唇抿出一個虛弱的笑,眼底柔光似水,借着被褥的掩飾,低頭親她心口。
蕭言呼吸微緊,垂眸瞪他,奈何阿離腦袋整個縮在被褥裏,壓根看不見。
被兩人完全忽略的太醫盡職盡責的把脈,片刻後開口說道,“不是大事,病因主要是郁結于心。”
太醫建議阿離多喝點熱水,待會兒她下去煮些溫和的湯藥送過來讓君後飲下就行。
只是臨走前,太醫嘆息一聲,行禮規勸阿離,“君後該知道自己的身子情況,若是不好好養着,想要活過四十怕是都成問題。臣鬥膽多說兩句,君後若是遇到什麽事情不如看開些,若是命沒了,其他的東西還有什麽意義?”
簡單來說就是阿離自己想太多把自己給作到了。
阿離聽的眼皮直跳,瞳仁輕顫,連胃裏的疼痛都壓了下去,呼吸輕緩,指尖蜷縮,心虛的慢慢松開了蕭言的衣襟。
蕭言愣怔片刻,才回過味來。
當面訓女背後教夫。等太醫走了,蕭言才掀開被褥将阿離的臉露了出來,目光有些幽沉,明顯是生氣了,“君後當真是有出息了!”
吃醋将自己吃成這樣,他怕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了吧。
阿離薄唇抿的蒼白,眼睫濕漉漉的,都沒敢擡頭看蕭言臉色,指尖輕觸她的腰,“對不起。”
“你沒對不起我,你對不起的是你這幅身子。”蕭言看他一眼,掀開被子套上亵.褲下床。
阿離怔怔的看着蕭言動作,心髒像被人攥着用力扯出胸腔,牽扯的五髒六腑都疼。他眸光朦胧,臉色比剛才還要難看,冰涼的手指僵在半空中,慢慢蜷縮,頹然落下。
蕭言穿衣離開,阿離胸膛起伏沉緩,每一次呼吸換氣都要用勁全部力氣,胸口悶疼的讓人窒息,薄唇抖到連句挽留的話都沒能說出口。
他,惹蕭言生氣了。
阿離閉上眼睛,将自己縮在被褥裏,蜷成一團,手臂抱着膝蓋,頭埋在懷裏。
蕭言趿拉着鞋下床走到圓桌旁,伸手探了探桌上的水壺,好在殿內時時備着熱水,她倒了杯,低頭試試水溫才給阿離端過去。
床上的人已經縮成球了,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跟傷害,畏縮的躲了起來,将自己團成這幅畸形卻有安全感的姿勢。
“阿離。”蕭言伸手掀開被褥的一角,垂眸看他,眼底是濃郁到化不開的心疼,輕聲說,“來喝點熱水。”
阿離脊背僵硬,蕭言喊了兩聲他才有反應,木讷的擡頭看她,臉色灰敗,眼裏黯淡無光,神色比兩人初見時還要顯得空洞麻木。
蕭言眉頭皺緊,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麽,不由嘆息一聲,手小心的端着杯子,低頭親他額頭,“先喝點熱水。”
這個吻像是投進水裏的石子,打破那平靜無波的水面。
阿離眸光顫動,鼻翼輕翕,眼裏泛起波瀾,眼尾激的微紅,癡癡的看着她。
蕭言認命的将阿離扶起來,用被褥把他裹嚴實了,才說道,“太傅這姓不好,怎麽能姓劉呢。”
阿離聽的一愣,目露疑惑。一般不都說名不行嗎?怎麽到了蕭言這兒就成了姓不好了。
蕭言說,“姓劉,配上個離字,劉離琉璃,動辄就碎。”
阿離垂下眸,沒敢附和,他指尖從被子裏探出,輕輕扯着蕭言中衣下擺,一點一點的拉扯着攥在手心裏,直到扯了她小半個衣擺攥了他滿手才停下。
蕭言心裏軟的不行,臉上卻還繃着,将水杯遞給他。
阿離吃醋可以,生氣也行,但不能折騰自己的身子,這是蕭言的底線。
阿離抿抿唇,擡眸看蕭言,低頭湊過去就着她遞過來的杯子喝了一口,輕輕潤着幹澀的唇。
他小口喝着茶,蕭言耐心十足的給他端着杯子。直到喝了小半杯,他才輕輕搖頭,示意喝不下去了。
蕭言起身要把杯子放回去,阿離卻偏執的拉着她的衣擺,慢慢把自己連同身上的被子都往她懷裏擠,頭低着,呼吸輕.顫。
蕭言瞬間沒了脾氣,将杯子随手放在地上,轉身抱住他,低頭吻他發旋。阿離心弦觸動,眼睛閉上,忍了許久的眼淚慢慢滑落下來。
他縮她懷裏,微涼的指尖從被褥裏探出來,抱着她的腰,帶着濃濃鼻音喚她,“妻主。”
像是認錯,又像是讨好。
“嗯。”蕭言輕拍阿離的背,認真說道,“我就是為你來的,因你而活,怎麽可能還有別人?”
“陛下是天下人的,但蕭言是你阿離一個人的,除了你,誰都不給。”蕭言捧起阿離滿是淚痕的臉,“再說養你一個琉璃就夠費心了,哪裏還有精力再看別的瓷器。”
拇指指腹擦去他眼尾的淚,蕭言目露心疼,“以後不許再折騰自己的身體,就權當為了……”她頓了頓,輕聲說,“就權當為了多陪我幾年。”
她不說這話還好,說完阿離咬唇哭的更兇了,眼淚流水似的滑落,擦都擦不過來。
他抱着蕭言,認真答應,說以後好好吃飯,好好養病,不再亂吃醋。
他想多陪她兩年,陪她看錦繡江山,陪她看海河晏清,陪她賞人間煙火,陪她日日夜夜。
阿離主動大膽的,将裹在身上的被褥輕輕拉下來,頭回在滿室燈光下,把那清瘦沒肉的身子露在蕭言面前。
他顴骨緋紅,長睫煽動,注意到蕭言炙熱的視線粗重的呼吸,阿離連腳指頭都泛了層粉。
蕭言深吸口氣,卻是伸手将被褥重新給阿離拉好裹上,咬着牙義正言辭的說,“我是那麽禽獸的人嗎?”
……我是。
所以得趕緊遮上,蕭言說,“先喝藥,等好了再說。”
以後阿離要是亂吃醋,晚上就吃素餃子。蕭言這種殺敵四百自損上萬的做法,着實讓人佩服。
阿離笑着縮蕭言懷裏,仰頭親她下巴,又軟聲軟語的喊了句,“妻主。”
……這、這誰頂得住啊!
作者有話要說: 蕭言:做人好難QvQ
胡來:二更好難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