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妖王的心寵10

右片天空中密密麻麻地全是妖和伏妖師, 猶如一大團厚重壓抑的烏雲。

尤許掃了一眼過去, 由數一數二的堯光府和天厲府領頭,幾乎有所修為的伏妖師都出動了,伏妖師府傾盡全府之力來此, 各式各樣的法器泛着銀光。

而在衆伏妖師的另一側則是妖族, 各種想稱霸一方的妖族, 有單個的妖, 也有一整族的, 他們有些保持着人形, 有些顯露張牙舞爪的原形。

右側的兩批人泾渭分明,伏妖師和妖族從來是水火不容, 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今日能站在一側,已是古今奇談, 他們難得有個統一的目标, 便是人世間最後一顆食心狐的心髒。

左側僅有申玦一人, 他腳下的宮殿已經坍塌粉碎,烈風吹過, 他的墨發輕揚,衣袂翩飛, 他臉上神情松懶,似乎并無畏眼前所有人。

他的手上滿是鮮血,順着他銀白的利爪往下滴落,遍地是被撕碎的殘骸, 有伏妖師也有妖,唯一相同的是,他們胸前皆被掏出個血窟窿。

申玦眸光冰冷,唇角似笑非笑,微眯着眼道:“陪你們玩玩。”

堯光府府主厲聲喝道:“食心狐休要猖狂,今日必是你身死之日,妖孽作亂,我等責無旁貸,都給我上,創其傷者,重賞!”

“妖狐孤軍奮戰,定抵不過我們千軍萬馬。”

“斬其頭顱,挖其心髒!”

伏妖師在這邊喊得熱血沸騰,鬥志昂揚,妖族那邊卻是看不過去:“貪其之心,竟喊得如此冠冕堂皇,最看不慣這些所謂的名門正道,都給我上,比那些人先取得食心狐的心。”

又有好幾千個打頭陣的逼近申玦,申玦周身圍繞暗紅色妖氣,他抓破手腕,擡手揮出幾道血刃,而他以閃電之勢逼近多人,右手刺入那些人的胸膛。

在許多人瞪大眼睛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已經氣息一斷,墜入了地面。

空中不斷炸開血花,地上多了一具又一具屍體,像在下着一場血雨,血液在碎石砂礫間蜿蜒開來,場面宛如一場人間地獄。

一批人倒下,又有無數人頂上,像車輪戰一樣,無休無止。

直到視線所及,全然血紅,鼻息之間,俱是血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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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産生了懼意:“不是說今日是食心狐的百年之日嗎,為何他還如此之強。”

強大到好似沒有任何人能打敗他。

對比起所有人或惶恐,或不可思議,或貪婪詭計的表情,申玦自始至終表情很淡,唯有唇瓣勾着若有似無的弧度。

擡手一揮間,他又殺掉了兩只妖。

只有尤許知道,申玦其實快不行了,他的速度明顯慢了很多,妖力也比平時弱了不少。

只有食心狐有百年一日之說,食心狐從出生到往後的一百年裏皆是狐貍原身,只有到百年之日時才會化形為人身,相當于尤許原世界的人過了十八歲生日就是成年人。

食心狐在百年之內是較為弱小的,需要族人保護長大,百年之日是食心狐一生中最虛弱的時刻,過了百年之日化形後,便進入“成神期”,也就是妖力強大之時,他人難以奈何。

衆人皆知這一點,便在食心狐還未百年之時,先行斬殺取心,大多的食心狐活不到長大,而那些成功化形的食心狐又因為一些人抓了幼狐,而被以此要挾所害。

申玦在時刻被追殺的危機中長大,強行提前化形,但仍然逃不過百年之日的虛弱時刻。

此時的申玦狀态極不穩定,他猩紅的眼睛勾長,嘴巴向後裂開成狐嘴狀,露出森冷的牙齒,尾巴也露了出來,手掌徹底變成爪子。

基本維持着半人半狐的模樣。

天厲府府主見準時機,提刀側砍襲去,申玦一手抓住他的刀刃,另一只手襲向他的胸膛。

“小心!”

“小心!”

前後分別是天厲府的伏妖師和尤許喊的。

恰在此時,一只狼妖從後襲來,爪子攜着暗色妖氣抓去,申玦松開手,後撤幾步,避開了要害,但手臂被抓出幾道傷痕,鮮血劃出一道弧度,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成功了!”

“哪有妖是不可戰勝的!”

“可見今日确實是他最虛弱的一日,若是今日不取其首級,怕是來日他卷土報複,莫要怕,一起上!”

哪怕伏妖師和妖族互相厭惡到極致,此刻卻毫不以他們初次合作而羞憤。

“想要我的命?”申玦輕嗤一聲,“你們有幾條命用得上?”

申玦直接抓爛了方才受傷的手臂,用大片的鮮血凝成一把血劍,直接向衆人斬去。

“砰——砰——砰——”

一具具屍體砸在地面發出悶響聲,全然已從先前的血雨變成了屍雨。

尤許看得出來,申玦确實到了極限,他已經毫不防守和躲避,全部妖力都用來進攻,不躲不閃,一斬之間便是幾條性命。

他身上受了不少的傷,讓更多的伏妖師殺紅了眼,妖族們也被逼紅了眼。

別說挖心,今日若是不用上全力,怕是都不能全身而退。

尤許緊張到要崩掉,連忙問七八:“現在黑化值是多少?”看申玦俨然大反派的樣子,要說黑化值到100,她都信。

七八也跟着緊張:“信任值90,黑化值75.”

尤許一直沒查,沒想到信任值漲了這麽多,但看這情形,黑化值卻還沒有突破80,這是為什麽呢?

她一直關注遠方上空的左右兩側,這才注意到申玦後下方是什麽,白色的一片,她眯眼細看了下,發現是她親手種的風矜花,原本的華閣化為廢墟,唯獨那一片純潔的白色小花田未損分毫。

天空陰沉,大地血紅,天地間唯有那抹白色顯得無瑕。

那是申玦黑化下,心底最後一分顏色,也是他最後的底線。

尤許注意到申玦沒讓任何人靠近到那一片花田,甚至沒讓任何一滴血沾染它們。

尤許忽然間想到,半個月前她在照料風矜花時,狀似無意地問他:“聽說食心狐有個厲害的法陣,以萬人之心為祭壇,能迅速增長功力,能手刃千萬人,最後卻會暴斃而死是嗎?”

那時申玦沒問她為什麽會知道食心狐族如此隐秘之事,他只微微颔首道:“是。”

尤許的指尖撫摸嬌嫩的花瓣,頓了下才問他:“你會這般做嗎?”

申玦沉默了。

尤許得到了答案,她擡起烏黑明亮的眼看着他說:“那我願做萬人裏面的第一人。”

申玦那時的表情,她無法形容,也無法從他複雜的目光中解讀出任何一種情緒,而現在,她明白了。

申玦已經不打算設萬人祭壇了,從他遣走跟随他的衆妖,不傷及無辜,從他送她回藥靈谷,讓翠枝守着點她的睡穴,她便知道了。

他改變了策略。

而他現在想做的是和那些人同歸于盡。

距離隔得太遠,加上他現在殺得入魔的狀态,他聽不到她的聲音了,血腥味也掩蓋了她的氣息。

尤許咬牙,拔腿跑向那片花田。

在她靠近花田時,申玦立刻注意到了,他将手上的血劍融成鮮紅的血液,在空中一撒,成了一道法陣屏障,而他,從空中降入花田裏。

風矜花的淡香,讓他眼眸的猩紅淡了些,只是他臉上的妖紋依舊紅得發紫,周身的妖力更是似刀般的淩厲,“你為何來了?”

尤許喘了口氣,毫不畏懼他此時魔化的樣子,一步步走近花田,走向他。

在她要觸碰到他時,他淩厲的妖氣瞬間收斂,化作柔和的輕風,吹起白色的花瓣,圍繞在他們二人身邊。

“申玦。”尤許第一次這麽認真地叫他。

“你說過十日之後便來藥靈谷接我,”尤許看着他,想要一字一句說清楚,可鼻尖泛酸,讓她的聲音哽了哽,“所以......你是不是想騙我?”

“我......”看着她明潤幹淨的眼睛,申玦心口緊縮,事實上,他确實打算和那些人同歸于盡,他甚至還打算了剩下最後一口氣,便葬身于這片花田裏。

看他這反映,尤許知道自己猜對了。

恰在此時,申玦随手設下的法陣被破了,那些人繼續進攻而來。

看着申玦又凝出一把血劍,升到天空,尤許一直憋着的眼淚終于簌簌而落。

她幹脆躺在花田裏,閉上了眼睛,有些自暴自棄地想,算了,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在這裏。

只是她怎麽也沒想到是這樣的因果輪回,上個世界她種了一片茉莉花田,給自己埋墳墓,這個世界種了片風矜花田,沒想到又要死在這,這到底是什麽神奇的詛咒。

而持着血劍的申玦,那種殺伐之意倏然沒了,腦海裏全是她落淚的樣子,她該傷心極了,他騙了她。

而他看到尤許了無生趣的躺在花田裏,更是覺得心頭一陣尖銳的疼痛,他什麽想法都沒了,只想帶她離開那片花田,離開這裏。

申玦不再主動進攻,而是不斷地繞着這些人,然後灑下自己的血。

有些修為了得的伏妖師看出了端詳:“他在布陣,他想要逃走!”

“不能讓妖孽逃了!”

然而他們還是晚了一步,血陣已成,頃刻間亮起沖天紅光,燃起大片血火。

申玦扔下血劍,化作狐貍原形,往下沖到花田裏,用牙叼起尤許,甩到自己背上,然後開始奔跑。

尤許一下沒反應過來,兩手下意識揪住他脖子上的毛,眼前的景物迅速倒退,很快便将那血色戰場抛之于後。

而她發現申玦一直在流血,每走過的地方都留下了血紅的腳印,景物後移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後申玦帶她跑到森林裏,便倒下了。

尤許爬起來,看到他幾乎變成了一直血狐貍,身上銀白的毛因血液黏在一起,尾巴尖都在滴血。

“大狐貍!”

申玦見她這般擔心,便逞強地變回人形,有衣裳遮住了身上的傷口,只是他的臉色過于蒼白。

尤許知道那法陣只能攔那些人一時,也不知他們什麽時候又會殺過來,正想着怎麽辦的時候,申玦塞給她一把匕首。

尤許:“?”

等等,這一把匕首她也攔不住千軍萬馬啊,更何況她還是一副病弱之身,指不定匕首還沒掏出去,就被人給劈成兩半了。

難道說妖王給的匕首是開過光的,有什麽法陣妖力加持,或者說這把看似普通的匕首,可能是申玦家族祖傳的神器,總之裏面一定有什麽玄機奧秘,見申玦正欲開口說話的樣子,尤許盤腿坐好,洗耳恭聽。

車到山前必有路,看看,什麽叫絕境逢生,馬上就要上演了。

即将擔以重任的尤許,手抖得快要握不住匕首,然後她就聽到申玦說——

“他們想要我食心狐的心,都沒那個命拿。”

“誰也要不了。”

申玦擡眼看着她:“你想要嗎,我給你。”

作者有話要說:  晉江文學攜手作者祝親愛的讀者朋友們:春節假期,平安康樂!同時溫馨提醒大家勤洗手,戴口罩,多通風,少聚集。

【大家一定都要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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