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事情是這樣的, 昨日正午,陳李氏和她的相公出來買一些東西, 路過一個飾品攤子的時候, 陳李氏看上了一只簪子,但這簪子要價有些貴, 她相公不是很想買, 可是陳李氏卻堅持要買, 兩人就此吵了起來,陳李氏一氣之下就去了同自己一起長大的王張氏的家,在王張氏家裏呆了許久, 直到落更了才離開。”
左菱舟皺眉,“那這期間, 她的相公呢?就沒有來找她嗎?”
“按陳赫連也就是陳李氏相公的說法, 他是去了的, 只是因為當時不好意思進去就又回去了,不過截止到陳李氏晚上離開, 王張氏都沒有看到陳赫連, 所以到底他去了沒去,我們也不清楚。”
“他有人證嗎?有人可以證明他出現在王張氏的家門口嗎?”
“沒有。”
左菱舟低眸, “那條巷子平日裏那個時辰有什麽人?更夫呢, 有沒有看到什麽人經過?既然落更了, 陳李氏又為了還要回去,都已經呆到了這個時辰,按理說就應該直接留宿一晚, 若說是早就做好要走的打算,又怎麽會一直呆到落更的時候?”
“這個我倒是沒有問,只是聽更夫說他走過前柳巷的時候還沒到二更,他過了前柳巷後不久才敲了二更的梆子,在那之後也沒見什麽人往前柳巷去,不過他自己也說了過了前柳巷他就沒怎麽太注意那裏了。”
“那衙裏的捕快可有調查鎮上的左撇子?”
“當然。”李良正色道:“自兩個月前第一具屍體出現,我看到那處刀口後就發現這兇手應該是個左撇子,不僅如此,還應該身高在五尺七寸左右,可是鎮上的左撇子本就不多,滿足五尺七寸左右的更少,唯一那麽一兩個,一個已經到了花甲的年紀,一個倒是年輕,但有當天的不在場證明,所以并沒有什麽收獲。”
“不在場證明是什麽樣的證明?”
“那人是個讀書人,第一名死者遇害時,他約了自己的幾個朋友在湖心亭賦詩,以景色為題,看誰能更勝一籌,這幾人一直從白天作到晚上,直接就在旁邊的客棧住了下來,到了三更天的時候才分出了個第一,這才困倦的睡下。他的朋友可以作證,在這期間他們一直在一起,別說是亥時,就是這一整天他去哪裏都有其他人跟着,根本不可能是兇手。在第二名死者遇害時,他則是在家裏,有家人為證。”
左菱舟點頭,擡眼去看顧玄棠,表示她只能想到這麽多。
顧玄棠倒是對她的這番話很是滿意,轉頭又問了李良幾句,最後看了幾眼屍體,便轉身準備出停屍房。
左菱舟在離開時又回頭看了一眼,低聲嘆了口氣,有些唏噓與難過。
他們出了停屍房,站在日光下試圖讓自己暖和一些。
上官辭有些愁苦,“這怎麽突然又開始了,兩個月,這已經是第三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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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良也聞言,茫然的嘆着氣。
左菱舟看着他倆如此愁苦,也跟着忍不住的發起愁來。
幾人之中,唯有顧玄棠無太大波瀾,出聲問道:“你把那讀書人的姓名住址告訴我,派一個捕快和我一起,我去看看。”
“好。”李良連連點頭,當即就告訴了他那人的名字和住所,并差人去叫捕頭過來。
待到捕頭到來,顧玄棠也沒再多留,沖着上官辭道了聲告辭,就和左菱舟一起離開了。
他們出了衙門,往湖心亭雲來客棧走去,左菱舟正在思考着剛剛的事情,就聽得顧玄棠問道:“你膽子倒挺大,還以為你會害怕,沒想到竟還探究了起來,還問得有模有樣。”
左菱舟被他這話說的吓了一跳,她未穿越之前喜歡看推理刑偵一類的小說,穿越後自打出了九彎山就一路兵荒馬亂刀光劍影,心理承受能力自然要比一般姑娘強一些。只是這話沒法和顧玄棠說,于是她換了個說辭,“我前幾日不是剛在馬車上看了《施公斷案》,自然有點印象,照着葫蘆畫瓢罷了。”
顧玄棠聞言,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左菱舟就問他,“我們現下是要去找那個讀書人嗎?”
“對,”顧玄棠看她,“既然你如此會活學活用,照着葫蘆畫瓢,等我們一會兒到了那個讀書人那裏,就由你開口向他提問。”
“啊?”左菱舟瞬間睜大了眼,只覺得壓力山大,“這不行啊,我學着分析分析也就罷了,哪會破什麽案,要是遺漏了什麽不就慘了。”
顧玄棠拿扇子敲了敲她的腦袋,“放心,你若是有遺漏,我會幫你的。”
左菱舟就苦着一張臉,使勁地搖頭。
顧玄棠見她整張臉都皺了起來,微微笑了笑,背着手向前走去。
徒留下左菱舟一人郁悶無奈,默默跟上。
雲來客棧是湖心亭最近的一家客棧,也是當時那幾個讀書人住宿的客棧。左菱舟與顧玄棠在去之前,跟随着李良派給他們的孫捕頭,一起先去去拜訪了那名讀書人。
那人名叫李行,約摸二十歲左右,在聽聞了她的來意後看了看旁邊的孫捕頭,見是官府授意,十分配合,很快就講當天的事情講述了一番。他旁邊的另一名秀才也幫忙作證道,“那一整天,我們都是在一起的,就是中途李行去解手也是有其他人一起的。至于亥時,我們已經進了雲來客棧,直到聽見外面更夫喊三更夜半了,才嚷嚷着說不寫了,各自回房睡了。姑娘若是不信,可以去雲來客棧問那裏的掌櫃的和小二,那天我們幾個人一去就要了五間上房,想來掌櫃的還是有些印象的。”
他說完又補充道:“況且昨日夜裏,我們也是一起的,他又怎麽能在我們眼皮子底下不見呢。”
左菱舟擡頭看了看顧玄棠,見他颔首,便向兩人道了謝,又前往了雲來客棧。果然如那人所說,掌櫃的一聽是這五個人,立馬道:“有印象,有印象,這幾個人來得晚,酉時才進了店,一下就要了五間上房,第二天巳時才離開。我這店許久沒來過這麽大方的客人,故此印象還算清晰。”
“沒錯,”店裏的小二也補充道,“這幾個人自打進店就一直待在屋裏吟詩作對,我上去送了幾次茶點就聽見他們不斷在說這個寫的好,那個寫的妙,這個用了什麽字一下寫活了,那個的什麽字又是十分厲害,我這也聽不懂,放下茶點就走了。後來直到三更了,我起夜的時候,聽見樓上有什麽動靜,才見他們正一個個的回房休息,也是不懂這些個讀書人。”
“所以他們中間沒有人離開?”
“沒有。”
“那有沒有什麽奇怪之處?”
“這也沒有。姑娘你這麽打聽這幾個人,是他們做了什麽嗎?”小二有些疑惑,邊說邊用餘光瞅着旁邊的孫捕頭。
左菱舟笑了笑,“不是,只是随口問問。既然現在問清楚了,那就沒事了,多謝二位的幫助。”
左菱舟行了個禮,又與掌櫃的和小二閑聊了兩句就和顧玄棠、孫捕頭一起離開了。
此時陽光正好,像潺潺的流水一般從天際傾盆而下,織就了一層上好的輕薄的金紗,柔軟的蓋在正在争暖的前柳巷路邊的柳樹上。這個時節,柳樹的枝條正在賣力生長,嫩綠的翠生生的在如瀑的陽光下随風招展,樹枝上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看起來格外祥和。
左菱舟就在這片祥和之中慢慢的叩響了王張氏家的大門。
王張氏是李琴的發小,閨名叫做張琳,她和李琴年紀相仿,出嫁也只比李琴晚了一年。
左菱舟敲了幾下門,就聽見裏面傳來一個甜美的聲音,“是誰啊?”
“孫默。”孫捕頭朗聲道。
他這話說完沒多久,門就被一下打開了,王張氏扶着門出現在了左菱舟的面前。
這是一個看起來很溫和的女人,左菱舟如是想。和李琴的又黑又瘦不同,張琳的皮膚更為白皙,人也更豐腴一些。她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頭發只用一個銀簪輕輕的挽起,沒有擦胭脂水粉的臉看起來有些憔悴,她扶着門,有些不确定的問道:“孫捕頭此次前來我這兒,可是為了我那苦命的李妹子?”
“正是。”
張琳聞言,似是欣慰地笑了一下,卻是一眨眼眼淚就出來了,她連忙拿出自己的帕子去擦拭,“幾位裏面請吧。”說完就側開了身子,讓左菱舟一行進去。
她将孫捕頭引到了大廳,讓他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孫捕頭卻是不敢坐,連忙将座位讓給顧玄棠,張琳有些懵,暗道這二位是何人?怎的孫捕頭如此尊重?她還未想明白,就見顧玄棠把左菱舟向前一推,竟是直接把她按了下去,坐在了椅子上。
左菱舟:???
顧玄棠看了她一眼,示意她乖乖坐好。
左菱舟趕鴨子上架的坐在了椅子上,張琳忍不住多瞧了她兩眼,左菱舟就只好尴尬的笑了笑,而後張琳給她倒了水,就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這裏窗明幾淨,院子裏隐隐有鳥叫聲和蟲聲傳來,桌子上新沏的茶纏繞着袅袅的熱氣。張琳一身素色,拿着一塊湖綠色的帕子開口道:“姑娘想知道什麽呢?”
左菱舟看着她溫柔的眉眼,暗道她也是個聰明人,在剛剛開門的時候還是詢問的孫捕頭,這會兒卻直接問向了自己,她想了想,“不如就說說陳李氏也就是李琴是何時來的你這裏?”
“是午時過後,那時我剛用了飯,正有些困倦想小憩一下,就聽到了她的敲門聲。”
“我聽李捕頭說那天快中午的時候李琴和她相公發生了一些争執。”
“沒錯,琴兒看上了路邊攤子上的一發簪,可是她的相公并不願意給她買,兩個人就争執了起來。”
“然後呢?然後她就直接到你這裏了嗎?”
“是的。”
“這中間她可有去過什麽其他地方,遇見什麽人?”
張琳搖頭,“我也不清楚她有沒有遇見什麽人,但是她應該是直接來找的我,并沒有去其他地方。”
“我聽說李琴與她相公向來恩愛,她也素來溫和,又為何這次會直接在街上就與她相公争執起來?”
“唉,”張琳聞言手一下搭在了膝蓋,“這件事情說起來就不是三言兩語的功夫了,還望姑娘莫嫌我絮叨。”
“無妨,你說就是了。”
張琳看她,“這話要怎麽說呢,這本來确實是一件小事,只是我這妹子這兩年實在是積怨太久,這久而久之,就在這件事情上給爆發了。”
“積怨太深?”左菱舟有些疑惑。
作者有話要說: 我在破案上比較傳統,是最原始那種破案模式,走訪調查,發現線索,找出人證物證,因為李琴是表哥表妹接觸到的第一個死者(前兩個距離他們時間有些長),所以難免會過程詳細一些,給大家解釋一下,希望大家能理解。鞠躬.JPG
【小劇場】
表妹:???為什麽是我坐下?
表哥:你來提問,我暗中觀察
表妹:你又觀察!
表哥:難道你來觀察?
表妹:......那還是我來提問,你負責觀察和補充吧
表妹——敗
最後,感謝:西米呀、桃灼Er、哈哈哈哈哈、夏花白框框、小風車、向着太陽的方向、風走了八千裏不問歸期幾位小天使的營養液。愛你們~(づ ̄3 ̄)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