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顧玄棠愣了一下, 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他一直以來都沒有和紀連幽說過她身份的問題, 現如今被她這麽直白的問出來, 倒是覺得,似乎借此機會說出來也不是不可。

他們一同走了這麽久, 也算是經歷了諸多風雨, 紀連幽也從未說過什麽, 都是安靜的聽話的一直跟着他們。

那麽,她想知道自己的真正身份,也理所應當。

“你哥哥和我們不一樣, ”他道,“你哥哥, 是當今聖上, 大楚的開國皇帝。”

紀連幽一驚, “你說什麽?”

和紀連幽一起驚呆的還有左菱舟,“那你的意思是, 連幽她, ”她看向這一陣和自己相處的十分不錯的紀連幽,“她是公主?”

顧玄棠輕輕颔首, 完全不在乎他這一點頭, 對兩個姑娘而言, 是多麽的震撼。

左菱舟一時有些不知道說什麽。

紀連幽自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支支吾吾了半天,才不敢相信道:“你會不會是記錯了?”

“你覺得這種話, 我會亂說嗎?”

“可我怎麽可能是公主呢?”她一下就有些哭笑不得,“我這樣的人,怎麽可能是公主呢。”

“事實确實如此。”

紀連幽再次說不出話來。

左菱舟也覺得自己需要緩緩。

他們最後一起離開了紀連幽的房間,左菱舟抓住顧玄棠的衣袖,頗為無力的問道:“紀連幽真的是公主?”

“如假包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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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呢?”

顧玄棠低下頭,沖她眨了一下眼,“你猜。”

左菱舟不想猜,她只覺得必定也是自己不敢想的地位。

“怎麽愁眉苦臉的。”

“心情沉重。”

“沉重?”顧玄棠疑問道。

左菱舟點頭,“特別沉重。”

“不是說茍富貴勿相忘嗎,這下你肯定不會被忘記了。”

“可我也沒想到這麽富貴啊。”

顧玄棠見她一臉愁苦,眉頭都蹙了起來,忍不住笑了笑,點了點她的眉心,“放心,我又不是皇帝,你怕什麽。”

“也幸虧你不是皇帝了。”不然真的該承受不住了。

顧玄棠聞言,故意逗她,“不過,應該也就只比皇帝低了吧。”

左菱舟一個腿軟,感覺自己要站不住了。

“表哥,還是扶妹妹我回房吧。”

“扶?”

左菱舟轉頭,目光沉重,言語真摯,“腿軟。”

這下顧玄棠是真的笑了,他伸手扶了左菱舟一把,“走吧,扶你回房。”

然而,剛走了沒兩步,他又像想到了什麽似的補充道,“說起來,我似乎還沒有這麽扶過皇上。”

左菱舟差點直接一個趔趄,她拍了拍顧玄棠的手,“別說了,別說了,心慌。”

顧玄棠低頭輕笑,終于沒再繼續逗她。

左菱舟被他扶着回了房,躺着床上,輾轉反側。

她已經差不多能猜到顧玄棠的身份了,朝廷命官,只比皇帝權力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能是什麽啊,可不就是丞相麽。左菱舟伸手捂臉,她是在救他的時候想過,這人看起來就出身富貴,日後可以抱他大腿,也在顧甲到來後猜到了他應該是朝廷命官,更在見到上官大人後覺得他官位定然不低,可她做夢也沒想到,這官位何止不低啊!再高就要出事了!

這哪是大腿,這分明是象腿啊……

左菱舟郁悶的放下手,自己現在身邊,左一個公主右一個丞相,真的是不枉穿越一場,也算是見識過大人物了,就是,這人物,也有些太大了……

左菱舟想到這兒,又覺得愁了,她現在情窦已開,少女懷春,春心萌動,對顧玄棠的那些小心思,就像是剛剛抽芽的花枝一樣,風一吹就長,雨一潤就柔,滿眼只看得見陽光溫暖,絲毫不想去考慮可能會有的嚴寒冰霜。可是,如果對方是丞相的話……

左菱舟嘆了口氣,“我以後死了,墓志銘估計就是,藝雖不高,人卻膽大,舍得一身剮,敢把顧相拉下馬,說不定還能成為一代勵志人物或者傳奇瑪麗蘇!也算是,十分不枉此生了!”

左瑪麗蘇菱舟想到這兒,竟然慢慢平複了心境,覺得事已至此,還是先睡一覺再說吧,剩下的,且行且看,反正她現在想這些也無濟于事,還是先休息吧。

她正準備睡覺,卻聽到對面有敲門聲傳來,緊接着就聽到外面似乎有人說“顧公子”,左菱舟一個鯉魚打挺,坐起身走到門前開了門。

就見顧玄棠正和上官家的小厮在說什麽,見她看了門,目光轉向了她這邊,問道,“怎麽了?”

“我聽見外邊有動靜,出來看看。”

“沒什麽事,回去休息吧。”

左菱舟看了看他,又看了眼那個小厮,“那他……”

“上官大人有事找我,邀我前去一趟。”

左菱舟點頭。

顧玄棠看她精神恹恹,想着她可能是一個人呆着有些無聊,便問道,“要一起去嗎?上官大人家東邊的院子有一處花園,現今正是牡丹盛開的好時節,你可以去看看。”

左菱舟本來想睡覺的,可是聽他這麽一說,覺得他似乎是想要自己一起去,心裏的花枝瞬間就抽出了花苞,“好啊,你等我,我去拿傘。”

她說完,回房取了傘,頗為愉悅道:“走吧。”

顧玄棠見她說話間又眉開眼笑了起來,只覺得她與紀連幽雖然年紀相仿,性格卻截然不同。紀連幽更文靜些,雖說有些時候也有些孩子心性,但是到底能一個人在屋裏待的住;可是左菱舟卻不同,她更好動一些,比起一個人待在屋裏,她更喜歡和別人待在一起,當然,如果能再湊個熱鬧,那就更好了。

顧玄棠想到這兒,不覺低頭笑了,也是,他想,到底才十七八歲,還是年少,拘不得,這不,明明剛剛還無精打采的,一說出門就又生動活潑了起來。

左菱舟關好了門,見他還不動,問道,“不走嗎?”

“走。”顧玄棠應了聲,和她一起走了出去。

兩人出了客棧,依舊是顧玄棠撐傘,左菱舟正高興着,就聽到顧玄棠壓低聲音在她耳邊道,“說起來,我還沒給皇上撐過傘呢,倒是當時一起打天下的時候,皇上給我撐過幾次。”

左菱舟一把扶住了他,讓自己沒有再次腿軟。

她轉頭瞪着顧玄棠,“表哥,你知道人世間最值得銘記的四個字是哪四個嗎?”

顧玄棠覺得自己聽過兩三次這個句式了,上次的答案是什麽?“見好就收?”

左菱舟狠狠點頭,“見好就收,并且适可而止!”

顧玄棠微笑,“可我還沒見到好啊。”

左菱舟,“……你是一定要我跪了才算見好嗎?”

顧玄棠聞言,忍俊不禁,他拍了拍左菱舟的肩膀,“放心吧,為兄舍不得。”

“舍不得你還一個勁兒的給我施壓,你的良心不會痛嗎?”左菱舟戳了戳他的心口。

顧玄棠任她戳了一會兒,提醒道:“适可而止,見好就收。”

左菱舟立馬收了手指,還不忘回他:“你看我多乖啊,說收就收,哪像你,就知道欺負我。”

“好,不欺負你了,走吧。”

顧玄棠說完,邁步向上官府走去,左菱舟見此,也沒再多話,溫順地跟在他的身邊。

等到了上官府,顧玄棠把傘遞還給她,“去吧,等我忙完,自會去找你。”

他說完,怕左菱舟找不到,走錯了地方,故此又轉頭對來接他的小厮道:“你帶她去吧。”

那小厮連忙應允。

左菱舟就沖他揮了揮手,“那我去看花了,你忙完來找我啊。”

“嗯。”

語罷,兩人就分開了。

左菱舟跟着小厮來到了東邊花園,就見滿園的牡丹正搖曳盛開,争芳鬥豔,如美人環繞,千嬌百媚。左菱舟走近去看了看,她撐着傘,在傘蔭的遮擋下,沒有看到有人在不遠處。只是湊上前,托着一朵粉色的杜丹,仔細的欣賞着。

正看着,卻聽到有人問她,“好看嗎?”

左菱舟有些受驚,慌忙松了手,手裏的牡丹一下滑了出去,她直起腰轉頭看向來人,一下就撞進了那雙清亮澄淨的眼睛裏。

那人看着她,就見她一襲鵝黃色的紗裙,撐着一把湖藍色的傘,腕上帶着銀镯,因為自己的突然出聲,秀美的臉上帶了些驚訝與羞澀。

“我吓到你了嗎?”他輕聲道。

左菱舟搖了搖頭,“你是……?”

那人笑了一下,襯着身邊的滿園花開,顯得格外少年,“我認得你,你是顧大人的妹妹是吧?”

左菱舟點頭。

那人聞言,微微笑道,“家父上官辭。”

“哦哦哦。”左菱舟連連點頭,原來是上官大人的兒子啊。

“在下上官淩溪,敢問姑娘芳名。”

“左菱舟。”

上官淩溪輕輕颔首,頗為疑惑道:“如今并沒有下雨,姑娘為何還要撐把傘?”

“我有些怕曬,故此用來擋太陽罷了。”她邊說,邊怕上官淩溪覺得自己的舉動太過怪異,連忙收了傘。

上官淩溪見此,倒是有些局促,“我只是随口問問,并沒有讓你收起了的意思。”

“無妨,”左菱舟笑道,“我一直撐着,也有些累了,剛好歇會兒。”

上官淩溪這才沒有再說話。

他們就這麽對面站着,兩人都沒有再開口,一時竟有些尴尬。

良久,就在左菱舟打算告辭的時候,上官淩溪卻突然動了,他繞過她,走到她剛剛看的那朵花前,伸手将那朵花摘了下來。

“給你。”他道。

左菱舟一時有些怔忪,這怎麽好端端的送她花啊,她有些僵硬的伸手接過,“謝謝。”

“這邊日頭大,比較曬,我們去那邊吧。”上官淩溪想着她怕曬,如是道。

左菱舟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他說的那邊是不遠處樹下的一方石桌。那石桌并不大,上面正擺着一副棋盤,看起來似乎在她來之前這人正在自己和自己對弈,石桌旁邊則是四個石凳,正矮矮的蹲在那裏,在樹蔭下,倒是顯得格外涼爽。

她點了點頭,拿着手裏的花和傘走了過去。

等走近了,就看到那副棋盤上已經密密麻麻的落滿了棋子,“你在下圍棋嗎?”

上官淩溪點頭,“你會嗎?剛巧,我正缺一個棋友。”

左菱舟連連擺手,“我不行的,我不懂這個。”

“我可以教你。”

左菱舟還是擺手,“這個真不行,我看都看不懂。”

上官淩溪聞言,有些不易察覺的失落。

“這樣啊。”

左菱舟見他的情緒似乎一瞬間跌了下去,想到對方是上官辭的兒子,剛剛又給自己摘了花,自己卻還連連拒絕,似乎是不太好。

她想到這兒,不由道:“我雖然不會下圍棋,但是會其他的下法,不如我教你,這樣,我們便可以一起下棋了。”

上官淩溪聞言,倒是有了些興趣,“你會其他的什麽下法?”

左菱舟笑了笑,彎了彎眼,“你知道五子棋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上官淩溪不是男配,戲份就一兩處,莫方。五子棋也是因為作者自己不會下圍棋,所以出場打個醬油,不會詳寫,也莫方。

表哥的身份就是丞相啦,雖然性格有些不太像,但是時勢造英雄,誰讓他頗為能耐呢。關于表哥的仕途,有些參考房玄齡,差不多就是年少成名,後來周家反齊的時候,他是新帝的心腹,幫他出謀劃策,網羅人才,并且在重大的事件中起了決定性的作用,所以新帝登基後,就直接官拜丞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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