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半決不喜歡喝酒,李漁知道他這個習慣,特地點了幾瓶雪碧。

他漫不經心的看着全場內的人,鐘宇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的,雙手和臉頰都濕漉漉的,白色的襯衫領子上留了半個口紅印子,一看就知道是誰幹的。李漁和廖凡兩位麥霸棋逢對手,惺惺相惜,從開場到現在,話筒都沒摘下過。江小朵本來還在妖豔熱舞,一看到鐘宇進來,眼神就黏在他身上不下來。

這只小兔精,動情倒是大大方方的,不加掩飾。

他喝下一口雪碧,眼神終于落到對面的人身上。

蘇芮低着頭,似乎入了神,不知道在想什麽。他的這位隊友,是個貨真價實的人類。她身上總有某種特質,讓他想起多年前的一個故人。或許人類都是相似的,但他對這位故人相當厭惡。

天真、懵懂、爛好人,以及偶爾不服輸的眼神,無一不在提醒他那位故人的存在。

他的心裏突然生出一種殺了她的沖動。

這時,“被害者”擡頭,眼神微微一轉,就和他四目相接。他毫不掩飾自己散發的殺意,對方卻微微一怔,就像什麽都沒有感受到似的,移開了視線。

這份愚鈍,也和那個人一模一樣。

“大家一起來跳舞吧。”趁廖凡不注意,江小朵奪過他的麥,蹦蹦跳跳的喊。李漁也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也鼓動大家一起跳舞。副隊長都發話了,蘇芮也不好不給面子,拖拖拉拉的從位子上站起來,加入群魔亂舞的隊伍,鐘宇早就被江小朵從位子上拽起來,卻沒敢拽半決。李漁只好自己出馬,将他從沙發上挖出來。

這下特動局外勤科一二隊的隊員聯動成功。

為了應景,李漁和廖凡特地點了一手快歌,“動次打次”的節奏非常有動感,讓人忍不住跟着抖動手腳。幾個人跳着跳着混在一起,兩個副隊長還在忘我對歌,江小朵抱着鐘宇的脖子蹦蹦跳跳,蘇芮和半決逐漸被擠到中間。

如果要找出全天下誰最不會跳舞,蘇芮可以說能拔個頭籌,她僵硬的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她後退一步,就踩到一個人的腳,手臂一伸,又打到別人的胳膊,這場舞跳下來,半決被她打了不下十次,蘇芮不小心回頭,一下子就捕捉到對方想要殺人的冰冷眼神,頓時縮了縮脖子,在原地不敢動了。

“伸手。”半決拍了拍她的肩膀。

蘇芮一臉懵逼,伸出手,半決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臂上。

由于緊張,她手心裏全都是汗,隔着薄薄的衣料,感覺到了對方結實的肌肉。

突然身子被向前一拉,半決的手搭在她的腰間。

兩人的距離一下子拉近,蘇芮不敢擡頭,只敢平視對方的下巴。

半決拉起她另一只手,和自己的手扣住。

蘇芮頓時心跳如擂鼓,紅色一點點爬上她的耳朵,她只能盡力朝後撇,不想讓對方聽到自己越來越強烈的心跳。

“你躲什麽?”他在頭頂說,“開始跳了,伸腳。”

她的腦袋裏轟的一聲。

後來有沒有出錯,蘇芮完全不記得,只感覺自己仿佛身在雲霧中,身子輕飄飄的,只有心咚咚直跳。

直到一聲清脆的耳光聲。

其他人吓了一跳,紛紛看向聲源,江小朵的身子抖個不停,指着鐘宇衣領上的口紅印:“這是誰弄的,是不是那個狐貍精!”

鐘宇的半張臉有些紅,剛開口說了半個字,就被截口打斷。

江小朵哇的一下哭出聲:“你和那個狐貍精在一起好了,我要是再喜歡你,我這輩子就不吃胡蘿蔔了!”她越說越傷心,直接奪路而逃。

鐘宇站在原地,像是被人打了一棍子似的:“她、她說什麽,她喜歡我?”

廖凡像一個老父親,面對自己不開竅的兒子,嘆口氣:“你還在糾結啥,趕緊去追啊,人都跑沒影了!”

鐘宇這才反應過來,跟着追出去了。

二隊兩位隊員的感情糾葛猝不及防大白于天下,怎麽看都有些尴尬。反正唱也唱夠了,喝也和夠了,李漁和廖凡約定了下次K歌時間,準備下次再續。

衆人在布魯斯KTV門口散了。蘇芮剛準備走,發現包忘在包廂裏了,急忙轉身回去拿,胡美麗笑吟吟的出現在身後:“蘇小姐,是不是在找這個?”

蘇芮回過身,看到她的手上托着自己的包,于是連忙道謝。

胡美麗風情萬種的走了過來,她确實是個美麗的女人,五官有西式的風情,高眉深目,濃密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卷發紅唇。

她的眼睛打量了一下蘇芮:“蘇小姐,你似乎是個人?”

蘇芮點點頭:“您難道不是?”

胡美麗笑道:“那個臭丫頭不是說過了麽,我是狐貍精。”說罷,九條毛茸茸的尾巴從背後散開。

居然是一只九尾狐。

蘇芮凝視片刻,想伸手摸一摸她的尾巴,又覺得不禮貌,只好克制這個沖動。

“沒事,你想摸就摸吧。”胡美麗側過身子,遞來一條尾巴。

這怎麽好意思呢?

蘇芮摸了一下,毛茸茸的,手感極好。她突然想起父母家那只肥橘,這次放假,幹脆回去看看好了。

胡美麗盯着她,語氣非常溫柔:“蘇小姐,冒昧問一句,我能叫您小蘇麽?”

“那我就叫您美麗姐吧。”蘇芮道,能修煉出九條尾巴,怕是已經活了九千多年了。

“我還是喜歡你稱呼我為阿貍。”胡美麗伸出手,幫她把掉下來的劉海別到耳後,“小蘇,聽我一句勸,特動局太危險了,你還是早早離開海市,越遠越好。”

蘇芮疑惑,怎麽現在都讓她離開特動局?半決那是不相信她的實力,但胡美麗不一樣,她似乎真的在擔心自己。可是兩人往日素不相識,今日才見面,又為何要擔心她呢?

胡美麗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麽,微微一笑,一雙眼眸晃動着水光。她低頭取下脖子上的銀鏈,挂在蘇芮的後頸上:“如果你現在不想走,我也不會逼你。這條鏈子附着我的妖力,可以在危險時刻護你周全。你須得時刻戴在身上,片刻不能離身。”

柔和的燈光下,這條銀鏈子反射出溫柔的光。

蘇芮受寵若驚,正準備道謝,胡美麗卻上前一步,先行抱住了她:“我一直很想對你說一聲謝謝,天高海闊,終于讓我完成了這個心願。小蘇,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蘇芮一驚,難不成胡美麗得了什麽絕症?

但對方話語中飽含的情緒卻讓她無法問出口,只能鄭重的點頭。

下一個瞬間,眼前的場景全部改變,沒有“布魯斯KTV”的霓虹标志,反而身處人行道上。蘇芮有些暈,像喝醉了酒似的,不遠處交通信號燈從綠變紅,一輛雪佛蘭絲毫沒有停頓,擦着她疾馳而去。

有人從後座探出頭,沖她比了個中指:“你以為大馬路是你家客廳,沒長眼啊,看不到車?”

蘇芮這才反應過來,毫不猶豫的回了個髒字。

看這周圍的建築,總覺得有些眼熟,好像是回音街?

這不正是她出租屋前的那條街嗎!

看來胡美麗不僅送了她一個項鏈,還順手将她送回了家。

蘇芮心道:改天還是要再去“布魯斯KTV”一趟,專門謝謝人家才好。

此時時間已晚,回音街上除了她,沒有多少行人,偶爾會路過一兩輛車。她的出租屋在前方拐角處,房東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家裏有兩套房,就拿另一套出租,沒有看她是一個小姑娘就胡亂要價,偶爾還會煮兩個菜,給蘇芮端下去。

可以說,是一個心腸極好的老太太了。

此時蘇芮已經走到樓下,樓道裏的燈年久失修,已經罷工很久,顯得裏面黢黑,她剛走一步,就聽到一聲慘叫。

自從從邊西村歸來,蘇芮就得了“尖叫ptsd”,一聽到就心煩意亂。她皺眉,擡頭朝聲音來處看了一眼,只看到無邊無際的黑暗。這時似乎有個人影朝這邊撞來,她回手就把對方按在了牆上。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那人口齒不清,渾身顫抖,不停重複着這句話。

聲音有點耳熟?

這時,其他房門打開,急促的腳步聲追來,蘇芮以為是對方的同伴,正準備動手,樓道燈啪的一下亮起,白光刺眼,她眯着眼睛,看清楚了追上來的人,居然是房東老太太。

被她按在牆上的人劇烈掙紮着,那人穿着灰色的短體恤,頭發又長又亂,腳上只穿了一只拖鞋,另一只不知道被落在哪。房東老太太哭哭啼啼的走過來,一把抱住他的肩膀:“我的兒啊,你是要把媽媽氣死啊,我們去看醫生好不好啊。”

蘇芮松開手,向後退了一步。

這個人居然是房東的兒子?她在這住了三個月,愣是沒發現這個人的存在。

男人被母親緊緊抱着,手腳痙攣着,在母親的一步步攙扶下朝家門口走,擦身而過的瞬間,蘇芮突然想起了什麽,攔住了母子二人的腳步。

“我想起來在哪見過你了。”她冷冷道,“四月初六那天晚上,我發現有人在浴室外面偷窺,那個人,就是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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