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傳說天帝征戰六道後，為了嘉獎各族的功績，便賜下神格。有了神格，就可以榮登神位，從此無生無死，遠離輪回，更能獲得無上神力。

人族羽化飛升，妖族化形開智，都是成神的第一步，之後還要經歷種種劫難，才能以極小的概率獲得神格。

六道之中，只有三類物種能天生神格。一是天帝那一脈的龍族，二是母神一脈的鳳族，三就是栖息在扶桑神樹上的金烏。

金烏還是有些特殊，它既天生神格，又要像妖族一般化形開智，可以說一生都在神、妖之間徘徊不定。

楓雪阖上《仙家典籍·中冊》，對半決說：“這下，你聽懂了嗎？”

半決點點頭，又搖搖頭。

看着他無辜的眼神，楓雪嘆口氣，将書收回袖子中。懂這麽多有什麽用？他們不還是被困在這個破山洞中，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現在只盼着師父和師兄發現他們的下落，過來營救。但若師父發現自己擅闖禁地，一定會大發雷霆，甚至挨頓板子。

她在離開這個鬼地方和挨揍之間反複橫跳，最後實在受不了了，幹脆走出結界，她前腳剛邁出去，鳳凰真火後腳就到，衣服差點被燒個窟窿。

楓雪道：“你這頭鳳凰，把我們困在這裏好玩麽，你到底想要做什麽！”

鳳凰戴着青銅鎖鏈，趴在懸崖頂端，聞言掀了一下眼皮：“你要走便走，本座對你無甚興趣，只要他留下便好。”

楓雪将半決護在身後，換上一副笑臉：“神君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和我們這些小輩計較。他只是一只剛剛化形的金烏，弱小可憐無助，勞煩神君放我們一把，我們走後絕不回來打擾神君。”

“那就不必了。”鳳凰道，“本座正愁無聊的很，留下他說話解悶，不是正好？”

他說話慢慢悠悠，卻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楓雪心一橫，站起來：“神君若想要解悶，我願意留下。我是出了名的話多，和我聊天絕不會無聊。他就不行了，他就一悶葫蘆，一巴掌打不出三個屁，神君若要拿他解悶，那才是錯做選擇了。”

半決拽了一下她的衣服：“我......”

楓雪回頭就是一瞪。

沒想到，這只小金烏居然沒被她吓着，反而從她的保護下走出，對鳳凰說道：“我知道你想要什麽，我會給你，在這之前，先放她走。”

“哦？”鳳凰雙目半咪，“你倒說說看，本座想要什麽？”

“神格。”半決毫不畏懼，“你想要我的神格，我不知道你是怎麽被困在這的，但你的神格肯定是沒有了，不然不會掙不脫這區區青銅鎖鏈。”

鳳凰看了他半晌，突然仰天大笑起來：“區區鎖鏈？爾等可知，這上面附着太昊老兒的九九八十一重禁咒！不過，你若願意将神格奉獻給本座，本座倒是可以一試，說不定能沖破這禁锢。”

楓雪耳朵一動，她居然聽到了天帝的名字，不知天帝和這頭瘋鳳凰之間有什麽恩怨糾葛，居然要将其封禁在此地。

這個時候要是洛千寒在就好了，同為龍族，說不定能知道些什麽！

正當她胡思亂想的時候，鳳凰張口噴出一道鳳凰真火，辛苦維持半日的結界，就像玻璃一般，“咔”的碎了。

眼看這波攻擊沖半決而去，她來不及思索，張開雙手，重新組織防禦結界，擋在他前面。鳳凰真火幾乎沒有停滞，直接将防禦對穿。楓雪避讓不及，火焰舔舐她的衣角，燒的直冒青煙。

這衣服是去年生日時洛千寒送的禮物，用玄羽冰蠶絲做成的，極其堅韌，沒想到就這樣壞掉了。

她一下子紅了眼眶。

半決撲上來，在千鈞一發之際現出原形，用太陽真火滅掉繼續向上蔓延的火勢。

接着，金烏朝天嘶鳴一聲，揮動雙翅，如同一道赤紅色的箭羽，憤怒地沖向身後的龐然大物。

鳳凰睜開雙目，眸中閃過一絲驚訝。這剛剛化形的小東西，居然敢在他這班門弄斧？

金烏胸腹一張，噴出一片太陽真火形成的火海，孤注一擲地沖向鳳凰。鳳凰只是揮灑出一道鳳凰真火，便将對方的火焰徹底吞噬。接着雙翼一張，擡起利爪，朝空中一扣——

他們同為火屬性的神鳥，不管是太陽真火還是鳳凰真火，都無法對對方造成致命的傷害。這個時候，只能用鳥類間最原始的方式，只有雙翼拍打和利爪撕扯，才能造成可怕的傷害。

半決還是太年輕，太按捺不住了。

鳳凰将金烏踩在地上，任憑對方怎麽掙紮反抗，都無濟于事。楓雪回過神，一看到此情此景，心就像撕裂了一般，哭着喊道：“不要這樣對他！放開他，他會死的！”

“啧啧，真是令人感動。”鳳凰居高臨下，戲谑道，“還真是一對有情有義的小情人呢！”

楓雪哭的眼淚停止不住，居然還能頂他一句：“我們、我們才不是什麽小情人.....”

她這句話說得抽抽噎噎，鳳凰大概沒有聽到，兀自說着：“當年，本座和音和之間，也是這般情深義重。她心悅我，我發誓非她不娶，要讓她做六道之中，最幸福的新娘。”

楓雪被這個陌生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問道：“音和是誰？”

鳳凰居然沒有對她的插話表示不悅：“她是一個小仙女，是天地之間，最美麗的姑娘。”

“我知道，這叫情人眼裏出西施。”楓雪道，“反正在有情人眼裏，對方就是最好看的。”

鳳凰瞪了她一眼：“你閉嘴！什麽情人眼裏出西施，學了個詞語，就拿來亂用。音和本來就是六道之中公認的第一美人，本座從來不說假話。”

“好吧好吧。”楓雪心虛的點點頭，“然後呢？”

“後來......太昊這個小人，居然也觊觎音和的美貌。”鳳凰雙目劇張，尾羽倒豎，“他為了得到音和，居然給我下咒，趁我虛弱期間奪走我的神格，再将我鎖在這裏。十萬年了，整整十萬年了，本座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日日思念音和，又想重新奪回神格，殺上不周山，找太昊報仇！”

話音一落，地動山搖，他身上積累已久的怨氣形成一股可怕的力量，在這座牢獄中橫沖直撞。楓雪趴在地上，護住腦袋，袖子如蛇一般，貼着地面游到半決身邊，眼看就要碰到他的手臂，鳳凰終于冷靜下來，她只好收回衣袖。

“不用裝模作樣了。”鳳凰道，“還你就是。”

說罷，爪子一揚，半決被遠遠抛回。楓雪連忙将他抱在懷中，仔細查看，發現他身上居然沒有任何傷口，神态平和安靜，似乎只是睡過去了。

鳳凰冷哼一聲：“剛化形，損失掉那麽多靈力後，居然還敢和本座對陣。小子勇氣可嘉，就是智謀不夠。你這個小仙子，鬼點子倒是多，可惜修為不深厚，在絕對的力量面前，沒有一絲勝算。”

楓雪心虛道：“多謝前輩指點。”

“什麽前輩不前輩，本座最讨厭那一套。”鳳凰睥睨，“當年本座和天庭諸仙論道伏魔的時候，你這個小丫頭片子還沒出生，我們并肩作戰，将黃泉海一掃而空，無數魔物伏誅。如今，除了音和，大概也沒人再記得本座了。”

楓雪聽了，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便道：“前輩不要擔憂，待晚輩回去後，一定會求我師父。他是蒼泓仙君，和天帝交好，說不定在他的勸解下，天帝能改變主意，放前輩出去呢？”

鳳凰搖搖頭：“本座和太昊之間的恩怨情仇，怕是今生今世都無法解開。他日若見面，定會拼個你死我活。”他看着楓雪：“丫頭，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楓雪把自己的外衣脫下，折成一個方塊，讓半決靠在上面，這才起身過去。一轉頭，就看到鳳凰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高大、清瘦的人影，他一身白衣，輕袍緩帶，衣角刻着鳳凰花的紋路，整個人清清爽爽，絲毫不像被禁锢了十萬年的樣子。

他的臉極美，眉目柔和，眼中卻透露着一絲剛毅，舉手投足間現出一種百鳥之王的尊貴。

楓雪看呆了，她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男人。

鳳凰向她招手，聲音清冽：“丫頭，本座有一樣東西要交給你。”

話落，一物遠遠的抛來，楓雪一看，掌心躺着一枚碧綠的璎珞，尾端墜着一顆貓眼大小的寶石，寶石晶瑩剔透，漸漸化成一男一女兩個身影，過了一會兒，又變成兩只相互對望的鳳凰。

“這是半月琉璃，是我與音和的定情之物。你若出去，麻煩将它送還給音和，就說陸滄未有一日忘記過她。”他微閉雙目，“以此交換，本座會助你煉化外面那顆烏金玄鐵。”

楓雪道：“前輩知道我們是來做什麽的？”

陸滄道：“你偷偷來過數次，本座豈會不知？”他一揮袖子：“行了，你們可以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