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蓉媽媽與芸煙帶着滿臉難以置信被寬恕罪責而去,堂上只餘下主仆三人。

“齊毅的人繼續在周圍搜索,喬關去查一下這姓邵的什麽底細。”

“大人為何不直接将那邵公子請來?” 提問題的總是喬關。

男人慢悠悠站起來,擡手就是一個爆栗砸在喬關腦袋上,“江州城的地頭蛇,誰知道後面會牽扯到誰,我們的目的是将人安全且神不知鬼不覺地帶回去。”

大概是因為連月來馬不停蹄的追蹤終于迎來了曙光,男人臉色比先前好了不少,竟然主動為下屬答疑解惑。

“對了齊毅,順便差你的人親自跑一趟送信回去。” 每到一個驿站都能接到上面的“連環追命符”,這回總算有好消息可報了。大步正往外走,又突然頓下,“驿站那邊也照着往常的送一封。”

瞥見喬關欲言又止一臉茫然,無奈搖頭,“你也跟了我幾年了……” 不再看他朝候在外面的張茂之走去。

齊毅拍拍喬關肩膀以示安慰,“無知者常樂。”

外面張茂之見大神終于出來,“大人,下官安排了住處,不知~”

男人難得收斂了渾身冷氣,“恭敬不如從命。” 本來為了低調一直沒有住進城,現在看來還是很有必要利用下父母官的殷勤,畢竟在江州城裏辦事,還是需要個方便的名號。

當天齊毅喬關就開開心心的跟着主子頂着城守大人遠方侄親的名頭入住了城裏“富人區”的一處豪宅。張茂之為此既欣喜又惶恐,一顆老心簡直無處安放。

……

此時邵府主院書房裏,邵老爺抱着大肚子站在窗前聽下人答話。

“大少爺昨日回來後到現在也沒出門,房裏的春燕說晌午用膳之後就跟新來的連舟關着門在裏面一下午也沒出來。” 躬身垂首向邵老爺彙報邵天逸最新動向的赫然正是前夜送樂連舟回來的馬車夫,名叫孫權,邵府的下人裏面算是老人,年輕的小厮都會尊稱一聲權叔。

“小劄子回來了?”

“是,紫煙閣的人一早就将人送回來了,進去大少爺屋子的時候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不過沒一會兒就出來,也不哭了,跟小的這些人一句話都沒多提。” 這是在暗示人已經跟您兒子對過口供了,問不出什麽真話。

邵老爺大概熱得很,手上攥着方巾時不時就往額頭上擦。看得孫權都跟着發熱,很想開口說老爺您坐着吧,但邵老爺最近被夫人逼着減肥,能站着就絕對不坐着,也是可憐人。

“昨夜你也沒攔着……” 邵老爺喘了口氣,這會兒多說一個字都嫌累的慌。

“老爺您知道,大少爺那脾氣,小的哪敢吶。” 孫權昨夜在馬車前靠着打盹兒,知道大少爺不到天亮是不會出來的。卻突然被紫煙閣裏的龜奴跑來叫醒,說大少爺臨時有事要回府。

當時見那龜奴神色慌張的樣子他就知道事情不簡單,特別留了心,所以連舟攙着大少爺出現的瞬間他就認出來穿着小劄子衣服的不是本人。

再仔細瞧連舟的臉,孫權就根據大少爺那點尿性推測,恐怕這又是邵公子臨時興起即興發揮自導自演要将閣裏的小倌兒搞回家。特別是見大少爺臉色紅潤,不像有什麽問題,便裝作不知道,默默駕車回府。

中間逗了連舟幾句,沒想到那小子還挺機靈,大概是要一心一意賴上邵府這棵大樹了。

邵老爺聽着寶貝兒子的荒唐事,更加心慌氣短,擺擺手,“罷了罷了,兒女都是債啊,叫院子裏的人多盯着,這個連舟要是不懂什麽叫安分……” 窄縫眼眯起幾乎成了一條線,頗有奸商風範,但不知想到什麽又自顧自搖頭,“還是先報上來。”

孫權自然知道自家老爺的心裏那點分寸,點頭稱是,垂頭退下。

……

邵天逸院子其實很大,只是因為除了大老婆還有小妾若幹,老婆前幾年又給他添了兒女,加上還得藏着從各處帶回家的年輕男子,院子被分分隔隔修修建建搞了好幾回,如今他自己住的地方就顯得有些拘謹了。

下面的丫鬟們覺得這次這個名義上是小厮的連舟,肯定是因為大少爺實在沒地方安置了才讓他直接住進了主屋。不過特別的寵愛也是一定的,不然連少夫人都不能住的地方怎麽可能容下一個男|寵。不光如此,今日午膳那連舟居然跟大少爺正對而坐,兀自吃得歡,也不知道給大少爺布菜端茶倒水。

但說來也奇怪,一大早大少爺就遣人将屋子外間平日給丫鬟守夜的那塊兒收拾出來,添了大床,這是要分床睡?

樂連舟當然注意到了下人們來來回回時八卦的目光,不過他是誰,這些古人才會有的心理負擔在他哪兒完全不是事兒!愛看不看,看八不八,反正他也聽不見,不想讓人看了直接房門一關,他跟邵大公子還有很多正事要做呢。

他想了很久,等養好傷就要獨自“行走江湖”了。他一沒文化(古文化),二沒武功(從小到大體育神經不錯,短跑健将一只,若是遇到事跑路應該比較快),必須要在邵府蹭吃蹭喝的同時學點基本常識,當然,離開之前還要狠狠訛邵大公子一筆“創業基金”才行。

于是第一天樂連舟就跟邵天逸來了場開誠布公的對話。

“天逸啊~” 自從五毒教第九十八代嫡傳大弟子的身份被邵天逸真心接受之後,樂連舟就對未來一段時間的金主換了态度,這名字叫起來就像某寶店主那句“親”一樣的,叫起來毫無心理負擔。

倒是聽的人思想包袱巨大,每次聽都要從頭到尾酥成一條油煎小黃魚,“連舟有什麽需求盡管提!”

“你知道我們禺淵那塊兒離你們錦禹有點遠。”

“那是那是。”

“因為早有耳聞,所以我這一趟出師歷練選擇了來錦禹。”

“榮幸榮幸!”

“但還沒來得及好好領略大錦禹人文風情就被奸人暗算,”

“可惜可惜~”

“所以天逸啊,跟我講講你們大錦禹的事兒吧。”

“好啊好啊!”

“那就從簡單的歷史地理開始吧,記得順便說說與四鄰的外交關系,然後給我講講你們的官吏、科考、商貿貨幣制度,有空的時候再講一講你們富人圈子都流行什麽,名人八卦也可以來一點兒……”

“蛤?蛤?”

邵天逸傻眼,“圈子裏流行什麽,達官貴人的那些八卦,我多少知道些,可是那啥……啥……”

樂連舟啧啧兩聲,挂出一副嫌棄模樣,邵天逸立馬變調,“連舟你放心,有什麽是本少爺不會的!” 不會也可以現學,大不了書搬過來照着念,少爺的舉子身份雖然是老爹花錢捐的,但字還是認得全!

“好,看好你哦!”

樂連舟眉眼彎彎,笑出八顆潔白的牙齒程亮,邵天逸覺得有些晃眼。

那天下午就從邵天逸拿手的部分開始,二人關起房門開啓了學習模式。

當天晚上,樂連舟喝完邵天逸特意讓廚房準備的大骨湯後心滿意足的在屋子內間的豪華大床上睡了。

邵天逸窩在外間臨時搬進來的床上抱着被子輾轉反側,不是因為樂連舟鸠占鵲巢。讓“他的”連舟睡裏屋是他自己的意思,畢竟對方既掌握着自己生死,又同時是他“一夜鐘情”的對象,這是一種無聲的愛的表達。

他失眠的原因是連舟有需求,他卻無法滿足。咳咳,不要想歪,是對知識的需求!邵天逸左思右想,又不能直接請夫子,畢竟連舟明面上是自己小厮,而且那樣多沒面子!看來真的只有去老爹書房搬書“照本宣科”了。

心動不如行動,突然幹勁十足的邵天逸悄摸着起床,小心翼翼的開門乘着夜色潛進了老爹院子。小時候經常在書房裏挨板子,邵大公子輕車熟路摸到門,點亮一盞小油燈,站在比他還高的一牆書架面前開始犯暈。

“嗯嗯,連舟說了從歷史地理開始!”

片刻後,

“我的老爹,你沒事藏這麽多書幹什麽,也沒見你翻!這麽多史,兒子我要拿哪本!”

……

第二天,樂連舟醒來的時候就發現桌上堆得高高的一摞,心裏點頭,這實誠孩子~

發現自己裝點門面的書架像是被老鼠咬了一樣這缺一本,那缺一洞的好不精彩,邵老爺先是怒不可揭,命令下人嚴查,一定要抓住搗亂的小賊。

幾天後不僅賊沒捉到,書架上的缺口還越來越多,邵老爺終于意識到事有蹊跷,最終聽了孫權彙報,知道是那不成器的兒子半夜偷走的,差點沒把肚子驚掉。

“你說真的?”

“千真萬确,這幾日小的們都盯着,本來還以為大少爺與那連舟日夜閉門厮混,誰知悄悄從窗縫裏瞧了,才知道為什麽大少爺從不讓春燕他們進內室,那裏面桌上地上床上都是書啊!”

“大少爺沒日沒夜的都在‘念’書!那連舟真是神了!” 竟然把看着書就犯愁的大少爺管教得服服帖帖,一連幾天都沒有出門,孫權心想,他果然沒看錯人,這小子就是不一般。

邵老爺不相信,颠着那嚴重比例不協調的身子親自扒窗沿偷看了,回來就抱着老婆簡直要哭出來,“我兒終于開竅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連舟:一群自以為是的家夥,嘿嘿,還是老子最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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