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十四顆星
盯着近在咫尺的這張過分帥氣的臉三秒鐘, 沈曜神智慢慢回攏,他沒回答, 而是直接擡手勾住了花熠的脖子,唇角也跟着挑了起來,“原來小熠這麽想我。”
“那是自然,”花熠接得順暢無比, “一日不見沈老師,我就茶飯不思夜不能寐。”
花熠講這話,聽着誇張,其實沒誇大多少。
雖然他跑這一趟最初的本意确實是因為看不得沈曜和別人拍尺度大的廣告,雖然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可笑又沒出息,但花熠還是不得不承認——
他們當初能捱過五年不見面不聯系, 可現在一旦見到了,即便朝夕相處的時間還不到五年的零頭, 再分開,雖才過了一天, 他卻依然覺得思念難耐。
花熠想, 這世上原來真的有人,能不費吹灰之力,就讓他丢盔棄甲無處遁形。
這兩人太旁若無人,周未怕再接下去他就得被迫欣賞現實版吻戲,不得不用力咳嗽一聲,凸顯這裏還有個燈泡在發光發熱。
沈曜回神,又忍不住貼着花熠耳邊飛快吻了一下他的鬓角, 才戀戀不舍收回手。
而拍攝助理這時也正好跑了進來,一張口就又是道歉,“沈老師,周哥,花老師他...”
小助理話說到一半,眼睜睜看着沈老師從托盤裏摸了個話梅糖剝開,喂進了旁邊花老師的嘴裏,頓時震驚地瞪圓了眼睛,後面的話一個字也說不出了。
偏偏當事人還淡定得很,沈曜注意力分過去,冷淡挑了挑眉毛,“花老師怎麽了?接着說。”
“花老師他他他,他就是您的新搭檔,您二位如果,如果磨合好了就可以出來準備化妝了!”
小助理一邊給自己催眠兩位老師是為了工作獻身,一邊飛快傳達完任務,紅着臉轉身跑了。
“哇哦,”人小助理的背影還沒徹底消失,花熠就又貧上了,“沈老師現在是越來越大膽了啊。”
“不是大膽,”沈曜笑了笑,舌尖舔舔唇角,故意壓低了聲音道,“是和小熠傳緋聞,我求之不得。”
旁邊的電燈泡周未想自閉,他認識沈曜四年了,只覺得他溫和也冷淡,性子又倔,可從不知道他還有這麽浪的一面!
“那個,”周未又重重咳嗽了一聲,“有什麽悄悄話你倆結束了自己說去,現在先出去化妝行嗎?”
好歹是還記着有工作,兩人沒再對着騷,起身一前一後往外走。
小助理就等在門口,引着他倆到了化妝間。
一進門,攝影師就迎了上來。
他看了看沈曜,又看了看花熠,眼睛就亮了起來。
欣賞美本就是人類的天性,更何況攝影師這樣的職業,就更喜愛看見美的人物或事物。
之前沈曜來簽合同的時候,攝影師已經見過他一面,對這個集冷清與xing感兩種矛盾氣質于一身的男人,自然是滿意無比。
可唯一一點讓他不滿意的,就是沈曜态度強硬地拒絕了他想要的尺度。
這要是換一個模特,他可能就直接不拍了,可是對上沈曜,他又實在是舍不得不拍。
好在沈曜與之前那個搭檔,兩人之間的cp感确實很淡,這才勉強沖散了攝影師的遺憾。
然而現在,沈曜的搭檔換了!
眼前的男孩子分明已有屬于男人的成熟氣場,可又在某個不經意間,能讓人輕易窺探到一點兒張揚的少年氣。
這兩個看似完全不同的人站在一起,卻并不讓人覺得違和,他們身上各自矛盾的氣質并不相互沖撞,相反,有種奇妙的融合感,好像他們什麽都不做,只是站在這裏,就足以讓人忍不住想贊嘆一句“般配”。
攝影師又開始心癢了。
他忍不住開口,想再和沈曜商量商量,能不能把尺度稍放大一點兒,“小沈,你上次說的不...”
“按您的想法拍就行,”沈曜及時打斷了他沒說完的話,“我都配合。”
快樂來得太突然,攝影師還有些沒回過神,吶吶道,“我的想法...你确定?什麽尺度,你都能配合?”
沈曜點了頭。
攝影師又立刻轉頭去看花熠,那眼神活像一年沒吃上肉的餓狼。
花熠擡手一捋頭發,唇角勾了勾,“我都聽沈老師的。”
不知真相的攝影師:這是從哪兒來的這麽配合又敬業的藝人!
知道真相的老父親周未:這是從哪兒來的小流氓!
“來來來!”攝影師得到了肯定答複,就像是生怕他們反悔似的,急忙招呼二人進了試衣間,三兩下從兩大排衣服中挑出兩套。
準确來說,是兩件長衫,還是紗的...
看清它薄如蟬翼的材質之後,花熠瞬間想反悔——
穿成這樣的沈曜,竟然要出現在雜志封面上,讓數以千萬計的人看到?
可這畢竟是工作,何況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
無法,花熠只得安慰自己,成千上萬的人又怎樣?他們都只是看得見摸不着,但他不一樣,他能摸!
攝影師沒注意到花熠的情緒變化,已經滔滔不絕講了起來,“我的想法是拍一個光明精靈墜入魔界,與魔王相愛的故事。這兩件紗衣,款式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就是顏色,白色代表精靈,黑色代表魔王。相信我,沒有人會比你們兩個更适合這套衣服,更适合這個故事!”
外行人可能會覺得,電視劇講故事,電影講故事,可雜志封面,不就是張照片嗎,怎麽也能講出這麽複雜的故事!
其實不是這樣的。
攝影本身就是在講故事,沒有故事的照片,是沒有靈魂的,會讓看到它的人覺得空洞無比。
“好了,”攝影師大手一揮,催兩人去換衣服化妝,“快去準備吧,我的漂亮精靈和魔王大人!”
沈曜和花熠都對攝影師講的故事産生了興趣,也很期待拍出來的效果,便沒再猶豫,動作迅速地進了更衣室換好了衣服。
這款長衫和普通的長衫不一樣,它的款式要繁複許多,可卻又因為獨特的紗質面料,使它看起來并不顯得冗餘。
而且,通過設計,這款長衫能夠非常巧妙地完全遮蓋住重點部位,而其他地方則是半透不透的,更顯欲氣。
沈曜和花熠基本是同時換好走出換衣間的,兩個人看到彼此,目光就仿佛膠着在了對方身上,熾熱而濃烈,再也化不開。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能夠駕馭它!”
攝影師激動的聲音突然響起,兩個人同時回神,都下意識轉開了視線——
不能再看了,再看下去,說不準真會擦·槍·走·火。
“過來化妝!”攝影師招呼兩人到化妝椅上坐下,又轉身跟化妝師交代,“精靈要裸色妝,可以适當在某個細節上做小處理,體現它“墜魔”了。魔王的妝反過來,基調暗沉,但也可以通過小細節體現它開始獲得光明。”
這裏的化妝師都是非常專業有經驗的,且和這位攝影師合作過很多次,這麽一聽,心裏就有了大致想法。
而一小時之後,事實也證明了,她們的想法非常符合攝影師的要求。
只見穿着白色紗衣的沈曜,頭發被染成了很淺很亮的金色,全臉的妝容都很淡,更襯得他清冷不食人間煙火,但他的右眼眼尾處,卻點了一顆朱砂色的淚痣。
這一顆小痣,正是他這整副妝容的點睛之筆!
沈曜的眼形本就偏長,現在搭配上了一顆朱砂痣,瞬間就在清冷之上平添了妖冶與魅惑。
而再看花熠,頭發被臨時染成了烏黑,眼妝很重,陰影打得也很深,那雙桃花眼看起來不再是多情的代表,反倒多出了幾分鬼魅與狷邪,可他的唇色卻是淺淡而溫柔的,乍一看似乎與整張臉格格不入,放進整個故事裏,卻很容易讓人想到,這是因為這張唇,剛剛親吻過象征着光明的精靈。
“Perfect!”攝影師已經激動到飙起了英文,“太完美了,真的太完美了!這簡直就是我心中的樣子,不,比我心中所想的要更棒!快來,布景已經搭好了,我迫不及待想要拍下你們!”
兩人跟随攝影師走到搭好的布景前,有些出乎意料地,布景非常簡單。
只是一個鋪着木質地板的空房間,房間裏什麽都沒有,唯一的亮點是打光,打光師技術高超,模仿出了非常自然的明亮日光。
不過這日光,不多不少,只能照到房間的一半。
而房間的另一半,則籠罩在全然的黑暗之中。
“看見那道光明與黑暗的分界線了嗎!”攝影師大聲說,“你們就站在這條線上,擁吻對方。”
沈曜和花熠依言走了過去,站在了指定的位置。
“好了,可以開始擁吻對方了,”攝影師舉起了相機,“無視我的存在,無視攝像機,無視所有的道具,把自己想象成真正的精靈與魔王...”
無論是攝影師的講述,還是布景服飾以及妝容,都确實非常容易讓人産生代入感,何況兩人又本就是演員。
更何況,他們從換好衣服的那時起,就在等待這一刻,能夠當衆,肆無忌憚地擁抱,接吻。
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遠去了,他們只看得見彼此,只感知得到彼此。
呼吸交融,肌膚相觸。
光落在他們的臉上,身上,半邊光亮,半邊暗影。
他們被輕紗籠着的肌膚都仿佛渡上了金輝,幾近透明。
倒真像極了墜落魔界的精靈,與觸及光明的魔王。
白色不再只象征純潔,它也可以充滿欲|望;黑色不再只象征陰沉,它也可以富有生機!
“Excellent!”攝影師舉着單反相機,來回奔跑,有時候踮起腳尖,有時候幹脆直接趴在地上,有時候拍整個房間的遠景,有時候又貼得極近,拍兩人臉頰上的細小絨毛,他不停地按動快門,一秒鐘都不願錯過。
就這樣不知拍了多久,沈曜只覺得自己所有的氣息都快被花熠吸盡,腰軟得快要化在花熠懷裏,攝影師才喊了停,“太棒了!真的太棒了!你們簡直是我的缪斯!休息一下再換一個布景,再拍一組,後期我給你們做合成圖!”
旁邊等着的助理化妝師布景師們都急忙上前,遞水補妝布景,各司其職分工明确。
二十分鐘後,沈曜和花熠補好了妝,化妝師特意沒有用遮暇修飾沈曜的嘴唇,任由那兩瓣薄唇殷紅,嘴角還破了一點點皮,帶着股被狠狠欺負過的破敗美感。
布景也變了樣,打光從明亮日光變成了柔和月光,不再把房間割裂開來,反而把整個房間都籠罩在了朦胧月色中。
“現在已經是晚上了,劇情進展了,”攝影師舉着相機慢慢靠近,循循善誘,“天黑了,魔王大人和漂亮精靈要開始,開始雙-修了!”
“你們自己先試一試找感覺,我看着拍,不行的話再給你們明确動作。”
兩人之間的感覺實在太好,攝影師怕說的多了,反倒會限制住他們的發揮,索性就不說。
碰上合心意的模特,他不介意多花些時間,多拍些。
沈曜和花熠也确實不用他多說。
他們早已做過無數次,默契刻進了骨頭裏,語言在這種時候反而會變得多餘。
空曠的房間裏,沈曜背對月光,跪坐在地板上,瑩白色光澤籠住他的後背,那層薄紗什麽也遮擋不住,只會平添朦胧。
他肩背微微向前傾,肩胛骨凹出漂亮弧度,像只展翅欲飛的蝴蝶。
花熠也在沈曜的身後跪坐了下來,他正好能把沈曜完全攏住。
胸膛貼着背脊,大腿挨着大腿。
月光被遮擋,只餘些微殘影漏在旁邊的木地板上。
花熠從後環住沈曜纖細的腰枝,垂頭,細密親吻如雨點般落在他的脖頸。
沈曜揚起頭,配合他的親吻。
地板為床,月光作幕,兩人仿佛一對世間最平凡不過,卻又最親密不過的交頸鴛鴦。
......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之于沈曜和花熠,以及攝影師,都非常盡興的拍攝。
一切結束,攝影師親自送兩人到了門口,還一再提出以後有機會要再合作。
互換了聯系方式,攝影師走後,周未也急忙借幫朋友看狗的理由溜了,只剩下沈曜和花熠兩個人。
沈曜之前卸妝的時候,特意把眼尾那顆朱砂痣留了下來,這時襯着身後夕陽的光,美得讓人心驚。
花熠把他拉到了不遠的一個死胡同裏,一手護着後腦勺将他掼在了牆上,傾身,擡手,指腹輕輕在那顆朱砂痣旁摩挲,語調還是懶懶散散的,卻莫名讓人聽出分危險的味道,“沈老師,記好了啊,以後這種照片,只準跟我拍。”
沈曜笑起來,他故意不答,只道,“小熠,你還是這麽霸道。”
花熠墊在他腦後的手驟然施力,語氣裏是壓不住的陰霾,“沈老師,不願意嗎?”
“哎,”沈曜半真半假嘆口氣,擡起指尖輕輕在花熠鼻尖上點了一下,“傻,沈老師我可從來沒想過要跟別人拍這種照片。”
花熠愣了一下,很快,緊繃的身體就放松了下來。
不論沈曜這句話裏有多少故意哄他的成分,可花熠回憶起這五年來,見過的沈曜的廣告,好像真的都很清水,不要說是像他們今天拍的這種尺度的,就是連和人牽個手的,都幾乎沒有。
連花熠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的心情因為沈曜的一句話,就又向坐過山車般沖上了雲霄。
放開沈曜,又替他一絲不茍戴好墨鏡口罩,自己也戴好,花熠才帶着人往停車庫走。
和韓楊請的是今天一整天的假,明天清早趕在開工前開車回去就行。
“我們去哪兒?”
“我們去哪兒?”
兩個人同時開口。
沈曜笑了笑,“聽你的。”
頓了頓,花熠想起什麽,有些遲疑地問出一句,“你原來的那家酒吧,現在還開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