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三十四顆星

不知沈曜心中所想, 花熠心尖又騰然泛起醋意,他不禁張口, 叼住了沈曜的耳朵尖,微微用了點兒力,“和誰一起放的?有小爺我給你放的好看嗎?”

一不留神就又打翻了花熠這坦醋缸,沈曜好笑, 看準鏡頭的位置轉身,回抱住花熠,微微低頭,親吻他的喉結,低聲呢喃,“我自己放的, 一想起你,就放煙花, 可再也沒有你給我放的好看。”

花熠呼吸一滞,喉結急促地上下攢動。

他再也忍不住, 猛地抱起沈曜, 把他放在了石墩上。

之後下一秒,就一手兜住沈曜的後腦勺,狠狠吻上了那張哄死人不償命的薄唇。

是個急切的,兇狠的,發了狂的吻。

沈曜修長的脖頸仰起,像求·歡的天鵝,唇瓣微微張開, 任由花熠的唇舌侵入,攻城掠地,半寸氣息也不留。

不知是誰先咬破了對方的唇瓣,也可能是互相,血腥味在兩人的唇齒間彌漫。

可兩個人卻誰都沒有想要停下的意思。

花熠攏在沈曜後腦勺的手不斷用力,五指緊緊抄進沈曜的發間。

而沈曜攀在花熠後背的手更是不遑多讓,厚重的大衣都被他攥成一團,指尖更是用力得泛白。

就像他們之前和韓楊說的一樣——

他們真的用盡全力,就像明天是世界末日一樣,親吻彼此。

究竟是在戲裏,還是在戲外,已經不太重要了。

這個吻足以打動任何一個看到的人,足以讓任何一個人心神震蕩。

鏡頭推軌,拉鏡,兩人竭力糾纏的身影越來越遠,最終淪為漫天煙火之中的一個小點。

電影學角度講,拉鏡常用于不幸事件發生之後,取景越來越寬,角色在取景框中越來越小,代表着人物的絕望與孤寂。

電影學角度還講,推軌常用于展現某個情景的重要性,且一開始常常看不出來。

沈曜與花熠現在拍的這個情節,最終會出現在電影成片的中間位置,那時候觀衆大概只會覺得唯美,等看完全片,才會明白,那是真正的“末日浪漫”。

吻到大腦缺氧快要窒息的最後一瞬,沈曜和花熠腦海中同時出現一個念頭——

五年前,他們分手的前一天,要是放在電影裏,也一定會用推軌的手法拍攝。

越是盛大肆意的親密,越能成為分別的隐喻。

韓楊早已喊了“Cut”,兩個人卻都沒有停下來,直到真的要呼吸不上來,才松開了對方。

明明只是接了個吻而已,沈曜卻覺得像打了場仗,全身酸軟得沒力氣,坐在石墩上倚着花熠不肯動。

韓楊走過來,看了看兩個人狀态,才說,“特別好!真的特別好,全都一條過了,拍出來的效果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可兩個人的心思已經明顯不在戲上,沈曜頭埋在花熠懷裏點了點,花熠更是直接,“過了就行,韓導,讓人清一下場行嗎,我跟沈老師,暫時需要一點兒私人空間。”

這在拍戲中并不算少見,兩個主演才演完一段親密戲,過于入戲,需要時間和空間緩解,都是很正常的。

何況這兩個人之間本來就不清不楚的...

韓楊能理解,點了點頭,讓負責的工作人員迅速收設備,清了場。

很快,周遭就徹底安靜下來。

沈曜慢慢緩過來,直起身,從花熠的煙盒裏摸出根煙,點燃了。

他剛一直就想抽煙,可戲裏的安常不會抽煙,只能一直忍着。

花熠也又點了根煙,坐回了石墩上,跟沈曜并排。

實在是太安靜了,只餘下海浪翻滾拍打礁石的聲音。

冬夜的海風冰冷,吹得人臉頰生疼。

可兩人誰也沒提出要回去,誰也沒說話,只是靠得更近了些,像在冬日曠野上彼此依偎取暖的野獸。

半晌,沈曜先開口了,語氣悵然,“小熠,這麽多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們沒分手,會是什麽樣的。”

花熠夾着煙的手一顫,他喉結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

沈曜好像也不需要他回答,又自顧自說了下去:

“我想我會在你高三的最後一個學期,給你補課,讓你能考上海城最好的電影學院。到時候我就在你學校旁邊租個房,我們一起住,閑的時候我可能還會假裝你的同學,陪你上課。”

“你想出國也行,我就陪你一起出國。”

“我可能不會那麽早進圈,不過也不一定,早了也好,早了能給你鋪路。然後我們可能會被拍到同居,熱搜上就會寫“沈曜包養電影學院小鮮肉”這樣的标題,是不是也挺有意思的?”

“你放假時候,我們就去旅游,去哪兒都行。或者,只要跟你在一起,哪兒都不去也行。”

說到這裏,沈曜頓了頓,他一根煙抽完,又點了一根,擡頭,看着遠處的蒼茫夜色,半晌,輕聲道,“小熠,我們當初,為什麽就分手了呢。”

沈曜每說一句話,花熠就覺得心髒被刺中一刀,疼得他五髒六腑都仿佛翻攪在了一起。

他不知道沈曜和他當初看見的那個女孩之間發生過什麽,是什麽時候分開的,這五年間又有沒有和誰交往過,是什麽時候開始想他的,又是什麽時候開始後悔的。

既然後悔,當初又為什麽那麽狠得下心,與他分手呢。

花熠有很多問題,每一個都想問,可每一個卻又都卡在喉嚨口,一個字也問不出。

煙燃到了盡頭,被風吹滅。

最後,花熠只是說,“阿曜,沒有當初,沒有如果。”

問了又有什麽用呢,他們終究是分開了,終究是,錯過了五年。

好在沈曜現在又回來了,無論出于什麽樣的心理,又懷着什麽樣的目的,總歸是他又一次招惹他的。

這一次,從現在開始往後的每一秒,他都絕對不可能再放過沈曜。

風實在是太冷了,沈曜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花熠回神,止住腦海中漫無邊際的想法,先一步跳下石墩,朝沈曜伸出手,“回去了,0點肯定早過了,我要去聽男朋友的新歌。”

沈曜笑了笑,伸手搭在花熠手上,與他十指相扣,突然道,“新年快樂,男朋友。”

花熠頓了頓,下一秒,他就把沈曜的手握得更緊了些,“新年快樂。”

我的男朋友,我的私有物。

月光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所有的小秘密,都會被海風吹散在夜裏。

回到賓館大廳,湯圓立刻沖了出來,“熠哥,沈老師,你們總算回來了!”

“你...”花熠一愣,“你怎麽沒回房間?”

“熠哥你和沈老師的手機都還在我這啊!”湯圓急匆匆地從随身帶着的包裏翻出兩人的手機,遞給他倆。

“抱歉,”沈曜開口,“讓你等久了。”

“沒事兒,”湯圓擺手,露出個圓乎乎的笑,“沈老師你的新歌真好聽!等我搶到實體專輯了,你能給我簽個名嗎,我妹妹是你的粉絲!”

“不用搶了,”沈曜笑了笑,“回頭我送你一張,簽好名的。”

“真的嗎?”湯圓很驚喜,“那就太好了,謝謝沈老師!”

三人一起進了電梯,湯圓回了自己房間。

已經很晚,沈曜就直接跟花熠一起去了花熠的房間。

一進門,花熠就道,“你先去洗澡,剛在外面凍了那麽久,該着涼了。”

“我沒事,”沈曜搖了搖頭,晃了晃手裏手機,“你先洗,我給周哥回個消息。”

花熠便沒再多說,進了浴室。

沈曜點開微信,看周未給他連環轟炸。

周哥:星星,倒計時了,還有60秒!

周哥:星星,0點了,上架了!

周哥:星星,破萬了!這才過了兩分鐘四十七秒!比上一張還快了三十二秒!

周哥:星星,你還在拍戲?

沈曜看了眼時間,已經淩晨一點整了,正要動手打字,就又收到了周未的最新信息:星星,太棒了!一個小時整,累計銷量185202張,比上一張第一小時銷量高出25380張!現在你新專裏的三首歌已經力壓舊專,在音樂APPtop3了!

沈曜直接打了語音電話過去,“周哥。”

“星星!”周未的聲音聽着格外雀躍,“星星你太棒了,真的太棒了!”

沈曜忍不住笑了,毫不謙虛地應一聲,“嗯,我也覺得我挺棒的。給團隊每人發8888的紅包!”

“沒問題,”周未豪爽道,“我決定要在購物車裏再多添兩樣前面沒舍得買的!”

“随便添,”沈曜笑,“我都給你結清。”

周未又開始操心,“星星你是才收工?”

“沒,”沈曜摸摸鼻子,“收了一陣了,前面...跟花熠在外面坐了一會兒。”

“這麽冷的天,”周未不理解,“你倆坐外面幹什麽?談戀愛不能在房間裏談?”

沈曜不想多聊這個,只說,“現在已經回房間啦。”

“害,”老父親周未操心得不行,“那你快去沖個熱水澡,別回頭又着涼了。”

沈曜沒說花熠正在洗,應下來,又聽周未道,“對了星星,你之前跟花熠一起拍的Spoil的封面,明天上午10點也該發行了,你倆這CP又得爆一波。”

“對哦,”沈曜這才想起來Spoil新年特刊的發行時間,想了想,他說,“爆了挺好的,我希望它能一直爆着。”

周未聽懂了沈曜這句話的雙重含義。

沈曜既希望他和花熠,能長久在一起;也希望他倆的CP能時常刷存在感,讓大衆完全免疫,這樣等将來有一天,他們要公開了,也能盡量把影響降到最低。

“肯定會的,”周未給他打氣,又轉了話題,“還有,1月2號晚上在海城有個晚宴,圈內交流性質,你現在剛進軍大熒幕,可以去看一看,花熠估計也會去。”

“行,”沈曜對這類的必要社交沒什麽興趣,不過也談不上排斥,何況現在能跟男朋友一起去,便應下來,“那周哥你記得跟韓導提前打招呼。”

“明天就跟他說,”說完正事,周未又繼續操心,“那暫時就沒事兒了,星星你快洗澡睡覺,明天還得早起拍戲。”

沈曜“嗯”一聲,又說,“對了周哥,元旦快樂!”

周未誇張“哎呦”一聲,“你瞧我這腦子,都忘了是新年了!快樂快樂,星星同樂!”

兩人又聊了兩句,沈曜挂了電話。

浴室裏水聲還在繼續,沈曜剛想浪上兩句,比如問一問花熠要不要一起洗什麽的,手機就又響了起來,是魏陶打來的。

沈曜窩進軟沙發裏,笑着接起來,“桃子,元旦快樂啊!”

“啧啧,”魏陶咂嘴,“這都過了一小時了,才想起來祝我元旦快樂,前面幹什麽去了?別告訴我又是忙正事。”

他特意在“正事”兩個字上加了重音,聽得沈曜耳根一熱,假意咳嗽一聲,“桃子你別動不動就ghs,我是真的忙正事,前面有場夜戲。”

“哦——”魏陶故意拖長了語調,“看來是我誤會沈大歌星了啊。”

沈曜笑罵一句,就聽魏陶轉口道,“新專上架一小時就破18萬,啧啧啧,太了不起了,爸爸真為你感到驕傲!”

“乖兒子,”沈曜跟着貧,“你确實應該為有我這樣優秀的爸爸而驕傲。”

兩人又互相給對方當了兩句爸爸,魏陶語氣突然沉下來,“對了曜曜,你爸給你...我是說你真爸,他今天給你打電話了嗎?”

沈曜一愣,“沒打,怎麽了?”

他和家裏早在五年前就已經徹底鬧翻,平時除非必要,基本不會聯系,他爸難得找他,也是因為在熱搜上看見了所謂他“有辱門楣”的事情,來訓斥他而已。

“沒,”魏陶語氣有些含糊,“就是我今天在醫院碰上他了,他好像來我們醫院開什麽交流研究會,然後就随便聊了兩句。”

沈曜敏銳地察覺到這“随便聊的兩句”,才是魏陶想說的重點,便道,“你直說,你們聊什麽了?”

“害,”魏陶大概是怕說了沈曜不開心,簡略道,“也沒什麽,就是他好像知道你跟花熠現在緋聞傳得火熱。”

沈曜大概知道魏陶為什麽不願說了,肯定是他爸說的話太難聽。

他扯了扯嘴角,語氣淡下來,“我爸是不是說,我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了,竟然跑去拍同性戀這種變态題材的電影,天天跟個男人攪在一起,把沈家的臉都丢盡了?”

這下換魏陶愣了,因為沈曜猜出來的,和他爸說的**不離十!

他吶吶半晌,“曜曜,你...”

“沒什麽可驚訝的,”沈曜自嘲笑了一聲,“我就是太了解他是什麽樣的人了。”

早在五年前,他爸媽給他下安眠藥的那個晚上,他就已經看得清清楚楚。

魏陶嘆了口氣,“那...你怎麽想?”

“沒什麽想法,”沈曜答得幹脆,“他現在已經阻止不到我了。”

五年前,會受他爸擺布,是因為他心裏還有那麽一點在意,在意這個“爸”,在意這個家,甚至也幻想,是不是有那麽千分之一甚至萬分之一的可能,他和花熠也可以得到來自家庭的祝福。

可現在的他不會再有這種無妄幻想了,也不會再在意了,不在意,就不會再受制于人。

沈曜和魏陶一直講電話,沒有注意到浴室的水聲,早已經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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