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馮建宇買的機票是早上5點多起飛的航班，因為這個時間是特價機票，他沒多想就訂了兩張。所以他們爺倆兒需要在3點之前起床，這個時間實在是太難為馮想南了。

看着叫了半天還是臉趴在枕頭上，屁股撅得高高的馮想南，馮建宇犯了難，這孩子仿佛時時刻刻都在提醒着他什麽，把他困在那段回憶裏無法自拔。

一點一滴流逝的時間讓他不能再胡思亂想，他把馮想南抱起來，給孩子一件一件的穿衣服。穿褲子的時候，馮建宇總覺得哪裏別扭，等把鞋給孩子穿好他才發現，褲子是短了。

他詫異于這孩子為什麽長得這麽快，這麽高，一個6歲的孩子，褲子尺碼要買8歲孩子的，那兩條長腿也這麽像那個人。

馮建宇嘆着氣又把褲子脫了下來，從行李箱裏找了條前兩天他母親給馮想南買的褲子，重新給孩子穿上。

"南南，張嘴刷牙了。"馮建宇劑好兒童牙膏，仔細的給馮想南刷牙，又給他洗了臉，"別睡了，咱們該出門了！等一會兒上了飛機在睡！"

"爸爸我困！"馮想南皺着小臉兒撒嬌，伸出雙手要馮建宇抱。

馮建宇無奈，把他抱起來揉着頭發，"你聽話，一會兒咱們去機場還要跟爺爺奶奶道別，到時候不許哭，知道嗎？"

"知道了。"馮想南打了個哈氣，湊過去和馮建宇親了個嘴兒，"奶奶會來北京看咱們嗎？"

"暫時不會。"馮建宇抱着孩子，一只手還在不停的收拾，一直到他預定的車來了，才放下困到不行的馮想南，爺倆兒一起牽着手，推着各自的行李出了門。

馮建宇的父母來得比他們早，老兩口看見馮想南，一把抱起孩子親了又親，千叮咛萬囑咐，讓他在北京要多注意。這畫面讓馮建宇清楚的想起了當年自己即将前往北京求學的那天，父母也是這樣對他叮囑一番，那仿佛是很近的事情。

"大宇，一下飛機就給我們打電話。"媽媽拿出一個袋子遞給馮建宇，"錢不夠了就跟媽說，記住了！"

馮建宇默默的點了一下頭，他不敢說什麽，害怕一張口就會落淚。當年他從北京回來，逃難一樣的身無分文，還帶着一個來路不明的孩子。雖然在父母的不斷追問下，馮建宇告訴他們馮想南是他和女朋友的孩子，可父母卻顯然不相信他。

那時候，父母住着他買的新房子，老房子一直空着。他們見馮建宇一個人帶孩子，還沒有工作，就把新房子賣了搬回條件簡陋的老房子，把賣房子的錢交到了馮建宇手裏。

拿到錢之後，馮建宇一個人坐在卧室的地上哭了很久，他覺得自己實在太不孝順了！當年拼了命的要給父母更好的生活，可是才剛開始，一切就被他自己親手掐斷了。現在就連最起碼的居住條件都要讓他們向後倒退，只是為了馮建宇能在老家過得更舒心。

馮建宇拿着這筆錢，買了一個很小的單元房，然後又拿出一部分錢給老房子重新修繕一番，剩下的錢，全都用做了平日的開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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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要帶孩子，馮建宇沒辦法做全職工作，他不斷的打着零工，即使再累，他也不想再給父母添麻煩幫他帶孩子。

這種日子持續到馮想南上幼兒園才有所緩解，他也找到了一份收入尚可的工作，為廣播電臺的午夜故事配音。

大概因為他的聲線條件好，他配音的作品被一個配音工作室的老板選中，邀請他加入這間工作室，先給一款正在研制的VR游戲配音。為此，老板特地從北京和他面談，也說明了薪酬相對于現在的優越性。

也就是這樣，馮建宇才決定回到北京，那座占據他大半回憶的城市。

"大宇，你跟爸說實話，你這次去北京是不是為了他？"爸爸面色凝重的看着馮建宇，想知道答案。

"真不是。"馮建宇如實回答。

"你別逼兒子了！這麽多年了，還提他幹什麽？你沒見着兒子從來都不提他嗎！"媽媽攔着想要繼續追問下去的爸爸。

"不問了！"父親負氣的站了起來，走到不遠處對着牆壁生悶氣。

"多大歲數了還這麽軸？"母親不願意搭理父親，哄着孫子在懷裏睡覺。

"媽，我去勸勸我爸。"馮建宇不放心父親，連忙跑過去安慰。

父親眼睛很紅，強忍着眼淚的樣子讓馮建宇心裏很不是滋味，他把手放在父親肩上，慢慢開口，"爸，我真不是因為他，這麽多年早就斷得幹幹淨淨沒聯系了。這次我去北京純粹是因為工作，收入高了，也能讓南南在北京上學，那邊兒的學校終歸比咱們這兒好吧？等我再努把力，争取把您和我媽接過來。"

"我知道你心裏想什麽，看南南的名字就知道了！随你吧！我和你媽就在家裏等着你們爺倆兒，不開心了就還回來！"父親拍着馮建宇的背說。

馮建宇含着眼淚點點頭，和父親一起走回去，抱起馮想南，在父母不舍的眼神中，離開了他們，踏上他滿心期待又充滿未知的旅程。

馮想南一直在馮建宇懷裏睡着，看他那睡得紅撲撲的小臉蛋，馮建宇就忍不住親了一口。這孩子從小好強得很，即便是在爺爺奶奶面前，也像個小大人一樣，可唯獨到了馮建宇面前，嬌氣得什麽似的。

馮建宇覺得，大概因為馮想南是他自己一手帶大的，這孩子對他充滿了依賴性，所以總是做出不符合實際年齡的舉動，比如今天早晨親的嘴兒。

"爸爸，爺爺奶奶剛才問的那個人是誰？"馮想南在馮建宇懷裏蹭了蹭，喃喃的問。

"沒誰，你繼續睡吧。"馮建宇不想對孩子說起那個人，那個從他生命中缺失了8年的人。

"在北京能看見我媽媽嗎？"馮想南突然睜開眼睛，認真無比的望着馮建宇。

剎那間，馮建宇感到一瞬的緊張，這眼神兒太像當年經歷過的某個片段，他撒了謊，對那個人的承諾做出拒絕的時候，那個人也是用這樣的眼神兒看着他。

"你媽媽……已經不在了。"馮建宇抱住馮想南，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以前不敢告訴你，是因為怕你傷心，現在覺得你長大了，可以承受一些艱難困苦。"

"我知道她沒有了，不然怎麽可能從來都不回來找我？"馮想南紮進馮建宇懷裏嗚咽，"奶奶多生你的氣都會給你送吃的！我的同學總是有媽媽來接送，就算他們再淘氣，媽媽也是護着他們不被欺負！我就想着什麽時候在學校裏淘氣了，她就能出現了！"

"南南……"馮建宇不知道這孩子的心思原來這麽重，以前他在學校時常闖禍，原來只是為了見一見自己的母親，這讓馮建宇找不到安慰的方法，只能這樣抱着他。

馮建宇覺得自己實在太自私了！他讓這個孩子來到世上，只是為了自己心裏那一份的留戀，卻全然不顧這孩子是否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