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辦公室裏滔滔不絕的斥責聲終于暫時告一段落,馮建宇的魂魄也歸了位。他擡起頭,表情茫然的望着老師,似乎為她的突然停止而感到詫異。
"老師您繼續。"馮建宇見老師默不作聲的看着他,開口說道。
"馮先生,您有沒有聽明白?這孩子利用自己的體型優勢欺負同班同學,給那個同學造成了嚴重的心理創傷!"老師的表情有些氣憤。
"哦?"馮建宇皺着眉,把她的話在腦子裏飛快的過了一遍,"您沒有問問那個孩子做過什麽嗎?我的孩子做事情都是有原因的,他不會心血來潮的貿然行動。"
"您如果這樣護着自己的孩子,校方真的沒有辦法繼續好好教育您的孩子了。"老師滿臉的鄙夷。
"您的意思是說我護犢子對吧?"馮建宇苦笑,"可是據我了解,那個所謂被欺負的孩子,他父親每年都給學校一筆可觀的贊助費。說他被欺負,我的孩子以一敵五,也受了傷。而當時,這五個孩子正在把一個無辜的孩子推向游泳池的深水區。這麽看來,您說的'欺負',定義為何?"
"你……"老師瞬間啞口無言,她對着這個分明笑得十分吻合,說話卻字字帶刺兒的男人毫無辦法。
"您也不用為難了,我會給馮想南辦退學手續,我們父子二人就要離開這座城市。像貴校這種教育風格的學校,我是再也不會讓孩子來了。"馮建宇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謝謝您這半個學期的照顧,再見!"
馮建宇不想管老師的反應,因為他最寶貝的兒子正站在外面的走廊裏,等着和他一起回家。
這孩子做錯了事情也不會低頭,他就那麽筆直的站在走廊裏。他從窗戶目視外面的風景,仿佛剛才那些事情與他無關。
馮建宇在原地駐足,有那麽一瞬間,他仿佛從馮想南的身上看到了那個人的影子。他記得那個人說過,自己從小到大就沒幾件事兒是讓父母省心的!
太像了!這種熟悉的感覺,讓馮建宇忍不住揉着自己的額頭,他全然沒有想到,竟然連脾氣秉性都會如此相似!
馮想南發現了馮建宇,随即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他跑了過來,主動伸出雙手牽住馮建宇的右手,仰起頭,故意用撒嬌的聲音說,"爸爸,你是不是贏了?"
馮建宇伸手摸摸孩子的頭,看到他眉骨那裏貼着的膠布,心疼得無法言表,只好把孩子抱起來,"從明天開始,咱們不來這兒了,爸爸帶你去別的地方上學。"
"我爸爸最厲害!老NB了!"馮想南朝馮建宇豎起大拇指。
馮建宇擡手拍了一下馮想南的臉,面露怒容,"誰讓你說髒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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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們兒不說髒話不就成了娘們唧唧的娘炮!"馮想南滿臉的不屑一顧。
"馮想南!你以後再說一句試試!"馮建宇瞪着眼睛。
"好了,爸爸,我知道錯了。"孩子伸手抱住馮建宇的脖子,蹭着他的臉。
馮建宇知道,其實馮想南心裏委屈極了,他分明是在做一件好事兒,可到頭來卻得到了最嚴重的懲罰。沒什麽能真正安慰他,只有來自長輩的鼓勵,才能讓他重拾信心。
"南南,我知道今天的事兒,不全是你一個人的錯。"馮建宇抱着孩子,慢慢走出教學樓,"但是很多事情的解決,需要方法。"
"什麽方法?"馮想南環着馮建宇的脖子問。
"這種時候應該找一個成年人來,至少成年人的力氣和威懾力都比你一個人的時候有作用,明白嗎?"馮建宇笑着對馮想南說。
孩子明白之後點了點頭,就這麽被自己的爸爸抱着離開了自己僅來了半個學期的這所學校。
馮建宇也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對是錯,可是他覺得至少需要改變家裏的經濟條件,讓孩子在更加舒适優越的環境下成長。他曾經為了馮想南傾盡所有,甚至有段時間稱得上一貧如洗,可他不後悔。
31歲的馮建宇,目前擁有一個即将入職的工作,和一個年僅6歲的兒子。除此之外,他有的,大概也只是那幾年的一段回憶,和曾經兩個人一起創造的輝煌。
他就要帶着兒子從黑龍江老家前往北京,那座占滿了他記憶的城市,有那個人的城市。
"爸爸,你以前在北京上過學?"馮想南幫助馮建宇一起收拾行李,翻出一張畢業照,"北京什麽合大學?"
"北京聯合大學。"馮建宇把相框用報紙包好,碼在箱子裏,"爸爸在這所大學認識了很多人,遇見了許多事。"
"那他們現在在什麽地方?"馮想南看着照片裏的人問。
"沒什麽聯系了。"馮建宇笑着回答,"除了你劉叔。這次咱們去北京,住的地方就是你劉叔的房子,到了那兒別淘氣,聽見沒有?"
"這個我當然知道。"馮想南指着其中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劉叔對嗎?"
"你小子!"馮建宇揉了揉馮想南的頭發,為他一下子就找出了老同學而詫異。
"爸爸,"馮想南指着馮建宇身邊一個高出他半頭的男孩子問,"這個人是誰啊?"
馮建宇看見那個人的面龐,還有當時緊緊挨在一起的兩個人,心中的無奈油然而起,"他以前是我……最好的朋友。"
"比劉叔還好嗎?"孩子追問。
"嗯。"馮建宇回想起那些點點滴滴,一時間無法言語,他怕孩子看見他的表情,立即起身躲開孩子的目光。
馮建宇發現,每當他收拾自己的東西時,都會更加抑制不住的想起那個人。他留下的,全是關于那個人的回憶,那讓他痛苦的,也帶着甜蜜的,近8年的回憶。
他的手機響了起來,是他的老同學,剛剛馮想南口中的"劉叔","大宇,機票訂好了嗎?"
"放心吧,我們爺倆兒正收拾行囊準備投奔你劉總呢!"馮建宇開玩笑的說。
"老同學總得幫忙不是?我劉楚離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對方也很高興的笑,"我都多久沒見着你兒子了?快一年了吧!當年你抱着孩子離開北京,我就說過你得回來!你看,這不是被我說中了?大宇,你天天對着孩子,心裏有沒有什麽想法啊?畢竟這孩子……"
"這孩子在法律上是我兒子。"馮建宇回答。
"行!咱不說這個!"劉楚離擔心再說下去會觸碰到馮建宇心裏的傷,索性轉換了話題,"你們爺倆兒上飛機之前給我打一電話,我去接你們!"
"不麻煩你了,我們倆打車去就行,你那房子挺好找的,別忘了我在北京也住過好多年呢!"馮建宇婉轉的拒絕。
"那不成!我還得給你接風了!"劉楚離說,"放心吧,從我那房子再到咱們吃飯的地界兒,不會遇到你不想見的人!"
"這我倒沒什麽不放心的。"馮建宇挂斷電話後,發現馮想南已經趴在沙發上睡着了。
馮建宇拿了條毯子給孩子蓋上,他就蹲在地上細細的打量馮想南,真的是越來越像,這種相似感讓他心裏有種撕裂的感覺。
他當年因為被別人知道這孩子的來歷,才選擇回到黑龍江,他不能在傾盡所有之後還要被迫離開這個孩子,那樣他會瘋掉。
"你離他越來越近了,我也是。如果有天他知道了……可我不打算告訴他,就算我想他想得快死了的時候也忍住了。馮想南……天知道我的心都是朝着那個方向……但是不可能了……"馮建宇落着淚,撫摸馮想南的臉,他知道,自己絕對不能失去這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