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馮建宇坐在路邊實在站不起來，他緊閉雙眸，全身冒着冷汗，可以明顯感覺到自己此時的臉色一定十分難看。他摟着馮想南，把頭靠在孩子肩頭，想要慢慢恢複過來。
馮想南叫了幾聲，聽到馮建宇只是微弱的應了一下，就把手伸到馮建宇外套口袋裏拿出手機，找到劉楚離的名字打了過去。
劉楚離趕到這個地方之後，看見馮建宇現在的樣子，着實把他吓得不輕。但是劉楚離好歹會一些急救知識，所以他很快判斷出馮建宇應該是低血糖了。
瞧見附近有家咖啡館，劉楚離讓馮想南乖乖待在原地守着馮建宇，自己跑進去要了一杯加糖和鹽的溫水，慢慢喂給馮建宇喝下去。等到他能動了，劉楚離才把他攙上車，送回家休息。
"沒事兒，可能是這幾天沒睡好，搬家又累了點兒。"馮建宇被劉楚離扶回卧室躺好，可他認為自己沒那麽嬌氣，也不想人家來他們家還要照顧他，更何況這還是劉楚離的房子。
"哪天你帶着南南來我們這兒做個全面的體檢吧，你氣色可不如從前好了，一看就是勞碌命。"劉楚離觀察了一下馮建宇。
"不勞碌怎麽養兒子？"馮建宇笑了笑，"你怎麽找到那兒的？簡直神了！那地方距離你公司，少說也得有十幾公裏吧。"
"這得感嘆一下你兒子的生存能力了！"劉楚離滿臉的佩服與驚訝，"你兒子打開你手機的定位，還截了一張當前位置的地圖給我，所以我才這麽快！"
"哦？"馮建宇當時頭暈得厲害，根本沒注意到兒子做了些什麽，驚嘆與自豪之餘，又忍不住開口，"我手機有密碼，還有指紋解鎖，你怎麽打開的？"
"這有什麽難的？趁着你把手機給我玩游戲的時候，把我的指紋也設置成密碼不就行了。"馮想南爬到床上，靠在馮建宇身上滿不在乎的說。
劉楚離朝孩子豎起大拇指，"多虧了你！不然你爸危險了！"
"劉叔你不是說我爸爸只是低血糖而已嗎？"馮想南看看馮建宇，緊張地問劉楚離。
"別聽你劉叔胡編亂造。"馮建宇撫了撫孩子的額頭，"你爸身體強壯着呢！"
"強壯？也不知道是誰暈倒了，還得靠着我才沒躺在大馬路上。"馮想南嘟着嘴巴，不滿的說，"還得多虧我，劉叔才趕過來把你給救了。"
"你這小老爺們兒挺管用的！"劉楚離去捏孩子的臉，又拉着他的小手握成拳頭，"跟你說啊，要是今後有人敢欺負你爸，就用你這拳頭揍他！知道嗎？"
"哼！馮建宇同志！看見了嗎？"馮想南伸着小拳頭給馮建宇看，滿臉的自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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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楚離你就不能教我兒子學點兒好？"馮建宇無奈的說。
"你兒子現在這樣兒根本不是我教的好嗎？"劉楚離若有所思，"這都是天性，與生俱來的天性。跟……跟那誰一樣，你不覺得嗎？"
"是挺像的。"馮建宇不得不承認這一點，無論他怎樣刻意的重塑馮想南的脾氣秉性，這個孩子依然會越來越像那個人，與他有着千絲萬縷聯系的人。
"可你當初不就是想留下點兒什麽嗎？"劉楚離發現馮想南正眨着眼睛，天真懵懂的盯着他們兩個成年人，他立即示意馮建宇不要再繼續這個話題。
"你們在說誰？"馮想南小心翼翼的詢問，"爸爸，今天那個叔叔又是誰？"
看着孩子純真的眼神，馮建宇一時間不知道要怎樣回答，只說那是他的同學，不過他回黑龍江之後，兩個人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聯絡。
"爸爸，他就是你照片上的那個人嗎？"馮想南聽完馮建宇的解釋之後問。
"照片？大宇你今天見着誰了？"劉楚離在馮建宇還沒有回答之前，也提出自己的疑問。
"沒誰，就是看見王青了。"馮建宇簡單的回答，不想讓劉楚離過多的察覺出他的異樣。
"馮建宇你怎麽剛一回北京就跟王青見面了？"劉楚離激動得站了起來，"是誰當初拼了命的死活都要離開北京？你說你已經斷得一幹二淨了，怎麽還去找他？"
"我……我怎麽可能去找他？我連他的電話號碼都沒有！"馮建宇有點兒無奈的說，"我剛才是從工作室裏出來……他正好在那附近拍戲……"
"那你的意思是你們倆還是太有緣了？你剛回來就能跟他偶遇！還是帶着你兒子？馮建宇你別忘了當年你是在什麽情況下離開這兒的！"劉楚離氣得臉都紅了。
馮建宇一時不知道怎樣回答才能說服劉楚離相信自己，加上身體才剛剛恢複，情急之下又覺得頭暈說不出話。
這下子可急壞了全看在眼裏的馮想南，他一下子跳起來，站在劉楚離與馮建宇之間，雙手插腰，兇巴巴地瞪着劉楚離，"你憑什麽欺負我爸爸？"
"南南，你看好了誰才是欺負他的人！你自己去問你爸！"劉楚離負氣的離開房間。
"南南。"馮建宇從後面拉着馮想南的手，"你這樣和你劉叔說話是不對的。他一直都在幫助咱們爺倆兒，誰欺負我，他也不會欺負我，懂嗎？"
孩子委屈得撲進他懷裏，小聲嗚咽。
馮建宇知道孩子應該是很累了，這兩天嚴重的睡眠不足，加上情緒也不是很好，現在才會哭得這樣傷心。孩子的哭聲讓他心裏十分不是滋味，他回北京的本意是想讓馮想南過得比以前更加快樂，可是卻沒想到反而讓孩子一直體會到失落感。
哄着孩子躺在自己懷裏睡着之後，馮建宇嘆了口氣就走出房間去找劉楚離。關上房門，他看到劉楚離正在廚房炖湯。
"南南睡了？"劉楚離頭也沒回的問了一聲。
"這孩子被我寵壞了，脾氣不好，你別往心裏去。"馮建宇站在廚房門口說。
"沒什麽，孩子最近也是挺累的了，大人累了情緒都會不好，何況是這麽小的孩子。"劉楚離邊說着，手裏邊忙活着，"你兒子将來長大了肯定護着你，你該高興。"
"我倒是希望他有自己的生活。"馮建宇想着什麽，"我當時的想法太幼稚，這樣對他不好。"
"那王青呢？你想怎麽着？"劉楚離轉過身盯着馮建宇。
"能怎麽着啊？"馮建宇朝他笑，"這麽多年過去，也就這麽回事兒了。今天看見他過得還不錯，比我想象的還要好，我挺欣慰的。他沒有因為我當年的離開而受到什麽影響，估計也不會因為我的再次出現有什麽改變……你明白的，時過境遷這個詞兒很貼切。"
"要是他知道了南南的身世……"劉楚離欲言又止。
"他不會知道，我沒打算告訴他。你當年不是把那些資料都銷毀了嗎？"馮建宇接着說，"沒必要給他徒增煩惱，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
"好吧，大宇，看你這樣兒我還稍微放心一點兒。"劉楚離拍拍馮建宇的肩。
"難為你這麽多年一直幫我，真不知道怎麽謝謝你才好。"馮建宇有點兒難為情，"現在我們爺倆兒的生活才剛剛有所起色，可還是給你添麻煩，我真是……"
"這種客套話就用不着說了，咱們倆這麽多年的交情了！"劉楚離笑了，"讓南南認我做幹爹吧！我太喜歡這小子了！再說還能占王青的便宜，一舉兩得。"
馮建宇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可後面的話，他卻沒有過多的做什麽表示。
劉楚離走後，馮建宇正坐在沙發上看書，手機卻在此時響了起來。屏幕上的名字讓他先是詫異了一下，随即按了接聽。
"大宇，我是王青。"電話那頭的人，雖然情緒高昂，聲音卻透着些許的疲憊，"今兒也沒好好跟你聊聊天兒，哪天有空你們兩口子帶着孩子來我這兒吧，咱們聚聚。"
"可以啊，我最近倒是不怎麽忙。"馮建宇壓抑着自己，他因為緊張，整只手都在不住的發抖。
"你明天有沒有時間？正好我明天沒什麽事兒，一會兒我把地址發給你，你們就過來吧。"王青說着，語氣很是歡快。
"好。"馮建宇直到挂斷電話才穩定下來，雖然沒有白天那種眩暈的感覺，可他還是極其不适。
他答應王青的邀請不為別的，只是想盡快适應這種感覺，王青的出現越是讓他出現這種不舒服的症狀，他就越是應該克服，直到他能夠坦然面對。他覺得既然王青主動和他接觸，那麽将來肯定無法避免與他的見面，總不能一直以如此奇怪的方式收場，這樣也太奇怪了！
馮建宇看了一眼時間，合上書準備睡覺，他要有一個充足的睡眠，養足精神來面對明天的人與事。他說過要帶着馮想南過全新的生活，他是個言出必行的人，他肯定自己能夠做到。
這一夜睡得出奇的安穩，直到馮想南鬧騰着肚子餓了，馮建宇才從睜開眼睛。他覺得自己就像充滿電一樣，準備過完充實的一天。
照顧馮想南吃過早餐，父子倆去挑了件禮物，如約按照地址來到王青家。
和王青一起來開門的是一個眉眼清麗的女人，對她的身份，房子的主人沒有做過多的介紹，只是告訴了馮建宇，她叫沈蔓雯。
這個陌生女人的出現，反倒令馮建宇更加安心。他曾擔心王青會因為他們兩個的那段關系而改變什麽，現在看來他的擔憂實在多慮了，王青依然還是王青。
沈蔓雯一見到馮想南就極其的喜歡，拉着他的小手一起來到客廳，那裏事先準備好了玩具和零食，數量和種類之繁多，足以讓一個6歲的孩子眼花缭亂。
"這太誇張了吧？"馮建宇苦笑着說，"你這樣把孩子慣壞了。"
"誇張嗎？我是按照我小時候的标準給孩子準備的。"王青覺得馮建宇大驚小怪。
"你大少爺的生活哪裏是我們小老百姓能媲美的？"馮建宇瞥了王青一眼，就走到馮想南身邊拉着他的手，"南南，謝謝叔叔阿姨。"
"謝謝叔叔阿姨！"馮想南笑得天真。
"行了，讓孩子好好玩兒！"王青拍拍馮想南的頭發，和他一起坐在地上拆開一套飛機模型，開始組裝。
"馮先生，喝茶。"沈蔓雯把茶杯放在馮建宇面前的茶幾上，在馮建宇對她道謝之後，就坐在不遠處看着一大一小兩個組裝模型的人。
"你媳婦兒怎麽沒來？她今天不休息？"王青随口問道。
"我媽沒了。"馮想南小聲搶着回答。
馮建宇看到王青組裝模型的手瞬時停了下來，他回過頭，抿着嘴唇，頓了頓才皺着眉說道，"對不起，大宇……"
"沒事兒，她走了好多年了。"馮建宇淺笑着。
"難為你了，也苦了孩子。"王青看着馮想南。
"我是我爸爸帶大的，我都沒見過我媽媽。"馮想南說着，手裏卻沒停，"爸爸，快來幫我。"
馮建宇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沉默不語的沈蔓雯，走到馮想南身邊坐下，接過他手裏的零件，父子倆開始研究起來。
他們沒注意到沈蔓雯什麽時候拿起了自己的包，她只是走到馮想南面前和他拉拉手做着道別，"南南，阿姨有事先走了，下次咱們再一起玩兒好不好？"
"阿姨再見！"馮想南乖巧的對她點點頭。
"馮先生，不好意思，我臨時有事就先告辭了。"沈蔓雯對馮建宇抱歉的說。
"是我們不好意思來打擾你們才對。"馮建宇客套的回答。
等到沈蔓雯離開，王青又加入了組裝模型的隊伍，"中午我下廚，南南喜歡吃什麽？"
"地三鮮！"馮想南舉起小手說。
"還真是你兒子！"王青笑着看馮建宇，"行了，你跟你兒子玩兒，我做飯去。"
"我幫你吧。"馮建宇叮囑馮想南不許搞破壞之後，跟着王青進了廚房，"真不好意思打擾你們倆。"
"我一個人住，有什麽好打擾的。"王青背對着馮建宇，無所謂的回答。
馮建宇愣了神，琢磨不出話中的意思，只聽到王青讓他遞個盤子給他的聲音，就開始翻箱倒櫃的找了起來，"你家的盤子放哪兒了？"
"在這兒了。"王青突然出現在轉過身來的馮建宇面前，一只手護住他的頭頂，另一只手打開他頭頂上的櫥櫃門，拿出盤子。
王青的動作很輕，卻足以讓馮建宇亂了陣腳，他無措的站在原地，頭頂感受到王青手心的溫度，那樣熟悉，熟悉到讓他的臉燒了起來。
"有兒子的人了，還這麽害羞？"王青似笑非笑的神情和他的聲音像是有魔力一般，讓馮建宇立即垂下頭，躲避着他的目光，可就是這樣的小動作，反倒讓他的頭恰好抵在了王青的肩上。
馮建宇可以明顯感覺到王青的鼻息輕輕撫在他的後頸處，惹得他更加不敢做些什麽。也不知道兩個人保持着這個姿勢站了多久，馮建宇才用很輕的力道推開王青，"我餓了。"
"馬上就好。"王青笑着回答，馬上開始忙着切菜，還小聲的哼起了歌。
馮建宇望着這樣的王青，像是回到了多年前兩個人相處的樣子。太過相似的情景，反倒令他的心裏充滿不安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