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在下繼續迷惑

在下後來才知道,那個年輕人名叫“中島敦”,可以親切的稱呼他為敦君,不過這個昵稱也太過于親切了,在下不太習慣。

如果真的和中島先生打起來,可能勝負未料。

……沒錯。

雖然承認可能打不過一個同樣普普通通的同齡男人好像很丢臉,但以中島先生的異能力和當時他非常饑餓的狀态,如果真的打起來……

老虎好像不吃人。

不過,可能是在下第六感敏銳,又或者是被更加敏銳的人插手防止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總之,在中島先生不停鞠躬道歉和我摸着刀進行枯燥乏味且不耐煩的示弱以期望對方先攻擊我時,有比在下更奇怪的人以更奇怪的方式登場了。

之前就提到過,在下看到的東西和其他人看到的東西似乎都不太一樣,噢,在下應該自信一點。

在下看到的一切,和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所看到的一切截然不同,發生了颠覆性的變化。

他人看起來非常真實正常的畫面,在在下眼裏,只是舞臺劇一樣讓人十分迷惑的迷惑畫面。

這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将在下排斥了一樣。

不過想想倒也十分正常,像在下這般拙劣之人,實在沒有正常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的資格,本就罪該萬死,因為各種原因不去切腹自盡已經是足夠卑劣和難堪了,被世界排斥,十分正常。

在下反倒有些感謝現在這世界排斥自己一樣的情形,讓在下從不停歇的痛苦和折磨中暫且喘了一口氣,看着這個獨獨對我展示另一面真實或者虛假的世界,內心仿佛可以得到些許的安慰。

理所應當般的,在面對一些古怪的情況時,在下……

抱歉,在下還是有些迷惑。

在下應該自信一點,在下現在十分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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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島先生在鞠躬道歉和我說話的空隙瞥到了一旁空曠的舞臺劇臺子,接着便愣住了。

他不可置信地左看看右看看,在在下轉頭看過去時又陡然松了一口氣。

在下微笑着歪了歪頭,腦袋上仿佛浮現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如果這真的是舞臺劇,不知道會不會有旁白在觀衆耳中平淡而疲倦的重複在下最近幾天來一直的心理活動,【在下君十分迷惑,迷惑的簡直想要立刻五體投地。】

糟糕,好像暴露了什麽。

不過沒關系,在下當然不會五體投地了。

所以,在下只是微笑、歪頭、冒問號。

那個樓下大臺子,就是在遇到中島先生之前,在下一直行走的那個臺子上,發生了變化。

數個黑衣人在燈光和水流奏樂中跳舞,中間夾雜了一個穿着風衣外套的男人。

這裏要着重标注一下那個穿風衣外套的男人。

因為他時不時在其他黑衣人的幫助下倒立起來,讓雙腿朝天。

在下開始放棄迷惑,開始思考。

在下陷入了沉思。

在下沉吟了許久。

……

在下覺得思考這件事,就像餓了一樣,是每個人的每天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存在,它十分重要,人生最不可缺少的兩件事就是,思考和吃飯。

如果有其他情況,在下會把人生最不可缺少的兩件事毫無違和感和羞恥心的換成其他東西。

但現在,人生最不可缺少的,的确就是這兩件。

非常不巧的是,在下被舞臺劇化後,已經感知不到任何生理需求了,包括餓這種事。

也暫時對假裝餓了和吃碗裏的空氣這種事沒興趣。

所以過了幾秒,在下理所當然地放棄了假裝思考,陷入單純問號。

中島先生已經着急的沖過去了。

并且在黑衣人堆裏翻滾,和穿風衣外套的男人碰了一面,若無其事的分開,繼續着急地尋找對方。

在下假裝思考了幾秒,發現剛剛已經解剖過心理和順理成章不思考過了,于是繼續順理成章脫離假裝思考的狀态。

在這個世界的普通人看來,這兩個人大概是一個溺水一個着急救人吧。

反正肯定不是像在在下眼裏這樣。

如果真的有人可以看到在下眼裏的世界,說不定還會捧着酒杯歡呼“好耶!中島先生又一次和溺水先生達成了共識,他們錯開啦!”

但在下不是這樣的人,在下不想喝酒,也并不想喝杯子裏的空氣,于是便沒有這麽沒心沒肺,而是虛握着從始至終都沒有機會徹底拔/出來的木刀站在‘岸邊'。

如果用木刀攻擊黑衣人的話,會發生什麽情況?

舞臺劇不可或缺的就是演員。

沒有了演員,舞臺劇就不能稱的上是舞臺劇了,而是一個空蕩蕩的臺子。

而除了必要的主演們外,舞臺劇還會需要一些群演,他們的角色特點和辨識度非常低,但也是舞臺劇的一部分,缺少了他們,會有很多的劇情無法表演。

攻擊這些黑衣人=很麻煩。

在下松開了刀。

失策了,剛剛還是進行思考了,就好像吃到了空氣一樣。

無聊,乏味,且令人迷惑。

中島先生終于不再和溺水先生默契的打轉,撈住了對方,把他救上了岸。

也不能說是岸,因為還是在同平臺上,只是周圍象征着水的淡藍色燈光和奏樂停止了,黑衣人們也迅速離場。

雖說把人救上來了,但因為溺水先生直直的躺在地上毫無反應,中島先生十分慌張。

他擡頭看向在下,露出慌張和欲哭無淚的表情,“怎麽辦怎麽辦?!”

“這種時候是不是應該人工呼吸?!”

“糟糕我完全沒經驗啊……”

一邊完全不需要回應的說着,他捏住了自己的鼻子,猛的往下撲去。

嗯?

做人工呼吸時,需要救助方捏鼻子嗎?

在下記得明明應該是捏住被救助人的鼻子……可能是記錯了吧。

那,想要做人工呼吸時,需要用猛虎撲地的姿勢和氣勢嗎?

不知道,應該吧。

原本直直地躺在地上的溺水先生在中島先生捏着鼻子緊閉雙目虎撲下來時猛的坐直。

于是根本沒有預料到的中島先生為土地做了人工呼吸。

在下剛剛和中島先生見了一面,且親眼目睹過他的見義勇為,如果在此時笑出聲,會是十分失禮的行為。

但多笑笑,有益于人際交往。

于是在下把握得罪人和拉進關系的尺度,輕微的笑了出來。

哦,在其他人看來,在下的面部表情應該毫無變化。

溺水先生聽到身後的響動,轉頭看了過去,看到了保持姿勢凝固在地面上的中島先生,“和地面接吻?你真是一個怪人。”

什、什麽?!?!

中島先生的頭上仿佛可以凝聚成幾個大大的錯愕問號。

在下可以理解。

不過在下更關注且欣慰的是,原來五體投地也沒有什麽好丢人的,看起來蠻可愛的。

善良之人無論做什麽都是如此可愛,別說只是意外親吻土地,哪怕吃空一碗泥土,也是別致的可愛。

在下沒有記仇和惡意報複,這些都是不能付諸行動的。

溺水先生看了過來,“晴天打傘?”

接下來的話,想必也是‘是個怪人'之類的。

不過,晴天了嗎?

在下有些驚訝地把傘移開,看了看天空。

然後意識到犯蠢了。

在非主要劇情中,代表下雨的暗示太過于輕微,再加上終于遇到了非黑衣人的家夥,在下并沒有意識到。

這又是一個失誤。

還凝固的中島先生也爬了起來,“哎?說起來也是,這位……”

在下沒有告訴他在下的名字,所以他此時看起來有些苦惱,因為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在下。

抱歉了,請繼續苦惱下去吧,在下的名字,實在是醜惡多端,能盡量減少污染世間,便減少一次吧。

在下把傘收了起來,真誠地道:“抱歉,在下以為,還在下雨。”

這個說法對在下來說無比正常,可對其他人來說可能過于奇怪,起碼中島先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溺水先生則仍沉浸在居然被人救了的痛苦事實中,顯得有些有氣無力,“啊,得救了啊。”

中島先生立刻緊張起來,“是的,沒錯……”

他看起來想說些大概請注意自身安全的話,但被溺水先生打斷了。

溺水先生扭頭,“切。”

中島先生猛的一呆,和他猛虎撲地一樣猛,“切???”

他求證似的望向在下,“我沒聽錯吧???切???”

在下溫和地對他确認,“切。”

中島先生:“???”

他看起來沒能分辨出在下究竟是在幫他證實溺水先生的語氣詞還,是真的在以自己的角度說語氣詞。

于是不可避免地被問號包圍。

溺水先生已經完全站了起來,“妨礙我入水的家夥,就是你吧?”

還沒有從一個問號裏掙脫出來,中島先生就陷入了另一個問號,“入水???”

啊,這個在下知道,入水,即為投水自殺的意思。

在下沒有多關注中島先生和溺水先生展開小學生争吵之後的事了,而是不得不陷入沉思,像是主動去吃碗裏的空氣。

從剛剛開始,遇到的非黑衣人的家夥就接連碰到,這兩個彩色的家夥,是不是舞臺劇的主角呢?

如果是的話,那就代表着,臺下觀衆的視線已經看了過來。

只要一想到這個可能,在下便覺得渾身不自在,身上仿佛被視線盯出許多個血流不止的洞孔來,只想五體投地埋進沙子裏,像是鴕鳥先生那樣。

直到一聲和之前那個站在二樓、打着幽藍色燈光和看不清臉的男人說話時一樣傳遍舞臺的聲音響起,在下才回過神。

喚醒在下的,是肚中饑餓聲。

在下可以理解,舞臺劇化嘛,但在下還是控制不住地掃視了一眼臺上,直到第二個肚中饑餓聲傳來。

兩聲,好巧哦。

在下徹底回神,看到溺水先生潇灑地把衣兜都翻了出來,還抖了抖,然後和中島先生同步轉頭渴望地凝視在下。

在下:……?

他們這種眼神,像是在下會慷慨的拿出一個厚厚的錢包,真的很自來熟的說:“啊哈!那麽今後,你們就由在下來養了!”

請問你們不是剛剛認識嗎?請問我們不是剛剛認識嗎?為什麽可以這麽自然而然這麽熟練?

在下十分迷惑。

并且迷惑着把渾身的兜都翻出來,幹幹淨淨給他們看。

十分抱歉,在下渾身上下,只有脖頸處挂的一枚五円硬幣。

中島先生和溺水先生再次同步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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