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在下糟糕迷惑

太宰先生裹着毛毯趴在酒店的窗口,作仿佛被卡通化的東觀西望狀,“居然來酒店嗎?好不符合在下君的氣質哎,我還以為會去住橋洞呢~”

在下從浴室裏走出來的,提醒了一句,“這裏是二樓,跳下去不會致命。”

歡快的背影卡了一下,太宰先生轉頭,不滿道:“在下君對我的印象到底是什麽樣呀,跳樓那麽痛,我才不會選擇呢~”

那個在舞臺劇的世界中,從二樓幸福的仰倒下來的人,好像是太宰先生吧?

總感覺就算從橫濱最高的那棟樓——港口Mafia的那五棟大樓——頂部跳下來,也毫不意外呢。

一邊随意思考着,在下一邊回複,“可是如果是太宰先生的話,什麽都有可能的吧?”

以防萬一,在下開啓了異能力,平淡的酒店房間變成了昏暗的舞臺,舞臺中心處撒下一道淡淡的光束,籠罩在下和太宰先生。

整個世界,只有我們兩個人。

太宰先生裹着毛毯,探頭看過來,若無其事的和在下對視了一會兒,,“老是叫太宰先生,聽起來好奇怪。”

他露出嫌棄的表情,“真的好奇怪好奇怪,在下君現在明明比我大吧?我們又是未來同事關系。”

“我叫太宰,太宰治。”

“十四歲的太宰哦~”

在下跪坐下來,若有所思,“原來不管多大的太宰先生,都是這樣的嗎?”

年齡和經歷幾乎沒有太大的修改他的性格嘛。

太宰先生也坐下來,縮成一團,“原來在下君一點也不符合外表,居然這麽難對付。”

他好像冥思苦想一樣,毛毯也跟着他的動作變來變去,“只要語言不真實一點,在下君就可以感覺出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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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用完全真實的實話去接觸,不能修飾啊,感覺不太符合我的作風呢。”

“本來,這麽執着的去接觸不相關的人,就不太符合太宰先生的風格吧。”在下平靜吐槽,想起了坂口先生。

太宰先生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很好相處,真的相處起來也确實是很好相處,可是,他不是一個生活在人群裏的人,他活在人群之外。

像這樣的人,想去真實的握住他,十分困難,必須要有真心,以及恰到好處的運氣。

在下對握住他,其實沒有太大的興趣。

這難免會讓人想到‘救贖’之類的字眼,但這類的字眼都太過狂妄了,怎麽可能有一個人,會以想要成為對方救贖的想法接近對方?

會有這種想法的人,要麽就是中二到讓人羞恥,要麽就是,他想拯救的那個人,對他而言特別重要,是獨一無二的存在。

“可是在下君不同嘛。”太宰先生歪了一下頭,“在下君和我的關系很好吧?”

“不只是同事的關系呢,要比朋友更深近一些……也不太像搭檔這種雙向的。”

在下問道:“太宰先生現在有朋友嗎?”

太宰先生用一種微妙的語氣道:“朋友啊……完全沒有呢~”

“那以後,”在下道,“太宰先生會有很多朋友。”

“雖然不是每天都很開心,但總體來說,也還是會很開心吧。”

“會有很多人喜歡你,崇拜你,并且把你當成光明。”

“太宰先生以後很‘漂亮’。”

只露出一只頭的太宰貓貓徹底縮進毛毯裏,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探出頭來,“……我的未來居然這麽絕望嗎?”

“光明什麽的……聽起來就十分不爽朗呢,未免也太可怕了吧,每天去幫助別人的話。”

“這樣做又有什麽意義啊~”

在下想了想,“很多事情都不能以有沒有意義來定義的,就像,有的人大步向前走,不會後退、也不能後退,因為身後有需要他們保護的人,有的人站在人群裏,冷眼旁觀,狩獵獵物。”

“人性這麽複雜而又神聖的東西,不可能被徹底的理解吧。再美好的人也會有過一點小小的壞念頭,再邪惡的人,可能也有握住過指尖大小的光明。”

“太宰先生比在下更了解這種事吧,從旁觀者的角度,在下只能給出一些和其他人差不多的建議了。”

太宰先生湊過來,鳶色的眼睛裏十分幹淨,像是他入水的那條河,清澈透明,可以在陽光下波光粼粼,“不是哦,在下君和其他人不太一樣呢。”

“你完全不管我的某些~在其他人看來超出常規的舉動~也沒有用異樣的眼光看待我,居然只是把我當成一個比較聰明的孩子嗎。”

“你和其他人不一樣,你不會試圖幹涉我,而是在我們之間劃下一條明确的界限,不過,這條界限不是對于我的吧?”

“或者說,不只是對我,無論是十四歲的我,還是其他什麽時候的我,都被你劃在線外了吧。”

“包括你的,其他朋友哦~”

他像是在撒嬌,“既然把我當朋友,那就讓我進去嘛,不然好過分的。”

“嘴上說着把我當朋友,卻其實一點也不對我開放自己的世界,而是劃線拒絕,在下君好冷酷。”

在下頓住。

劃線拒之千裏這種事,其實真的不是在下有意識去做的,在太宰先生點出來之前,在下甚至沒有明确意識到,只是有些模模糊糊的預感。

曾是野獸的孩子,哪怕回歸人類社會了,也和其他一直生活在人類社會的人有一道明确的界限吧,再加上在下特殊的異能力。

這種,除了在下自己,整個世界都是荒謬的感覺,實在是太孤獨了吧,哪怕和朋友在一起,哪怕和可以相互交付性命的人在一起,也還是很孤獨。

并不是雙方哪裏不對,只是,單純的孤獨,好孤獨好孤獨。

這種孤獨的感覺,像是一線,不過一線是明确割開了彼岸與此岸,而它是明确了割開了在下與其他的任何事物。

它不像是深水,無法讓人感受到無時無刻不在窒息的感覺,而是空氣,已經習慣了,只有在偶爾的時候,才會感覺到,原來自己在呼吸呀。

所以,在刀鞘碎了後,夜鬥君沒有再次準備刀鞘,而是在離開前含糊地讓在下謹記心中的刀鞘吧。

現在需要刀鞘的,不再是鋒利的武器,而是在下本身。

……

不過也不是很需要,不管怎麽樣都可以努力活下去的話,那就只能努力活下去,不需要太多改善其他的狀況。

在街上流浪也可以活下去的話,貓咪就不需要被人收養、貼心照顧。

太宰先生問道:“所以在下君很特別,既孤獨又燦爛,不是太陽的那種燦爛哦,而是被黑夜抛棄的星星,不會過分燦爛,只會讓人一看到就特別想……”

“趁你不注意把你抱回家,這樣你就是我的私有物啦~~~”

在下:……

在下想了想,認真道:“不要亂抱流浪貓,會被撓傷的。”

“那野犬呢?”太宰先生興致勃勃的問,“趁他不注意,套上狗鏈子~!”

……這種事情,這種打算,也只有太宰先生可以興致勃勃的想出來,并且當着當事人的面說出來了吧。

在下拒絕,“套住什麽的,還是算了吧,野犬也不是無害的。”

“而且,這種事情,當着當事人的面說出來,會被打的吧?”

“野犬的話,有辦法的吧~”太宰先生的眼睛變成亮晶晶的,“比如可口的飯菜?”

“好像經常有美味佳肴可以抓住一個男人的說法呢,肯定可以嘗試一下的吧?!”

那種說法,是指對戀人的說法啊,太宰先生,在下與你之間的關系,和這可不是一回事吧?

在下嘆了口氣,“太宰先生也很特別呢。”

是那種可能會被打的特別,就算不會被在下打,以後也肯定會被其他人打的。

這樣看來,十四歲就是這種性格的太宰先生居然能四肢健全的活到二十二歲,從某種程度上而言,還真是奇跡啊。

太宰先生從毛毯裏鑽出來,興沖沖的去樓下找了工作人員,不知道他是怎麽說的,總之,工作人員對此特別盡心,還連續幾次對在下說太宰先生很好。

直到在下随波追流,親口嘗了太宰先生做的‘美味佳肴’。

做人,随波逐流,是會遭到報應的。

在下有些迷惑。

在下明明記得,不久前剛剛遇到了太宰先生,并且被濕漉漉的太宰先生拽着衣角跟到酒店。

還讓太宰先生先去洗/澡、烘幹衣服,然後在下才拿着拜托工作人員購買的正常衣物去收拾自己。

記憶在在下即将出浴室的時候戛然而止。

剩下的記憶,好像被什麽最重要的人體保護措施貼心屏蔽删除了,總之,在在下看來,一打開浴室的門,在下就進入了舞臺劇的某個幕次。

幾個黑衣人舉着奇怪的觸/手詭異的扭動、滿舞臺亂跑,一個戴着帽子的陌生先生和二十二歲的太宰先生被他們圍捕。

太宰先生的一只手裹着厚厚的繃帶,像是骨折了之類的。

他看到在下,驚喜的用完好的左手揮了揮,“咦,在下君~~~”

離他最近的那個、歡快舉着觸/手的黑衣人先生愣了愣,猶豫了一會兒,試探性地繼續原本的動作,用觸/手觸碰太宰先生纏着繃帶的右手。

在下下意識出刀,木刀在舞臺上劃過,擦着黑衣人先生的臉頰,帶着半截觸/手道具沒入舞臺黑暗處。

帽子先生把太宰先生拉開,“太宰?!”

他拉到了繃帶,已經原本應該被繃帶包裹住的手,面部表情猛的空白了幾秒。

……等等?

這個聲音,好像有些,耳熟?

到底是在什麽地方聽過?好像曾經讓在下印象深刻過。

被抽斷了綁着繃帶的右手的太宰先生跌跌撞撞的和其他驚恐的黑衣人們相互避開,他用左手抓住在下的衣角,“在下君……”

帽子先生表情空白的跟了過來,看了看滿臉痛苦表情的太宰先生,又看了看手裏的手,表情繼續空白,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在下皺眉,扶住太宰先生,“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打斷在下和帽子先生想要開口的話,“~~完~好~無~損~~”

“嚕啦啦~~驚不驚喜~~?!”

帽子先生的表情更加空白,“……哈?!”

太宰先生把一直緊緊捂着的右手伸出來,得意地抖了抖,像是軟綿綿的面條被抖動,“我早有準備哦~~~”

他像是一只得意揚揚的貓咪,剛剛撓壞了飼養者的所有衛生紙,順便把碎渣灑滿了領地,然後看着飼養者絕望而呆滞的樣子。

糟糕,在下的刀,剛剛甩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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