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天晚上後,許琮就有幾日沒見到賀聞,他甚至懷疑賀聞和當時替他解圍的不是同一個人,要不一個路見不平的人怎麽也會淨說些傷人的話呢。
一個星期後,萬尋才又來了WAH,同樣的,賀聞随他一塊來,但許琮這次借故沒去他們那個包廂。
後來許琮總在想,若是那次去了,頂多也是被羞辱一番,而不是後來萬劫不複的後果,當然,等許琮想明白這一切的時候,早就來不及了。
熱鬧嬉笑的包廂裏,萬尋嘻嘻哈哈的唱着歌,唱着唱着又說起話來,“我們屢戰屢勝的賀少也有吃癟的時候,上個鴨子連個聲都沒聽到,”他大笑起來,“許琮真本事,給我把玉翡翠給省下來了。”
賀聞正在喝酒,聽見萬尋的話臉色不是很好看,他私生活算不上多克制,但因着身邊養着幾個幹淨的,很少帶會所裏的鴨子去開房,沒想到為數不多的次數,卻在許琮那裏碰了釘子。
心高氣傲如賀聞,實則難以咽下這口氣。
“來發表個感言?”萬尋把話筒往賀聞嘴邊一放。
賀聞冷冷看他一眼,“滾。”
萬尋便摟住一旁出來陪酒的小男孩,別名小支,年紀不大,但特別會讨人喜歡,這不聽見他們說到許琮,立馬便接話,“萬少你不知道,我們會所裏,學歷最高的就數許琮,他平時眼睛都長在頭頂上,會所裏就沒一個喜歡他的。”
賀聞挑了挑眉,萬尋也好奇,“這學歷能高到哪去?”
“他是A大的畢業生。”
A大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學,能進A大的都是拔尖的人才。
萬尋和賀聞對望一眼,皆在彼此眼裏看見了含着驚訝的戲谑。
“高材生啊,做什麽工作不好,來混這行?”有人問道。
“不知道,聽說他挺需要錢的,雖然脾氣不好,但只要客人不太刁鑽他都接,不過他都看不上。”
最近鬧得不愉快也就前陣子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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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尋笑笑,“連賀聞這樣的他都看不上,還有能他看得上的呀?”
小支想了想,嘟囔道,“好像真有一個……”
賀聞皺眉,萬尋饒有興趣,“誰,能比賀聞好?”
小支猶豫了下,其實他也不确定,“我聽人說許琮剛來的時候,是有個相好的,不過後來不知道怎麽沒再見到人來。”
萬尋向來看熱鬧不嫌事大,當即就揚高聲音道,“我們這一衆兄弟就賀聞最出衆,我是找不到第二個人比他好的,我看這許琮不識好歹,敢讓賀聞落了面子,得教訓教訓。”
衆人都喝大了,也嚷嚷着要給賀聞出氣,雖說都是玩笑話,但嚼舌根的小支總覺得卻隐隐有些擔心。
他雖然不待見許琮,也沒想這些公子哥去教訓許琮。
猶豫着要不要開口,不曾說話的賀聞忽然嗤笑了聲,“這樣吧,一個月我把人弄上手,你屋裏那塊翡翠玉,還有兩塊百年檀香,都歸我。”
萬尋深知好友的惡劣心性,兩人從小玩到大的,這向來順風順水的賀聞被落了面子,不讨回來不是賀聞的性格,他當即應下來,拿着話筒嚷嚷,“聽見了啊,賀聞說一個月要把人弄上手,都給我做個證,要賀聞輸了……你輸了給我什麽?”
“我家裏的車你随便挑一輛。”
小支不敢說話了,笑容也有點僵硬,他是讨厭許琮端着架子,但也沒想到要把他往火坑裏推。
這些高幹子弟,想玩一個人易如反掌,許琮那樣的,肯定被他們玩得骨頭渣都不剩。
但事已至此,小支也沒辦法,他只是一個出來賣的,得罪這包廂裏的任何一個他都得兜着走,只得希望許琮自求多福了。
最近天氣冷得可怕,出去一趟凍得人直哆嗦,許琮畏冷,每到冬天手腳都是冰涼的,從住的小居室到WAH短短十分鐘的距離,他戴着手套,摘下來後手指依舊僵得不能動。
他五歲前父親沒有去世的時候,總在冬天跑到他的床上給他暖腳丫,父子倆鬧騰一會,全身就暖乎乎,睡得很香。
但自從父親走後,那股溫暖就只能在夢裏回味。
時候尚早,天氣又冷,WAH冷冷清清的,走廊上三三兩兩的同事聚首在講話,許琮向來是不與他們打交道的,兀自繞過走廊,去後頭給員工休息的小屋子裏坐着。
小屋子有點昏暗,許琮喜歡這種昏暗,因為只要他微微垂着頭,就沒人能看見他的臉,只要他不說話,就沒有人會注意到他。
除了有人來找他。
他坐了一回有點無聊,打開手機,微信的大學同學群正聊得熱火朝天的,許琮默默看着他們刷屏,并不講話。
他上學那會雖然安靜,但并不是現在甚至有點陰沉的模樣。
他如今無法融入以前同學的世界裏,看他們讨論朝九晚五的工作,看他們吐槽老板的沒有人性,他跟以前的生活就像被一條分水嶺隔開了,怎樣都邁不進去。
許琮想了想,在輸入欄打下“這幾天天氣真冷啊”幾個字,但臨發出去又猶豫了,他害怕同學問他現在在做什麽,恐懼自己的醜事被公之于衆,半晌,又一個字一個字的删除,然後把手機收了起來。
沒坐多久,就有人來找他,許琮又得回歸入屬于他的日子,他應聲出去,正見是上次糾纏他的男人。
許琮皺眉,男人殷勤的湊上來,拉着他要走,他上次得了教訓,知道反抗換來的或許是更苦痛的代價,只是把手從男人手裏掙脫出來,然後垂着頭跟在男人身後。
男人卻想和他說話,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盒子,粗暴的塞到許琮手裏,“我給你買的,打開看看。”
用的是施舍的語氣,許琮擡頭,細細回憶起男人的名字,似乎叫做王勤。
王勤催促他打開,許琮想了想還是看了眼,是一條白金項鏈,他不想要,便搖了搖頭,“我不戴項鏈。”
王勤脾氣很不好,臉色一變就要開罵,這時走廊處慢條斯理走來一個人,開口便是喚,“許琮。”
許琮心尖一顫,擡頭去看,正見賀聞邁着步子朝他而來,賀聞今日穿一件深棕毛呢外套,他年紀也就二十五,這樣穿顯得更加年輕,只是眉心帶着股淡淡的戾氣,使得他有與之年齡不符的氣勢。
他走到許琮和王勤身邊,王勤立馬小人般的笑起來,連腰都微微彎,“賀少怎麽有閑情過來?”
賀聞淡淡的說,“來找個人。”
說罷看向許琮,許琮一愣,心裏卻一跳,賀聞是來找他的?
果真聽見賀聞又說,“許琮我帶走了,你沒意見吧?”
王勤有點不舍的看着許琮,那眼裏的猥、亵意味很明顯,但礙于賀聞,只得嘿嘿笑,“明白明白,那人就給賀少了。”
就像讓一件商品般,用了給字。
王勤轉身就走,因着賀聞突然的到來,許琮腦袋像打了結,等回神才發現王勤給他的白金項鏈還拿在手裏,而賀聞正用一種了然的目光看着項鏈。
許琮急忙說,“下次見面我就還給他。”
賀聞不置可否,并不在意他還不還,只是笑着問,“有空嗎?”
許琮緩緩點了點頭,猶豫着問,“賀少想去開房?”
賀聞微乎其微的卷了唇,鄙夷許琮只會張開腿給男人玩,但嘴上卻溫言說着,“陪我喝杯酒?”
縱然疑惑,許琮還是颔首,然後把小盒子收進口袋裏,走廊昏暗,他并沒有看到,賀聞垂眸看他時眼裏的厭惡和蔑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