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溫暖的被窩總是讓人安全感十足,許琮睡得深沉,他習慣側着身睡,微微蜷着身體,賀聞會從背後抱住他,兩只結實有力的手臂緊緊将他環繞起來圈進懷裏,兩個人密不可分。
許琮以為是夢,恍惚了一會睜開眼,發覺身後的觸感是真實的,便輕動了動,因着夜色聲音都有些喑啞,“賀聞?”
他不知道已經多晚了,也無法預料到賀聞半夜會悄悄摸進他的被窩,像以往一般抱住他。
賀聞喝了酒,酒氣絲絲縷縷纏繞進許琮的鼻尖,帶着醉人的酣意,又夾雜着奇異的陌生的味道,讓許琮下意識想要挪開這個懷抱。
賀聞不讓他動,手臂如同最粗壯的藤蔓緊緊纏着他,溫熱的氣息灑在他的脖間,像羽毛拂過,撩動許琮的心,于是他便不動了。
靜谧之間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此起彼伏,化作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意,起了點旖旎。
“賀聞……”許琮猶豫着開口。
他和賀聞已經三天沒見面,他甚至以為兩人還有一段時間要冷戰下去,但卻沒想到賀聞會先示好,這在以往是從未有過的事情,也讓許琮的心軟化下去,變成一灘春水,為賀聞泛起層層漣漪。
“別動,”賀聞在他脖子上蹭了蹭,如同一只在尋找着陸點的鳥,他越發用力擁抱許琮,沉默了半晌,有點別扭又終于打破了自己的固執般,低低的說,“別再和我鬧脾氣了好嗎?”
他确實妥協了,就在一小時前,他發了瘋想許琮,想要和許琮用力擁抱親吻,酒精的麻痹、肉體的交娈,卻不能滿足他心裏越來越大的空虛感,他不管不顧的跑回許琮這裏來,想要汲取許琮的氣息。
他們已經三天沒有見面了,許琮一點兒也不想他的嗎?
許琮因他一句話愣住,像是在思考這句話果真是素日飛揚跋扈的賀聞說的嗎,他在黑暗裏眨眨眼,酸澀交加,“我已經沒有在生氣了……”帶點委屈般。
誰都不能體會許琮的感情,他明明白白自己愛着賀聞,但又時時刻刻在懷疑賀聞是不是也在愛着他——賀聞離他這麽近又那麽遠,他們的身份不同地位不同,性格不同生活不同,沒有一點是契合的,可就是這麽奇怪的走到了一塊去,親密到能在夜裏互相依偎。許琮甚至想,如果他當時不是在會所,一輩子都接觸不到賀聞。
他又變得柔軟起來,像剛被賀聞救出時的脆弱,把自己無限和賀聞貼近,他是真心實意在依賴着背後的男人。
賀聞親吻他的脖子,細細碎碎的吻讓許琮的皮膚泛起一層小顆粒,他沒有拒絕,乖順的放松身體,準備接納賀聞的所有。
但賀聞親了一會卻停住了,突然想到什麽般松開了抱住他的手,在床上坐了起來,許琮不解的回頭去看,黑暗之中他看不見賀聞的表情,但賀聞像是扶着腦袋很是糾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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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賀聞最近工作太勞累,剛想坐起來,卻被賀聞阻止了,賀聞翻身下床,“我去趟洗手間。”
許琮頓時渾身僵住,他已經不是什麽不谙世事的男人,他的經歷注定讓他明白男人在性、事上的不可控,可是賀聞竟然及時剎車,甚至要去洗手間解決。
他又怕又懼起來,慌亂得動彈不得,胡思亂想使得他的腦袋嗡嗡作響——賀聞是厭棄他了,還是嫌棄他了?
許琮剛冒出頭的如蜜糖的甜順便變成一把沁了毒藥的刀往自己心口捅去,他難受得抿緊了唇,不讓從心口蔓延開來的毒跑出來,浴室傳來水聲,掩蓋了床上蜷成一團的嗚咽痛苦之聲。
賀聞在鏡子前看自己,霧氣慢慢将鏡子染卻,他一點點被霧氣吞噬,只剩下一團模糊的影子,就在剛才,他不可抑制的産生了對許琮的愧疚之感,那是連他都不太熟悉的情緒。
他這輩子含着金湯匙出生,從小到大霸道橫行為所欲為,即使他的做法是錯的也會被一句句假意的誇獎淹沒,他從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可就在他剛從小情身上下來,轉而擁抱許琮的時候,賀聞真真實實感受到愧疚了,他甚至不敢開燈去看許琮的眼睛,害怕面對那雙閃着微光般的眼,那光會像灼熱的火灼燒他的心,把他最裏子的東西全部燒成灰燼。
直到現在,賀聞才終于意識到,有什麽東西從量變演化成質變,他對許琮已經不是單純的肉體歡愉,他想要索取更多,不光許琮,還有他。
他想對許琮說一句我喜歡你,不是嘴上的甜言蜜語,是發自真心的,想到這裏,賀聞嘴角終于揚起了點笑,他能想象許琮聽見他愛語時微微羞赧卻抵不住欣喜的神情。
他想,許琮愛去工作就去吧,許琮想做什麽就做吧,如果許琮能一直保持笑容對着他,他做點讓步,也并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次日誰都沒談昨晚的事情,他們又恢複了平靜,賀聞看不夠許琮似的,在許琮出門前抓着人親了又親,在許琮說自己上班要遲到才不情不願的放他走。
但許琮其實并沒有去公司,他今天的第一站是醫院。
他繞進花店買了一束向日葵,他不知道向日葵的花語是什麽,只覺得這黃澄澄的顏色看了朝氣蓬勃,像是帶給人無限的生命裏般。
向着陽生,即使是死,也要面朝陽光。
他按照魏和給的地址到了醫院,一路找過去,在三樓的單人病房前停下,他透過玻璃窗看裏頭——孱弱的少年睡在潔白的床上,不複初見的朝氣,像是陰天裏的向日葵,蔫蔫的沒有活力。
有個婦人坐在床前給他削蘋果,許琮收回複雜的思緒,敲響了病房的門。
婦人來開門,她眼角的紋路很明顯,兒子的病情令他心力交瘁。
她望着許琮,疑惑的問,“你是?”
魏和被吸引了注意力,偏過頭來看門口的許琮,原先灰敗的眼神一下子明亮起來,許琮看得心疼,想魏和真是變了很多,本來飽滿膠原蛋白的兩頰都凹陷了下去。
他微微笑了笑,晃晃手中的向日葵,“你好,我是魏和的朋友,來看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