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好事有善報

高考分數下來還要近一個月,君戲九決定找個臨時兼職,畢竟他快成年了,也不好再讓雲然道長提供學費了。

雲然道長就是當年槐樹精無意救下的人。

不過在打工前,君戲九打算先回去一趟。考了三天,槐樹精一定很擔憂,也不知道他走了後會不會愁的葉子都掉光了。

對了,現在已六月,過一段時間槐花就能吃了。想到槐花餅的香甜味道君戲九不由嘴裏生津。因槐樹精的原因,結出來的槐花含鬼氣太多,每次只讓他吃一點點解解饞。

搭公車回到亂葬崗附近的村子下車,再步行30分鐘穿過一片枯林就可以到達亂葬崗。

剛進亂葬崗附近,君戲九被一個老婦人攔住,“九哥兒,考試回來了,考得怎麽樣?”

瞬間想起被學霸鄙視嘲諷的心痛。

君戲九僵了下,努力的揚起唇角,“還行。”

而且誰知道那個胖子是僞學霸還是真學渣!水平師是否真的有沒有他吹噓的那樣好?!

他已經做好失敗再重來一次的心理準備了。

老婦人摸摸他的頭,交給君戲九一個籃子,“這些木耳還新鮮着,拿回家吃吧。”

君戲九微笑的接下籃子,“謝謝六嬸。”

六嬸指了下有些濕的褲腿“對了,前兩天下了場雨,我屋子漏水了,九哥兒有空幫我修一下。”

君戲九點頭,“好的。”

六嬸笑着揮手,“快回去吧,槐師從早上就抻着脖子在等呢。”

君戲九看着六嬸化為青煙鑽進墳裏才拎着籃子往裏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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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嬸是個孤寡老人,無子無女。死後就被附近的村民埋在這裏,喪葬一切自然從簡。每到下雨天他都會收到一些游魂孤鬼幫忙修‘房子’的請求。

沒走兩步就碰到一個四十多歲的大漢。他看到君戲九熱情的開口,“九哥兒回來了啊,考的咋樣啊?”似乎看到君戲九臉色有些僵硬,遂改口安慰,“沒考上也別灰心,你還年輕,複習一年接着考啊。”

後面一個婦人一巴掌拍向開口說話的男人後腦勺,“你個漢子瞎胡叨個甚。”轉過臉裂開嘴笑着給君戲九打氣,“阿九一項乖巧,這次肯定能考上。”

君戲九:“……”

乖不乖巧,跟能不能考上有什麽關聯?

他只是選錯了專業,不是學渣!

一路上碰到一些熟‘人’打招呼,君戲九也都一一微笑回應。

亂葬崗本來陰氣就重,加上有槐樹精的庇護,這些鬼只要不是正陽的時辰,也可以在白天出入的。

因有槐樹精的管理,這些鬼多年也相安無事,并不如恐怖小說描述的那樣鬼面憎惡鬼心難測只會害人,反而如同村鄰街坊一樣的相處,氣氛異常和諧。

小時候,他也經常受到這些‘鄰裏’的照顧,東家一口野味,西家一把野菜的渡過了童年。

等見到老槐樹精,收了一路安慰的君戲九臉都快笑僵了。

看來高考不止是學生的噩夢,也同樣是家長的夢魇,即使變成鬼高考的殺傷力,依然威力十足。

君槐看到君戲九精神有些萎靡,以為他是沒考好才這樣的。

心頓時提起來,剛想說點安慰話到嘴邊又改了口,“回來了啊,西邊的章狗子今天送過來一只野兔子,吳嬸已經做好了飯,還熱着呢,涼了就不好吃了,快進來吧。”

君戲九畢竟是活人,總不能也住墳包,槐樹精用鬼力扭曲樹枝在他樹身上蓋了座樹屋。

看出槐樹精誤會了,但君戲九也沒解釋他是因為被一群熱情的‘街坊鄰居’一路安慰到心累的緣故。

美美的吃了一頓,中途還借着‘高考憂郁症’讓槐樹精答應今年讓他多吃一串槐花。反正鬼氣吃多了最多也就是臉色慘白幾天,多曬曬太陽喝一碗卻邪符水,又是一條生龍活虎的好漢。

上學時期因為學校遠,他的體質容易招鬼不易住宿學校,就寄主在雲然道長的家裏。因從小生活在陰魂中,自然的開了陰陽眼,雲然道長閑暇時間也教過他一些基礎的道術。

飯後給槐樹精說了他兼職打工的打算,槐樹精怔了下,思考了一杯茶的時間,就同意了。

畢竟人情易欠不易還,當年雖說是救命之恩,即使老槐樹不出手,雲然道長也不是那麽容易就死的。

且君戲九開始考慮獨立,這點讓君槐很是欣慰。

當初他不甘心失敗而一次又一次的趕考直到拖垮家裏再也拿不出上路的盤纏,面對父母愧疚的同時又隐隐松了口氣的神色。

這才發現老父因為他需要錢操勞過度一身病,老母刺繡賺錢已然半瞎,他考不上的郁郁之氣全被家人默默地承受不說,還縱容他一次又一次的任性。

痛定思痛後幡然悔悟。

然而醒悟的時候太晚。

相處已久,君戲九自然能看出槐樹精情緒不對,也知道槐樹精現在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靜思。

岔開話題談笑幾句就說答應幫六嬸他們修房子,在籃子裏裝滿紙錢和香火,提着工具就出門了。

來到老地方,畫好圈,點燃香火,然後開始燒紙錢。

這片亂葬崗雖然近年來也有附近村民葬在這裏,但大多都是孤魂野鬼。無人供奉必然不上那些有家人供奉的鬼魂,沒錢打點鬼差,投胎的機會自然輪不到他們。

近年來人口大爆炸,人多死的也多,二戰的時候又死了很多英烈,投胎機會要優先讓給這些人。

聽說孤魂們說,現在下面想搶一個投胎的機會比還陽還難!以前空曠的地府現在被塞得滿滿的,鬼差都恨不得一個當十個使,所以他們這些兩頭沒人管的小可憐就更加沒人理了。

沒人供奉,無人惦念,時間久了,任其消散。

君戲九長大懂事後,就定期買寫香燭紙錢給這些照顧過他的孤魂野鬼供奉,好讓他們多存在一些時間。

即使投胎無望,也能好過一點。

“君小哥你上大學後還會不會回來?”

一個圍過來的新死之鬼使勁的吸了口香火,略帶不安的問君戲九。他就是餓死的,很害怕如果君戲九不在他再受餓。

旁邊一個胖子鬼顧着吸香火給了那只鬼一個白眼,“瞎操心,九哥兒他爹還在這呢,能不回來!”

餓死鬼縮了下頭不敢反駁,他是新鬼,可不敢跟這些老鬼正面肛。

一個老大爺伸手用煙槍敲了胖子一下開口說,“胖三你別欺負他。”他沒去碰香火而是抽着君戲九燒給他的旱煙。

胖三立馬服軟,他可不敢得罪這老爺子,“哎喲,在文爺面前我哪敢呢。”一邊讨巧谄媚的上去從放在旁邊的布袋裏挑出煙絲給文清裝上。

文清已經死了100多年了,就算什麽都不幹陰氣都比那些新鬼重。君戲九燒的供奉有限,不可能滿足亂葬崗所有的鬼,看場子分配的問題就由文清這個老資格負責管理,防止一些不懂事的哄搶亂來。

“小九已經學會開陰路了。”

吧嗒了一口,吐出個煙圈,文清看向君戲九眼中很是欣慰,孝順又重情,真是個好孩子。

看新來的餓死鬼滿眼迷茫,開口補了句詳細的解釋,“陽間千裏,陰路只需一刻,來回很方便的。”

要不然老槐樹精哪能放心讓君戲九離他那麽遠,遇到危險了,君戲九可以通過陰路跑過來。

君戲九被旁邊幾個婦女圍着問東問西,再問下去保不準連幾歲還尿床的事情都會說出來,頭大的把紙錢都扔進去,“文爺爺,您幫忙看着點火,我答應幫六嬸修房子,先走了啊。”

倉促離去的身姿更像是落荒而逃。

文清用陰風控制紙錢飛進火裏讓其燒起來,看到君戲九被墳包邊的一塊石子踉跄了下,忙在後面喊了一句,“慢點跑,別摔着。”

在亂葬崗呆了幾天,君戲九處理好街坊鄰居的雜事就背着書包走了。再呆下去,那些死了閑的沒事幹的大媽們天天串門也夠他受的!

就算實力不強,這些女人光是用八卦的力量依然強大到讓人恐懼。

君戲九一腳剛踏上公車就被一雙手拉了回去。

司機打了鳴笛通知該發車了,接着發動車子,看君戲九還扒着車門扭頭對着後面好像在看啥,扭頭問他,“還走不走?”

君戲九上車,然後指着司機的腳下小聲的說,“叔,你看下,剎車是不是卡住了。”

“啥?”司機正想呵斥君戲九別鬧,不過腳還是下意識去踩了下剎車。

登時臉色大變,冷汗立刻就流了下來。

彎腰低頭看去,這是輛老車了,剎車邊緣的皮套被磨破了,凹縫裏正好卡了一個小東西。

看形狀應該是他買給兒子玩具飛機的一個零件。

他的家就在這個鎮子裏,發車前他陪三歲的兒子在車上玩了一會,玩的好好的不知道為啥突然哭的厲害,剛剛被老婆抱走了。

真這麽發車,該剎車的時候踩不下去頭皮頓時發麻。

司機趕忙蹲下把零件取出來裝進兜裏,然後踩了下剎車确認通暢以後才松了口氣,還有些後怕的沖君戲九勉力一笑。

“小夥子,得虧你提醒,不然叔這次說不定就闖大禍了。”

後排有個人喊,“怎麽還不走,時間已經到了!”

君戲九和司機說話聲都很小,前排也沒有人,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們避免了一場車禍。

“救命之恩,以後你坐車,叔都不收你車錢!”這輛公車是他包下的,開車兼職收錢,完全可以做主!

君戲九看司機不接他的錢,微笑點頭無聲的道謝後,坐到一個靠窗邊的位置,然後沖窗外一個小姑娘招招手。

這個女孩已經死了,剛上車之前看到小女孩蹲在車邊哭,就順手給了她一顆糖。

司機的兒子小,眼睛幹淨,能看到小女孩。她并不知道剎車下卡了東西有什麽危害,只是她弄壞了飛機,單純的不想讓小夥伴傷心,所以想讓君戲九把東西取出來。

司機發動車子。

君戲九發現司機先是小心翼翼開了一段路接着踩了下剎車,确定車況良好,才敢放開了開。

把窗戶拉開一條小縫隙,戴上耳機,按下播放鍵,閉眼假寐。

果然,做好事有善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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