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腹黑的道路
君戲九唇邊浮現出一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微笑,剛才壞心眼的故意不給龐海提示, 看到龐海被驚吓到, 小小的惡作劇成功, 讓他內心感到一陣愉悅。
從小到大, 在槐樹精的刻意保護下, 君戲九接觸的人很少,大多數還因槐樹精的面子對他都很尊敬。這種朋友之間的嬉戲和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他沒體會過, 潛意識裏一直想要的東西在現實中又沒察覺到的願望被滿足,自然感到愉悅。
心願被滿足, 不自知, 卻又喜歡那種愉悅的感覺。人心都是貪婪的, 滿足了還會想要獲得更多, 無意識中就會做出一些相似的事情來滿足心願。然後君戲九就在他不自知的情況下, 走上了腹黑的道路, 且有一去不回頭的的趨勢。
龐海把床單重新掩蓋好,內心自我催眠, 他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 一具骷髅架子而已, 沒,沒什麽好怕的!
君戲九很快又恢複淡然的表情,只是眼裏還帶着一絲戲谑的笑意:“現在背着你的寶貝走吧。”
龐海把床單的幾個角都紮緊,把枯骨背在身上, 走了兩步突然想到, 現在這種情況不就跟西游記裏猴哥騙八戒下井去背屍上來的情景麽?嗯, 有寶貝是他自己誤解的。想着想着把自己給逗樂了,心中的那丁點害怕也因此消失了。
“我想起來了,國大之前流傳過一個關于圖書館地下室在夜半時分會傳來腳步聲,是不是就是這哥們?”因為君戲九的原因,龐海在沒入學之前,還查過國大的靈異事件傳說。
君戲九點頭,簡單的把迷鬼和江宸予的事情說了下。
龐海頓時一臉的慶幸,他以前無聊的時候,好奇的也數過臺階數,幸好當時他數的那段臺階沒有附身的迷鬼。
君戲九解釋了句:“遇到了也沒什麽,迷鬼一般不傷人。”
不過迷鬼也非純粹的良善之輩,如果它們在自身受到傷害的時候,就會瘋狂的進行報複,手段會很過激。就想江宸予的言靈傷及到迷鬼的性命,自然會瘋狂的拉着他一起陪葬。
龐海好奇的問了句:“語言真的那麽厲害?”
君戲九停下腳步,走到一旁的綠化帶邊緣,指尖搭在一株花骨朵上,道了一聲:“開花吧。”
随着君戲九的話落,龐海驚訝的看着那個花骨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長大,最後花瓣一層一層的綻放開來。
“枯敗吧。”君戲九撫摸着花朵又說了句,原本嬌豔的花朵迅速的敗謝,花瓣一片一片的掉落,只剩餘枝幹。
“這就是語言的力量。”君戲九又在枝幹中輸送了一些靈力,在原來的地方又重新催生出一朵花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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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地面上還有殘餘的花瓣來證明,不然真的不敢相信,語言在達到一定的程度上,會有這等強大的作用。
龐海見過這神奇的一幕有些感慨的道:“那這哥們可真夠倒黴。”只不過是說了兩句話就為自己招來了殺機。
君戲九沒回話。
語言是一件很神奇玄妙的東西,惡語相加能傷害到一個人,但有時候善良的語言也能傷害到人。
比如一位學生媽媽在誇獎自己的孩子,這次考試你又進步了,還考到了全班前三,真是厲害。這時候剛好路過一個同班的考砸了,成績沒進步相反還退步下滑的差生。這位路人媽媽誇贊的話語就會化為利劍,傷害到差生。
學生的媽媽有錯麽?沒錯。
差生受到傷害了麽?是的。
江宸予也是,他只是在錯誤的時間,錯誤的地點,正确的發表了自己的言論。雖然他并不知內情,但全盤否認鬼神存在的語言确實化為實質的劍,斬殺了當時已經很虛弱的迷鬼。引起迷鬼的瘋狂反撲,魚死網破。
兩者都沒錯,也都有錯。
只能說,時也,運也,命也。
龐海看着那個花苞,突然想起了那株會跑的蘭花苗,問道:“你這個能力不能讓沐溪開花麽?”
君戲九搖頭:“不能。”
這株花只是很普通的植物,他用靈力催生自然很容易讓其開花。沐溪的情況不同,她是作為人類死後因執念而附身在花木之上,她的心願會直接影響到植物的本身,再強大的外部力量都對植物的本身沒有作用。
如果沐溪強烈的希望開花,蘭花自然會按照她的心意綻放出花朵。她嘴上雖然說着想開花,其實潛意識裏還是不願意讓它開花的。因為花開了,丈夫卻再也不會回來了,揭開的真相太殘忍悲傷了,就一直在自欺欺人。
因為蘭花能感受到主人內心真正的想法,所以幾百年中明明有無數次開花的機會,卻始終都沒有開花。
當時沐溪頻死的時候,确實是想開花的,最少可以完成和丈夫的約定。只是後來她逐漸痊愈,還遇到綠蘿,在相處的時候甚至移情把綠蘿當成了自己的孩子,産生了新的執念。
沐溪現在想的是如果開花了就要走,如果想和綠蘿一起留在君戲九家裏生活的話,就不能開花。因為和君戲九有過約定,在她沒開花之前,是不會趕她走的。
所以,至今沐溪都沒開花,不過身體卻迅速的成長。蘭花也能抽出長條,也能紮成大辮子。因為她的心願,蘭花苗本身迅速的成長了卻始終不開花。
君戲九之所以知道,是因為沐溪的願力已經給他了。他在接受願力的時候,能感知到當人事有關願力的一些心情。
解了心中的疑惑龐海把背上的枯骨往上提了提:“那這哥們怎麽辦?”報警了他們也麻煩,深更半夜跑去圖書館做什麽?但也不能就此扔下不管。
君戲九看了眼手機,解說道:“阿墨查出了江學長的一些資料,因為他失蹤十年的時間,已經被家人判為死亡。”
江宸予的親生母親在一次意外中去世,他父親娶了新的妻子,兩人也生了一個孩子。當時報案失蹤,時間久了還沒找到人,繼母有些私心,就當成已死亡處理了。
君戲九開了陰路,他打算去趟鬼市定制一口內部帶空間的小棺材,把江宸予的屍身裝進去,放在他墓地裏專門為陪葬品設置的暗格裏,也算是另一種方式的入土為安了。
從鬼市出來,兩個人又直奔江宸予家裏為他設立的衣冠冢埋葬的公墓。只是再兩人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卻發現早有一個人也站在江宸予的墓前,他手裏拿了一束花。花是豔紅色的,借着月色,看着特別的詭異。
胖子一秒變慫,迅速的躲在君戲九身後,他害怕還忍不住伸頭去看,小聲的問道:“九哥,他是不是鬼啊?”
這個時間,這種地點,怎麽看都像是個鬼啊,正常人誰會三更半夜的跑來上墳的?
君戲九搖頭:“是人。”
龐海小聲的說道:“這人是不是賊啊?”得知是人後龐海就不害怕了,從君戲九的身後走出來擋在他前面。
雖然現在不流行陪葬品了,但有些有錢人還是會在墓地的暗格中放一些主人生前喜歡的東西,某些膽大包天的賊就專門發這種死人財。得知有人下葬,偷偷跟過來裝作給親人上墳,其實就是想看對方有沒有放貴重的東西,有的話,就會半夜潛伏進去偷偷挖出來。
缺德心髒,但來錢快,還是有一些亡命之徒會做。
“九哥,等會這人發現我們想滅口的話,你就給我貼張大力神符。”軍訓時教官教他們軍體拳和一些格鬥招式的時候他很認真的練習了,後來還專門報了柔道社。
那天在酒吧門口君戲九被幾個混混語言上欺辱,要不是君戲九自己有神通,不然後果不堪設想。他那時候就很痛恨自己的弱小,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太令人難受了。
墓碑把兩個人的身形擋着,那個疑似是賊的人暫時沒什麽動靜,就那麽呆呆的站在墳前保持沉默。
良久。
在龐海腳都快蹲麻的時候,那個人終于動了。他把手裏的花放下,打開礦泉水瓶開始認真的擦洗着墓碑上的灰塵。
“如果我這個半吊子的半吊子當初沒有自不量力的帶你去抓鬼,你就不會死了呵,你要是還活着怕不是要怼我一句無稽之談,又在散播封建迷信了。”
在墓前說話的人就是當初和江宸予一起抓鬼的舍友。
兩人那晚去圖書館地下室抓鬼,因為沒有發現任何鬼怪出沒的蹤跡,一個堅信絕對有鬼只是沒開心眼看不到,一個斥責怒罵對方妖言惑衆。
因為信仰三觀完全相反,兩人互相認為對方簡直是不可理喻,一開始是辯論,後來就是争吵,可想而知,最後自然不歡而散。第二天舍友憤然的離開了,江宸予卻永遠留在了地下室的階梯內進行無限的循環。
江宸予失蹤後,舍友悔恨不及。他當時發瘋的去地下室找線索,只是他這個半吊子怎麽都找不到。最後只能無奈的放棄,因為當時圖書館的監控并不是無死角的,不能證明江宸予就是在地下室失蹤的。
他們那會已經臨近大四快畢業了,他那麽迫切的想抓一只鬼也只是想證明一下,他說的都是真的,并不是妄想。
舍友把一只玻璃瓶放在江宸予的墓前,瓶子裏面有一團黑色的霧氣正在不斷的翻騰,試圖沖破瓶口逃出,湊近還能聽到一陣陣凄厲的鬼哭狼嚎的聲音。
“這裏面封印着一只鬼。”
可笑他以前那麽想見到鬼的真面目卻怎麽都見不到,不想見鬼了卻被鬼找上門。要不是在最後關頭中記起家傳的那本只有十分之一還缺斤少兩的秘籍中的一個方法才把小鬼封印起來,就差點慘死在這只鬼手裏。
他抓到鬼之後,後怕過後回過神來的第一時間就是來這裏見江宸予,舍友看着墓碑上眼裏帶着神采飛揚的照片。
“我帶這只鬼過來,是想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哦,當然我這次來也不是來炫耀嘲諷你的,當時我們年紀輕,雙方都有錯,卻誰都不願意承認。”
年輕氣盛的,誰都不服誰。
“你不該全盤否認我的信仰,我不該想把自己的觀念強加與你。”可惜他明白的已經太晚了。
舍友站起身,深深的鞠了一個躬。
“對不起。”
龐海在人走後才站起身,他蹲的太久腿都麻了,起的太猛晃了下,連忙扶着身邊的東西站穩。後知後覺的發現他扶着的是一塊墓碑,讪笑着用衣袖給人家擦了擦扶着的那一塊。
“阿姨,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原諒我啊。”
龐海讨好的給墓碑的主人擦了擦灰塵,然後朝江宸予的墓碑前走去,剛才那個人臨走前在墓碑前留下了花和祭品,還放了一本書,他想去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是不是還有什麽驚天大八卦。
看着人影走遠了龐海摸過去拿起書,借着月色看了下是本雜志。随手翻了下,發現其中有一頁折了個角做标記,他以為裏面有啥秘密,興奮的掏出手機打開燈光大致的看了眼,是一篇論文。
落款署的是兩個人的名字。
江宸予、張波濤。
論文發表的日期在兩個月前。
想起剛才那個人似乎說過一句,你的夢想我替完成了,大概指的就是這件事。
解開了秘密,龐海無奈地嘆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說完又覺得自己有些馬後炮,事後諸葛亮。把書放回原位,龐海雙手合十拜了拜,在心裏道了聲歉。
拜完了龐海才發現君戲九不在身邊,驚了下,連忙四處尋找,然後發現君戲九還在原來的位置後才松了口氣:“九哥你吓死我了。”他一個人可不敢在墓地裏呆着。
等了會看君戲九還蹲在那裏不起身,似乎在沉思什麽,龐海這時候又想到這裏是墓地了,心裏頓時覺得毛毛的,聲音都有些發抖:“九哥,這裏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君戲九面無表情:“……”
腿麻了,起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