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九個串兒

魏濂冷了臉,“說的你就聽不進,就算我送你走了,那城外強盜山匪遍地是,見着漂亮姑娘就能搶回去做壓寨夫人,你離了城,我再不會管你,到時候你一個人遇着匪徒,好色的劫色,不好色的劫財,你沒活頭我也不知道,你可得拎清了。”

傅晚凝僵住,她想脫了魏濂,可照他的話是無望了,她蓄着淚道,“你算好的,我進來就不能走了,你,你……”

她不會罵人,可是惹急了,也想啐他。

魏濂輕撇掉她的淚,哄道,“等去看了你娘,我抽個空帶你出去轉轉,邺都是悶了點,你有什麽想去的地方都可以跟我說。”

傅晚凝推他,“我心裏把你想好了,可你卻算計我。”

魏濂沉了眉,扣住她的手道,“你有什麽東西值得我算計的?”

傅晚凝乍愣,吶吶說不出口。

魏濂柔聲道,“這府裏好吃好喝的,我也不用你做活,你只待你苑裏這還不好嗎?你是跟過我的人,放你出去遲早會出事,我并不是栓着你,我是為你的安全考慮,你別胡鬧。”

“……我沒胡鬧,”傅晚凝含淚望着他,“是你說話不算數。”

這是在控訴他了。

魏濂有些頭疼,他抽掉她腰間的絹帕給她擦眼淚,“你孤身一人,我憐惜你才讓你在我府裏呆着,我不是對你圖謀不軌,這些時日相處下來,你見過我對你做出格的事嗎?你心裏對我存着懼,便想逃開我,其實大可不必,宮裏的美人數不盡,你這樣貌真排不上號,我若真好美人,輪得到你嗎?”

這話就糙了點,不過對傅晚凝的味,她垂下頭做烏龜狀。

魏濂便知治住她了,他将絹帕塞回她手上,長聲道,“一次兩次的,小脾氣沒完。”

傅晚凝的心突突跳,當他要算賬了,她趕緊去拉他道,“我以後不會了……”

魏濂閑閑地丢開她的手,作冷漠狀,“還出府?”

傅晚凝猶豫一小會兒,忙搖頭,“不出了。”

魏濂換了個坐姿,臉偏向一邊,“磨人的很。”

傅晚凝背上一顫,閉着唇不敢說了。

魏濂口幹舌燥,又灌進一杯水,道,“西苑裏有魚塘,傍晚消食散步去那邊最好,別沒事就呆屋裏,能悶出病來。”

傅晚凝翕了兩下唇,最後道,“嗯……”

魏濂往堂外看,雨下大了,襯着黑天沒來由的可怖,他問傅晚凝,“晚膳用過了嗎?”

傅晚凝搖一下頭,他沒回來,她哪裏敢吃?

魏濂微笑起,“想在哪兒吃?”

傅晚凝小聲道,“都行。”

魏濂看着小厮捂頭蹿進廊下,那水汽隔老遠都能感覺到,他說,“要不去茶廳吧,離蘭苑近。”

傅晚凝順話答好。

魏濂便起身往外走,她也慢一步出了堂屋。

那雨下的急,一出屋,一陣濕氣就襲上臉,有小厮過來打傘。

魏濂先下了臺階,轉頭再看廊下,傅晚凝躊躇着無從下腳,她穿的繡花鞋,地上積了水,踩上去就濕透了。

魏濂返身過去,微彎腰将她騰抱起來,瞧着她乖乖窩在他懷裏,嘴邊浮起笑,跨大步趕去了茶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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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是個大晴天,魏濂一早出府,府裏倒空暇。

香閣怕傅晚凝沒趣,叫幾個丫鬟搬了漁具去西苑,攙她去那邊釣魚。

西苑的魚塘大,裏面遍布荷葉,這個時節正開着花,荷香随處可聞,秀麗的引人觀賞。

香閣撒好魚餌,将魚竿遞到傅晚凝手上,道,“聽說您要進來,這塘子都是老爺讓人現挖的。”

傅晚凝看着那魚線在水面起伏,想到昨晚在堂屋聽到的魏濂要過生辰,她輕着話道,“拿些針線和綢布過來。”

香閣揣度着她的話問道,“您要給老爺做衣裳?”

傅晚凝低嗯着,而後道,“做一件襕衫。”

在大楚,男子常服幾乎人手一件襕衫,可她進府裏到現在,從沒見過魏濂穿過襕衫,即是他過生辰,她手裏也拿不出像樣的禮,不如就手給他做件襕衫,也算謝他收留之恩。

香閣轉出去沒會子就回來了,身後跟兩個人擡着個小桌子來,另有丫鬟托着布匹針線盒進了涼亭中。

傅晚凝把魚竿交給一邊的丫鬟,退身過去。

那小桌子一擺上,香閣便遣了人走,她幫傅晚凝穿好針線,站到一旁去了。

傅晚凝裁剪布面,分出來用竹圈固定住,在那素布上比劃了兩下就下針做繡,動作娴熟的讓人驚嘆。

香閣乍舌道,“夫人,這繡花部分耗時間,您畫個樣子出來,奴婢們幫您繡吧。”

“我也空,你們手裏都有事,不用事事緊着我。”

傅晚凝手下的針腳又密又細,精于女紅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她擅長做這事。

香閣弓着腰苦聲道,“您手嫩,轉頭傷了,老爺指定得說。”

傅晚凝停一下,擡頭沖她笑,卻沒說什麽。

香閣就知勸不動了。

近午時,傅晚凝縫出個粗模子,那前襟邊繡了補子,是櫻粉色的素錦祥雲,大俗大雅,一瞧就是小女兒手筆。

傅晚凝甩一下發酸的手,拆了塊布将其包住,推給香閣道,“送我屋裏去。”

香閣攥手裏欲走,一擡眼正見魏濂打着簦過來,她屈腿施了禮,魏濂望着那包道,“藏了什麽物兒?”

香閣猶疑着看傅晚凝。

傅晚凝赤着耳朵,話不會說。

主人在前,香閣尋不到她答話,便自作主張的翻開包裹給他看,“夫人要給您做襕衫,這才成了形。”

魏濂心口有暖流淌過,這麽多年來,還未曾有人主動給他做衣,今兒她倒起了心,不說別的,這份心是真,她是願意親他的,只是太過內斂不善表達。

香閣給他看過了便走開。

魏濂關了簦,坐在她身側的石凳上,“襕衫我穿的不多。”

傅晚凝難免灰心,她将手縮到桌下,眼睛眺望着遠處垂釣的丫鬟,“……我不做了。”

魏濂聽出了她的賭氣,笑道,“你想做就做吧,你做了我穿。”

傅晚凝往他面上瞅了瞅,“襕衫不是常服嗎?”

她是問他為何不喜襕衫。

魏濂握住她的手拉到眼下,那蔥指微粉,倏爾有零星針眼刺在上面,他輕撫着,“正經男人愛穿襕衫,我這樣的穿襕衫得個什麽勁兒?”

傅晚凝脊背發緊,徒生同情道,“你也是男人。”

太監怎麽能算男人呢?她是個未經□□的雛兒,不懂這裏面的竅門,不過這話魏濂愛聽,“我在你心裏是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觀閱,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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