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冬早纏着被子睡得十分深沉。

他的意識飄飄忽忽陷在夢境裏面,接觸的仿佛是一個遙遠又熟悉的場景。

周身是朦胧暖色的花瓣包裹,涼意浸透卻不讓人覺得體寒。冬早全沒想過自己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他只從花瓣的縫隙處看出去,有兩個人正在不遠處,中間隔着一張桌子,桌上放着一副棋盤,已經接近尾聲,勝負也有了些判斷。

“不要再吃我的子了!”一個身着月色衣袍的男子跳腳道,伸手護住自己正在被撿走的棋子。

另一個身着玄色長袍,背對着冬早,長發簡單束起。他的手上的動作不過稍微一頓,對方的情緒波動絲毫沒有影響到他,他依舊落子,将月色衣袍的男子又是一通大殺特殺。

冬早努力的看過去,盡管月色衣袍的男子正面對着自己,冬早看見的還是一團模糊的人面。他只能好奇的聽他們說話。

“明知道我下的不好,就不知道讓讓我。”月色衣袍的男子氣勢跟着弱下去,在沒有分出絕對勝負,不過只棋差一子的時候就起身道:“我不下了。”

他語氣有些狡黠,自顧自的以此這棋局判定成了平手。

玄色衣袍的男子這才施施然開口說:“你近來到我這兒來的挺勤快,是看上什麽了?”說出來的話卻半點都沒有在意前面的棋局是否被人給賴掉了。

他說着轉身向冬早這邊走來,拿起角落裏放着的一只小噴壺,閑适的侍弄起花草。随着他起身的動作,方才兩人坐着的石椅和石桌,連帶着棋盤棋子都驟然化作了一團水氣,而原本那些東西所在的位置也成了一片綠植。

月色衣袍的男子哈哈一笑,否決的迅速,“你這話說的,我是那種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嗎?”

玄色衣袍的男子将噴壺裏的水撒到冬早這邊的花朵上,冬早立刻覺得自己的身形大了一些,視線也跟着清晰了許多。

他費勁兒的看過去,這回終于稍稍看清楚了月色衣袍男子的容貌。

雖然還像是隔着一層水霧,但是冬早記得他是見過這個人的。

至于在哪兒,他一時之間卻是想不起來了。

玄色衣袍的男子将噴壺放回原位,再指着一旁桌上放着的兩壺千年陳釀,毫不客氣的點破對方的說辭,“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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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衣袍的男子敗下陣來,說不過于是哼了一聲道,“也就是因為你是我兄長,放到別人我才不管……該去問問下面那個真閻王,他可怕還是你可怕。”

聽到這裏,一陣風吹來,将冬早所在的花苞吹歪,他在裏頭搖來晃去,頭暈不已。

他捂着腦袋努力平衡自己,夢境卻也随之漸漸遠去,從冬早的神志中抽離。

冬早的眼球轉了轉,指尖也跟着動了一下。他睜開眼睛,擡手揉了揉眼皮,迷迷瞪瞪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外間等待了有一會兒的小婢女們聽見這邊的響動,立刻進來侍候冬早起床。

蕭綏并不在屋裏,冬早頭一個注意到的就是這點。

冬早一邊給她們拉住穿衣梳頭,一邊左顧右盼的找蕭綏。頭發梳了小半天還是歪歪扭扭的沒法看。

直到小婢女大着膽子小心道,“公子,您動來動去的我不好梳頭了。”

冬早聞言連忙停下動作,乖得不得了,“那我不動了。”他亮晶晶的眸子透過銅鏡落在那小婢女臉上。

直把小婢女瞧得受寵若驚,臉蛋紅撲撲的幫着冬早梳完了頭。

胖瘦婢女得了管事的交代,今天沒有其他活,只管陪着冬早就是。兩人前頭的活主要是陪鳥,現在是陪人,看上去有點差別,不過細究起來還是一模一樣,只不過她們自己不知道罷了。

一番整理吃過早飯的冬早肚子在院子裏晃悠,各處找蕭綏,走多了幾步到了一處角落裏頭,就見一小厮正用剩飯剩菜喂貓。

那貓不是別的,正是早先冬早初進王府的時候雄心勃勃想要抓捕冬早的那只大黑貓。

對于冬早來說,這是生死仇敵,奪命之驚。

冬早吓了一大跳,往後退了一大步,吃驚的看着那黑貓。

心肝兒都跟着撲通撲通的快了好幾下。

黑貓懶洋洋的看了冬早一眼,盡管眼神很平常,但是在冬早看來就像是閃了綠光一般詭谲。他後脊梁骨發麻,手扶着牆覺得腿有點軟。

這貓怕不是已經将自己認出來了吧,冬早越想越怕。

喂貓的小厮聞聲回頭,見是冬早連忙行禮。又發現冬早盯着貓看,于是解釋道,“這貓頭前就在府裏面的,抓抓老鼠挺好用的,後面送走了,現在不知道怎麽又大着肚子回來了,可能是在外面無法謀求生路的緣故。”

冬早努力鎮定的看向那只捉鳥貓,發現它也擡起頭來看向自己,冬早的視線在它身上游走一圈,發現黑貓不僅僅是肚皮變得很大,連腳也變跛了。

這顯然是在外面過的十分艱難。

胖婢女遠遠見冬早在這兒,此時跑過來,見狀不由得也吃驚道,“怎麽又回來了?院子裏還養着胖胖呢,弄到這裏來若是胖胖出了差池可怎麽辦?”

她頭一個想到的不是別的就是自己。

冬早感動的不知該怎麽說,“阿春,你實在是太好了。”

胖婢女又茫然又無措,她,她說了什麽了,和這個小妖精又有什麽關系?

小厮也知道這是個問題,更怕王爺怪罪下來,畢竟那個時候是蕭綏親口說要将這貓送走的,“一會兒等它吃完這點兒我就将她帶去外院,每天看着不讓它跑過來,起碼等它生了娃吧?”

誰知道怎麽會這麽倒黴,偏偏就讓這個貓給找了回來。

胖婢女面色凝着,依舊擔心冬早,“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不是。”

要是她家胖胖給這貓給撲食了,那不是要後悔死了。

在她心裏雖然也同情這只貓,但是萬般都比不上她的胖胖。

“先讓它生吧,”冬早說:“胖,胖胖那邊這些日子就讓他待在屋裏不出來,生完再說。”

他一開口,這事兒便算是落成了定局。雖然前面那只小胖鳥在王爺那裏非常得臉,做什麽都是順着它。可現在怎麽能比,誰都知道這麽些年靜王身邊頭一個寵着的人是個什麽地位,那天殺了也不敢忤逆冬早的意思了。

更何況,因為冬早軟乎乎又過分單純的性子,蕭綏早就吩咐過各處,要将冬早當作自己一般侍候,不能夠有一絲絲的看輕。

這種話交待下去,誰還敢在冬早這裏有什麽不敬的地方。

兩個仆人都沒什麽好說,一個千恩萬謝,一個有些不高興。

小妖精果然還是想謀害我家胖胖,胖婢女在心裏生氣,可轉頭一看冬早看着自己的笑模樣,又猛覺得是自己暗自揣測錯了人心,不敢再往下多想了。

哎,自己真是太沒用了,胖婢女有些氣。

皇城,禦書房殿中。

幾位要臣站在一起同皇帝商讨西北戰事,這事情雖然前後簡單,解決方法也簡單,但是争論起來依舊可以無休無止。

等幾個文官武官的口水仗歇過一輪,幾個年長的正在喘氣備戰時,蕭綏站出來對皇帝請命,他面色凝重道:“臣願意帶兵征戰,為國平亂。”

如今朝中局勢尴尬,數位武将的位置都給架的半空,由着文官掌權。現在驟然要打仗了,武官們倒有些揚眉吐氣起來,站在一邊不說話,就看這些文官能拿出什麽解決的好法子。可沒等文官們說兩句,武官們就給他們颠倒黑白的能力氣得個仰倒,吵起來自然就不眠不休。

陳起明他們也沒想到蕭綏就會立刻站出來請命上戰場。

蕭綏的話音一落,在場衆人的臉色就全變了,但是臉色變化卻各有各的原因。

皇帝自己是有些自責的。他私心裏還覺得上次蕭綏遇刺是自己很多事情沒有辦妥,現在出現了戰事以後,難不成還要蕭綏上陣?

文官們大多覺得這是蕭綏為了重新将權力收攏回到自己手裏的計謀,紛紛連忙用眼神示意皇帝切莫答應。

至于陳起明一衆,都只為蕭綏而痛心。靜王征戰沙場近十載,為晉國換回這大好江山,如今還要拖着病體上戰場?

只有蕭綏低着頭,讓人看不清神色。

誰都不曉得靜王殿下此刻在想的是:也不知道家裏的冬早現在有沒有起來,若是起來了又在做什麽呢。今天再休息一天,想必那處應該就消腫了吧?

說出上戰場三個字,對于蕭綏不過是表表姿态。他清楚知道皇帝身邊的謀士是絕對不會答應讓自己上戰場的。

而不多一會兒,就連蕭琰轉念一想,也覺得放蕭綏出京城無異于放虎歸山。

西北邊駐紮着晉國近一半的兵力,又全是蕭綏帶出來的精兵,兵權還全在蕭綏手上。若是此時真将蕭綏放過去了,他打完西北轉頭再帶兵直接到京城門口,那真是二話不用說就能改朝換代的。甚至于不用打完北邊的仗,他就直接先将謀逆的事情做了,民心對靜王個的風評想必也不會改變。他皇帝能做的穩穩當當,再将西北收拾幹淨。

這樣的本事蕭綏有,而這樣的風險目前皇室無法承擔。

果然來回轉過一圈後,敲下早就心裏有譜的定論來,借口蕭綏身體沒好,讓他親點了幾個武将上陣趕去西北。

偏房,今天得了冬早的福,暖意融融的炭火充足。

冬早趴在小桌上眯着眼聽瘦婢女讀書,胖婢女就坐在一邊給他剝瓜子,剝好一小把就放到他面前的小碟子裏頭,由冬早自己一顆一顆的拿着吃。

冬早每吃完一小碟子的瓜子仁,就要喝一口水。這讓胖婢女想起來胖胖以前也差不多是這樣,吃幾口瓜子仁就要喝一口水的。

她再觀察了一會兒,見冬早有些睡着的樣子。瘦婢女在一邊讀的有些口幹,趁機停下來喝口水緩一會兒。

屋裏沒了聲音,冬早立刻就醒了。

“不讀了嗎?”他問。

胖婢女睜大眼睛,覺得這裏就更像了。以前胖胖也是,原本躺在籠子裏睡覺的,她們一不讀書,他就立刻跳起來了,唧唧的朝着她們叫喚,重新讀起來後他才又睡下。

她的目光猶疑的看着冬早,思索着一個人和一個鳥能這麽像是為了什麽。

冬早的脾氣的确是軟綿綿的,幾次相處下來,兩人都已經摸得透透地。于是說話的時候也沒有最開始那樣小心拘束。

胖婢女一邊剝瓜子一邊問冬早,“公子,胖胖最近怎麽一直在屋裏不出來呀?”

冬早一直是覺得自己化形了卻無法告訴胖瘦婢女,有一直欺騙她們的行為,所以心裏挺虛的,驟然被這麽一問,躊躇着說:“嗯,嗯,他麽,就是很喜歡睡覺的,不願意動彈。”

這話倒不假。

胖婢女現在對胖胖的安危擔心不大,畢竟王爺并不是忘記了胖胖的。

冬早的話讓她回憶起冬早憨态可掬的圓滾滾模樣,胖婢女因此眯着眼睛笑說,“就是很愛睡覺的,不僅愛睡覺,還很愛吃吃喝喝,每天大約就做這兩件事情了,長得也是越發圓乎乎,比剛進府裏頭的時候可胖了不少呢。”

“胖胖這名字的确沒有叫錯了。”瘦婢女也笑。

冬早臉上燒紅,少不了要稍微幫自己的形體辯駁,“那種鳥,嗯,”他努力回憶了一下自己的父母和兄弟姐妹的樣子,然後很肯定的說,“那種鳥就都是很胖的,不是單單他的緣故,不能怪他的。”

瘦婢女道,“我們家那邊也有這種鳥,我小時候見過,沒這麽胖的,也不懶,跳來跳去可勤快。”

冬早像是給人戳穿了僞裝一般,又無法反駁她們的說辭,仔細想想自己的确挺懶得,因而只能略帶羞愧的低下頭去,猛吃了好幾顆瓜子下下火。

“不過胖胖特別可愛,讓人想疼他。”胖婢女想着冬早以前的乖順模樣,心都是又酥又軟的。

“嗯,胖胖是最可愛的鳥了。”瘦婢女也跟着附和。

将冬早說的臉上一團紅暈散不去,一個棒錘一塊糖,把他美的暈陶陶的。

“去年來過咱們這兒的那只雌鳥,也不知道開春以後還會不會回來了,”說起胖胖這個話題,胖婢女就有很多說不完的話,“若是那只雌鳥還回來,那我就像向王爺求情,将那雌鳥留下來,我看那雌鳥也挺中意咱們家胖胖的,留下來讓他有個伴挺好的。”

冬早還沒笑完呢,就跟着愣住了。

“我也覺得,”瘦婢女一樣的興致勃勃,“不過那一只雌鳥看着挺厲害的,說不準看不上咱們胖胖。”

“哈哈哈哈。”胖婢女跟着笑出聲,“胖胖似乎連求偶都不太會呢,你還記不記得前面他和王爺求偶,傻乎乎的。”

我才沒有求錯人呢,我都已經把人求到了。

這話冬早說不出來,只聽見兩個婢女曉得銀鈴陣陣。

啊!冬早在心裏大喊一聲,沒誇兩句呢怎麽又開始看不起自己了!

他想掀桌,但是仔細一想胖瘦婢女兩人說的也并沒有錯。論鳥形,冬早知道自己就是個小醜八怪來的。

反複給這麽一塊蜜棗一巴掌的,冬早有些受不了了。

他抿唇略微鼓腮,氣鼓鼓的自己走了。留下胖瘦婢女兩個面面相觑,不解前頭發生了什麽。

不過等他走到院子裏就有點後悔了,剛才的話本聽了一半,不上不下的心裏很癢癢。他還有些想要看書。

冬早發現自己每看一本書,對這世間的知識就懂得多一分,因此讀起書來格外努力。

雖然看的最多的還是各種話本,知道最多的還是各種情情愛愛以及油嘴滑舌用到蕭綏身上的俏皮話。

他回到主卧,從軟榻的枕頭底下扒拉出失身之前藏好的那本書,翻看了兩頁不知怎麽又覺得沒意思。他挪着屁股坐到窗邊,将窗戶打開一點,遠遠的朝着門口看去。院子裏空蕩蕩的,枯枝大樹連片落葉也沒有。

也不知道阿綏什麽時候才回來。

冬早抱着書,仰躺在軟榻上。

他其實是一只非常害怕寂寞的鳥。這大概和他三十年來都孤孤單單沒什麽朋友,又多受排擠有關系。

冬早強打起精神又看了一會兒書,懶洋洋的又有些困了。他将手上的書蓋到臉上,遮擋住外頭的陽光,眯着眼還不等真的入睡。忽然耳邊傳來一聲貓叫。

冬早給吓得一個激靈,差點兒從軟榻上彈跳起來。

他慌慌張張的将連上的書撥弄開,睜大眼睛看出去,那只黑貓不知什麽時候跑進來的,正站在軟榻下面仰頭看着自己。

“你,你來幹什麽呀。”冬早結結巴巴的将自己縮在軟榻的角落裏。

又有些着急的沖着窗外叫,“阿春,阿春,你過來。”

胖婢女聞聲急忙跑過來,聽着冬早的聲音還以為是天塌下來了,一進門卻發現他正淚眼汪汪的那只黑貓大眼瞪小眼。

“它進來幹什麽啊。”冬早指着那黑貓,模樣委屈的緊。

那黑貓軟綿綿的叫了一聲,忽然翻身在地上打了個滾,沖着冬早露出肚皮來。冬早這才注意到,它也不是全身黑到底的,起碼肚皮還是白花花的。

有人怕貓有人怕狗,這實屬正常。胖婢女沒有多想,只過去将那黑貓抱起來道,“它是同您在撒嬌讨吃的呢,您不用怕,這貓對人一向是很溫順的。”

冬早心裏哼哼,對人溫順,對鳥可太兇殘了。

但是冬早在山裏見過很多猛獸,大多數是不屑于吃他這種體型的小鳥兒的,其中的絕大多數,終生幾乎都不會講肚皮露出來給其他動物看。肚皮是他們身上最柔軟的部位,同時也是他們最脆弱的部位。将這裏露出來讨好人,實在是太大膽了。

冬早看着黑貓給胖婢女抱出去,臨出門前還回頭看了自己一眼,那眼神裏幹幹淨淨,沒有半點兒冬早熟悉的捕食者的味道。

壓下本能的恐懼,冬早對黑貓有了一些同情與心軟。

隔了一會兒,胖瘦婢女從偏房過來。

“您剛才是不高興了嗎?”胖婢女小心的問冬早,“前面奴婢們是不是說了太多的胖胖了呀?”

冬早極其矜持的點了點頭,嘴角卻忍不住因為兩個人的觀察入微與體貼而抿出笑意來。

他實在是一個很不擅長于真的生氣的人,又實在很好哄的。

胖婢女見狀,就覺得是了的。

她于是更加覺得冬早和胖胖相似,以前胖胖在鳥籠裏的時候,偶爾也會表現出不喜歡她們在他面前談論別的小寵別的鳥,聽見了必然就是叽叽喳喳一頓抗議。

啊~可愛。胖婢女躲在一邊盯着冬早白白淨淨圓乎乎的臉蛋,有些陶醉了。

胖胖不太見得着了,她現在卻有些想将冬早當成胖胖來寵了。

“咱們這府裏面特別多老鼠嗎?”冬早聽了一會兒書,還是時不時的要想起那只黑貓,幹脆開口問出自己的疑惑來。

瘦婢女讀書的聲音一停,想了想道,“嗯,是有一些的吧,現在這年頭難有不鬧耗子的地方。”

“那只貓好像瘦了很多。”冬早想到第一次見它時黑貓碩大的體型,與現在相比的确是小了不少。

“嗯?”胖婢女有些疑惑,“您從前就見過她嗎?”

冬早連忙掩飾,“沒有沒有,我就是想說可能肚子裏有娃娃了都要瘦的。”

“是有些可憐的了。”胖婢女點頭,“在外面想必吃了不少苦頭。”

冬早更糾結起來,他現在能化作人形了,還要怕那只貓,讓他不能呆在王府裏嗎。

這樣好像那只貓也會很可憐的。

冬早猶豫不決,一直到了蕭綏回家來。

他正讓廚房的小婢女拿了肉糜過來,拌了一些白飯,半步半步的朝着那正躺在牆角睡覺的黑貓走去。

也不知道為了什麽,黑貓一見着他立刻就站了起來,十分乖順的跑過來,一溜的在冬早的兩條腿上蹭了個遍。冬早從起初的渾身僵硬,到後面慢慢的松緩下來。

他蹲下,将肉碟子放到黑貓面前,黑貓立刻大口大口的吞咽起來。

冬早站在一旁看它吃完,正準備要走,黑貓就躺在地上給他打了個滾,模樣倒是挺讨人喜歡的。

黑貓目光水靈靈的,一直看着冬早,好像非常希望冬早能夠揉一揉它。

冬早糾結一會兒重新蹲下身去,小心翼翼的探出自己的手指,慢慢的戳了戳那母貓的肚皮。

母貓肚皮圓乎乎的,像是馬上要生了。

就在此時,黑貓忽然喵喵叫了兩聲,落在冬早的耳朵裏竟是能夠聽懂的貓語。

“我明天就要生了,這一胎能生四個。”黑貓說,語氣有點懶洋洋的自得。

冬早眼睛立刻瞪圓了,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上面會生出一點兒攀比的心思。

“我,我一胎也能生四個。”他說。

蕭綏站在冬早身後,正要喊他,聽見這話吃驚的站住了。

他上上下下的打量冬早,不知是該信冬早還是信男人無法生育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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