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對,”其中一人低頭從懷裏掏出一本書來,嘩啦啦的翻了一會兒,找到其中一頁停下來後仔細看了,恍然大悟道,“那個少年就是當初那鳥,生死簿上記得是鳥摔下來死了,可當初它還沒落到地上就出了變故,中間也不知怎麽就活了下來。”
“什麽變故?”另一人疑惑問。
“書上沒寫啊,”那人說着終于從人群後走了出來,身材高瘦,面白。另一個随之走出的則短胖些,面色也黑。
路上人來人往,竟沒有一個能夠看見他們,毫無意識的從他們身邊繞行穿過。
短胖那個将高瘦手上的書拿過去看,發現上面的确寫的模糊隐晦,沒用的寫了一堆,有用的卻只字不提。
“沒寫是沒寫,但是書上記着三十年前就要死的,讓他多活了三十年,如今還成精化了形,該捉回去放進油鍋裏炸一炸才成。”
道理就是這樣,沒別的好說。兩人于是一起往書店裏去,是一刻也不想讓胖鳥兒多活了。
書店。
正月裏的書店熱鬧的很,許多到城裏來走親戚的,有幾個閑錢家裏又有人讀書的,都會過來買點筆墨紙硯。
蕭綏牽着冬早的手與他一起進入店裏,周圍人紛紛看過來。
兩個男子公然如此親密,必然是要吸引目光的。只不過蕭綏與冬早衣着不凡,門口又有帶刀的侍衛站着,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至多用餘光偷偷瞧罷了。
胖早渾然不覺自己此時有什麽異樣,也不知道他們不停看過來是因為他和蕭綏的親密。但是給人看的多了他又很心虛,怕自己給看出是一只鳥的破綻。
于是小心的湊過去問蕭綏,“阿綏,他們為什麽老是看我?”
蕭綏面不改色,緊了緊握住冬早的手,低聲在他的耳邊道,“他們平常不太看得見像冬早這麽可愛的人。”
冬早給他說的抿唇一笑,美的臉蛋通紅。
既然如此,冬早便立刻不怕了,自然灑脫的同蕭綏并肩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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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綏眼裏含笑,覺得實在找不到比他的胖鳥更惹人愛的了。
那些人再盯着他看,冬早就用圓乎乎的眼睛看回去,坦坦蕩蕩的将對方盯得不好意思起來。
書鋪掌櫃是個眼尖人,一改原本懶洋洋的窩在櫃臺後面看書的姿态,将原本想上前招待的夥計支開,親自上前招待。
“客官,不知道要買些什麽書?各類都有,咱們店裏最近新入一批各地才子的詩作,都是精品,如今正月裏買兩本還能送一小本。”
“不要詩作。”冬早搖頭。
“那經書?”
“不要經書。”冬早搖頭。
“雜記、小傳、咱們這兒是應有盡有的,客官您只管……”掌櫃費盡口舌推銷,冬早卻盯着蕭綏,又是一陣躊躇的措辭。
“嗯,嗯,你出去一會兒,我要自己買。”他抽出自己被蕭綏握着的手,伸手輕輕地推了他一把。
蕭綏重新拉住他的手,沖着掌櫃一語點破冬早的心思,“不要那些書,當下有什麽時新賣得好的話本,全都來一套。”
冬早一愣,随即嘿嘿笑了兩聲,站在蕭綏身後不說話了,只時不時的擡頭看他一眼,覺得自己現在快要票到天上去。
前頭在門外時就跟着他們的高矮兩人現在也進了門,高瘦那個拿着手腳鐐铐正要上前,走到一半生生止住了。而後如同大白天活見了鬼似的,掉頭就往回跑。
矮胖的那個原本正在貨架邊上看書,給那高瘦的一搡,手上的書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旁邊的夥計只見一本書自己從貨架上掉了下來,趕緊跑過去撿起來。
矮胖的罵道,“幹什麽你,勾魂都不會了?”
高瘦那個什麽也不說,指尖直指出去落在蕭綏身上,原本煞白的臉色難得有了些不同的神色,“你自己看看那是誰。”
矮胖的看出去,腳差點兒軟了。他再看向蕭綏與冬早緊緊握着的手,以及他低頭含笑看少年的模樣,顯然關系匪淺。
“上回去他府上勾那老太婆,沒當面見着都給我吓得夠嗆,現在還要在他面前勾人,誰知道後面的事情怎麽算?”
高瘦一臉晦氣的抱怨,“這魂我是勾不了了,要去你去吧。”
矮胖的也瞪着眼推脫,“這是記在你本子上的活,又不是我的,怎麽現在還能推脫給我?”
兩人争執一番,半天也吵不出結果,只能勉強做個約定,“下次,下次如果這鳥落單了,我必定将他勾了,現在就算了吧。”
說到這裏,兩人都略松了一口氣,再看蕭綏那邊一眼,也不知道蕭綏什麽時候看向他們這邊的,目光定定仿佛能夠直視。将原本就心慌慌的兩人弄得更是一個激靈,忙不疊的掉頭跑了。
冬早仰頭看蕭綏,見他正往後看,疑惑的問:“你在看什麽?”
“沒什麽。”蕭綏回過頭來,貼着冬早站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方才他總覺得身後發冷,像是有什麽東西站在那兒。
“其實你不喜歡讀書給我聽的是不是?”冬早語氣歡快,“沒關系的,我不怪你,我去找阿春阿芳和我一起讀,你不要自責。”
小胖鳥嘴皮子利落,話說的極其雞賊。
蕭綏哪兒能聽不出冬早話裏頭真實的意思,擡手捏捏冬早的臉頰,“不喜歡我給你讀?”
冬早有些煩惱的皺起眉頭,話說的很老實,“你讀書不好聽,阿芳阿春讀的可好聽了。”
興致上來了還各自模仿男女聲,戲精上身能不好聽嗎。相較于蕭綏沒什麽起伏不帶感情的讀書,的确毫無競争力可言。
蕭綏的指尖摸索兩下冬早的後脖子,神色一緩,刻意将語氣放低了,“冬早這麽說,可讓我有些難過了。”
“我不是故意讓你難過的。”冬早歉意的看着他,想起話本裏慣常用的哄人手段,拍了拍蕭綏的手,鄭重其事道:“別難過,一會兒回去我補償你。”
蕭綏心裏笑出聲,滿意了。
冬早心不大,買了書便覺得十分滿足。街上也沒有什麽特別要買的,衣服家裏有人專門訂做,各類珠寶首飾更是沒人用都堆在庫房,外頭的食材小吃也沒有比得上王府的。冬早純粹是看人覺得有趣,蕭綏于是配着他慢慢悠悠的從東街晃到西街。
兩人悠閑,只苦了暗處防備的侍衛,在重重人群中幾乎将精神緊繃到了幾點,就怕猛然蹿出幾個大漢傷了他家主子。
等到家裏,已然天黑的十分透徹。
冬早自己抱着一疊書,進了明竹院便撒歡的往偏房跑,推門便叫,“阿春阿芳,看我帶什麽回來了。”
胖瘦婢女剛點上燈準備說說話,給冬早一驚手上的花繃子都掉了。
兩人迎出去,先看見的就是冬早手裏的一疊不重樣的最新話本。
“阿綏幫我買了很多的,”冬早獻寶似的一本一本拿出來,“明天我們一起看。”
“是。”
“是。”
兩人瞠目結舌,胖婢女不得不再次暗自感嘆這小妖精有點手段,拉得王爺陪他出去玩就算了,還能撺掇王爺買這麽些書回來。
可是最令人煩惱的是這小妖精實在讓人讨厭不起來啊,胖瘦婢女都為自己的沒立場感到很自責。
靜王殿下陪着府上的男寵出門游玩的事情第二天就傳了出去,畢竟街上那麽多人看着呢,這事兒真真的。
才抓到他前天沒有朝見皇帝把柄的大臣們立刻躍躍欲試,想要就此參他一本。
說什麽受傷,現在不是風流快活?
不過更多的人感嘆的是這麽多年來,幾乎沒有瑕疵,權錢美人都打動不了的靜王似乎終于不當神仙和尚了。一時間立刻有人到各處物色同描述中胖早相似的少年,躍躍欲試的想要送去靜王身邊也得個臉。
天色朦朦胧胧,一個身影急匆匆的邁入明竹院,來人是昨天才來拜見過的沈大。
他站在院子裏等了一會兒,侍衛敲過房門,敲過房門低聲通報了沈大到來。
須臾,蕭綏便和衣從裏頭走出來,兩人一起去了書房。
“信報已經傳到了。”沈大交出懷裏的信件,遞給蕭綏,“另外一份再過一個時辰應該也快到皇帝手裏了。”
西北果然在三天以前收到蠻族侵擾,平靜了這麽些年,曾經妄圖颠覆晉國政權的北邊果然又生了亂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