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這話說完,朝堂內突然爆發出朝臣們交頭相談的嘈雜聲。徒衍把折子放到一旁,瞧着底下的人,自己心裏也早炸開鍋沸騰了。他鎮定地,強忍着,半晌開口道:“衆愛卿除了救災一事,有什麽要說的?”

無人說話,想來大家一時都蒙了,還沒想好說什麽。于是徒衍把救災之事吩咐吩咐下去,也沒有其他表示,就下了朝。

衆大臣出了朝堂,從朝堂說到宮門口,別處也不去,自找地方坐下來說這事兒。如今這報紙到底是怎麽回事,沒人說得準。該封該禁也沒人敢拍案說出來,只能先瞧着先琢磨着。

徒衍靠在禦書房的椅背上,手裏緊攥着之前的那期報紙,整個人籠罩在說不清道不清的低沉氣氛裏。一直到太監報賈元春來了,他才松了表情,松了手裏的報紙,坐直了身子。元春不知外頭發生了何事,進來後照常給徒衍行禮,然後去他桌邊磨墨。

徒衍抓了她磨墨的手,看着她道:“坐下,朕有話跟你說。”

“是,皇上。”如此這般,元春便在旁側的椅子上坐下,心裏思量着徒衍這麽正式是要跟她說什麽。

徒衍也沒跟她繞什麽彎子,先把手裏的那期報紙讓她看了。元春看罷報紙,不知何意,又看着徒衍道:“皇上,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了?”

徒衍搖頭,“這份報紙真的是愛妃的家中姊妹出的?”

元春看着徒衍,瞧不出他是喜還是怒,竟不敢亂說什麽。想了半晌,她才小心開口道:“原不是我賈家的人,是表親關系。那妹妹向來較別人出衆些,我才把這個交給她來做着玩。我那個妹妹也是年輕,若是出了什麽事兒,還請皇上寬恕。”

“倒沒出什麽事兒,你這妹妹叫什麽,是什麽來歷?”徒衍繼續問,還是沒表現出什麽。

元春這會兒看徒衍倒不像是發難來的,又繼續道:“是揚州巡鹽禦史林家的,學名黛玉。因幼時沒了母親,遂接到了京城來。”

徒衍把元春手裏的報紙拿下來,臉上有了溫和之色,只道:“既是這般,你安排一下,我要見這位姑娘。”

元春一聽這話臉就綠了,原來她是害怕報紙出了問題牽累到她娘家,便耍了個心眼推到了黛玉身上。現在,結果,皇上要親自見她!

元春呆了半晌,才領了徒衍這話退下去。走出禦書房,她咬舌頭的心都有了。皇上必須不是誰人都能得見的,皇上這麽溫和說要見黛玉,必須不可能是壞事,只能是紅果果的擡舉。元春微失魂地回去,就着手辦了這件事情。不管怎麽的不願意,皇上交代的事兒還是要辦好的。

卻說王夫人黛玉等人是有那麽點不踏實,一直等着看這事兒會發展成什麽樣。沒等到別的,先把宮裏的太監馬車等出來了。賈政等人聽得宮裏來人,也不知何事,只能殷勤出來行禮相接。

夏太監說:“傳皇上口谕,召林黛玉進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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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懵了,賈政懵了,王夫人也懸起了一顆心。事件主角黛玉倒是淡定些,只寬慰了王夫人賈母幾句,便跟着夏太監進宮去了。進宮是件大事,但是好事還是壞事就沒人知道了。探春握着王夫人的手,一直寬心道:“太太,能直接召進宮去,想來不是壞事兒。”

“但願吧。”王夫人道。

黛玉坐着馬車進宮門,後又換轎子被擡去皇上所在的禦書房。她坐在轎子裏,雙手交握,輕輕磨蹭,手心裏全是汗意。遭遇這麽大的事兒,說不緊張是假的。黛玉也是頭一次進宮,又是見的皇上,心裏的慌亂勁都是硬壓着的。

到了禦書房,她在太監的牽引之下進去,站定後跪下給皇上行大禮。

“平身吧。”徒衍看着黛玉說,只瞧得見她的發式和額頭。

“謝皇上。”黛玉站起身來,低着頭開口道:“不知皇上找民女來有何事?”

“文學報……”徒衍慢慢開口道:“是你一手辦的?”

黛玉低着頭,眸子輕動。心裏想着,是不是上次報盱眙蝗災的事情出問題了。既然皇上單把她叫來,她就不能把王夫人和探春等人拖下水,便開口道:“是,皇上。”

徒衍從桌案後站起來,走到黛玉面前,站定了瞧了她半晌,開口道:“不需這麽拘謹着,随我坐下。”說罷他就去到炕邊上了上座,然後叫黛玉過去。黛玉只在炕下的椅子上坐了,并不上炕。徒衍也不強求,把屋裏的宮女差出去,然後自己動手倒了杯茶給她。

黛玉忙接了又稱謝,徒衍自己也喝了口茶,才又開口道:“女子不準參政,你知道嗎?”

“皇上,三綱五常的規矩,婦德女道的品質,民女都懂。”黛玉不卑不亢接話道。

徒衍輕笑了一下,“一介女流也可有此心有此番作為,朕欣賞你。今兒單獨叫你入宮,自然不是為了發難。”

黛玉聽得徒衍這般說話,心裏的緊張就松了一些,問道:“那不知皇上召民女進來是為何?”

“為朕所用。”徒衍把茶杯放下,看着黛玉,“之前朕對這個東西沒做重視,此番倒覺得有點意思。今兒朕叫你來,不是把你當成一介女流之輩,而是一個有作為的人叫進來的。朕不問你如何知道的盱眙有災,其他手段亦是不問。只有一點,朕要你的書社為朕所用,為朝廷所用。”

黛玉聽徒衍這麽說,心裏瞬間有了底氣。他現在不是把她當成了上不了臺面的小女子,他算是在器重她。黛玉慢慢提起頭來,看向了徒衍,只道:“這個東西原就是皇上準了才有的,本來就是皇上的東西。皇上若是瞧得起民女,民女定當好好經營起來。”

徒衍心在公事上,但見着黛玉容貌的時候還是小小驚了一下。後宮佳麗三千,都不及這一人。他微怔之後,又收了這等壞思緒道:“好!你且先做着,有事我必交代于你。有朕在,你且放一百顆心,沒人發難得了你。”

“謝皇上。”黛玉下座行禮,心裏長長舒了口氣。

就這般與徒衍談完,黛玉又原路返回賈家。王夫人以及大房邢夫人王熙鳳李纨等人這會兒都等在賈母房裏,聽說黛玉回來了,忙都接出來。黛玉被拉進屋,賈母就看着她問:“林丫頭,是不是娘娘叫你進去的?叫你進去做什麽?”

黛玉笑了一下,看着賈母道:“娘娘在宮裏悶得慌,便叫我進去陪她說說話,沒大事兒。”

聽得黛玉這麽說,人才都松了口氣放下心來。這般都說了一陣話,方又散去。黛玉和王夫人回到自己院子,探春和惜春也過來,抓着黛玉就問:“到底發生什麽事兒了?”

“進屋說去。”黛玉說着就和王夫人探春惜春進了屋,坐下後才把進宮後皇上說的話跟三人說了。

王夫人手在炕上敲了敲,“果然是因為報紙的事情……”但徒衍只找到了黛玉,說明這事兒跟元春有關。王夫人當然沒有說這個,只說這事兒有皇上撐腰,那就好辦多了。只要他們注意一點,只要皇上是個為國為民的好皇上,他們這份報紙就有發展前景。

報涉政第一步走得極順,至少它有了堅不可摧的後臺力量。王夫人瞧着黛玉,滿心裏是說不出的滿意滿足之感。本來夏太監讓她進宮,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她都為黛玉捏了一把汗,畢竟她進去面對的是天子,并非一般人。但黛玉成功與皇上打了交道,黛玉是長大了。這份報紙完全交給她,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得了皇上這個後臺,報紙又恢複印刷。報紙名帶“文學”,其實不過是借文學打了個幌子。起先以文打開市場,引起關注,讓民衆接受,此番已不需這麽藏着掖着畏頭畏尾。報一時間成了全國災害預測表,也成了朝廷應對災害的依據。

人都知道書社又換了個大管事,但沒有一個人知道書社背後運作者究竟是誰。包括玄參在內,都在猜這個幕後大手。還有,這報紙消息的靈通性,簡直叫人拍手叫絕,卻只能敬服不好說其他。

徒衍在一段時間之內也沒再找黛玉,黛玉也就沒把他說的有事必會吩咐記在心上。皇上徒衍沒給任務,系統君卻給王夫人弄了個任務:【了皇願】

任務說明:鏟除朝中異黨——連珏大将軍。

任務獎勵:十分仙力值。

王夫人得了任務就派人去打探了一番這個連珏大将軍,原他手裏掌握許多兵權,是朝中老将。這個朝中老将,還是老皇帝手下的得意寵臣。因為掌握兵權又行為無措,徒衍遲遲弄他不了,便受他約束。收歸兵權這事兒,一時間也成不了,就一直拖了下來。

如果鏟除了連珏,報必會成為連珏心腹,後臺力量也會更加硬上許多。再說了,爆這些達官貴人的料,不就是她王夫人當初的想法麽?既然這麽貼合,那就幹起來呗。

當然,報內容在不斷往犀利方向演進,也是走了當初設定的軌跡,唯有一版不變,便是詩歌版。黛玉有詩才,王夫人必須要為她留着這一版。

這麽長時間下來,人雖都是大多關注新鮮消息,早已不關注詩歌書畫。但那版詩歌裏的“潇湘妃子”名號,卻也是被不少文人雅士記住了。潇湘才女之名,從京城傳出,日漸遠播,大有拿來與李白相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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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氣爽的這一日,連府門客齊聚,與連珏大将軍說政事說古事。這般人多思路雜的,難免就會說到報紙的事情。如今這份報是京城最新奇的東西,人坐下都是要談說的。

諸位門客你一言我一語的,都說這東西怪得很,到底是什麽人弄出來的?

連珏不說話,其他他私下裏也了解過,沒了解出什麽來。之前那個窮秀才大管事鄭青,也是說不出什麽來,這幕後大手是誰一直查不出。這報紙的性子常人也是摸不透,自從有了報災一事,人都覺得必是還會有別的事情發生。惡人提着惡人膽,好人盼着出公正。

連珏和門客坐了一會,突有小厮進來。連珏見小厮氣息不穩的,像是跑着過來的,就問:“什麽事慌成這樣?”

那小厮把手裏拿的報紙送上來,只道:“老爺,倒沒什麽事兒,就是新一期的報紙又出來了,我拿來給您瞧瞧。”

“下去吧。”連珏接了報紙,雙手拿着展開,小厮便彎了下腰就出去了。這一期報紙版式更為簡潔成熟,頭版上是一幅秋景圖,畫得十分動人。看完頭版,他又打開報紙,看了一會之後,連珏就傻眼了。這一期的報紙足足花了兩個版面講了一個故事——江湖游俠和總督家小姐私奔的故事。故事講到攜手私奔處戛然而止,結局不知。

連珏綠了臉,到底是老将,卻還沉得住氣。有門客見他看了許久,只問:“連将軍,這期又出什麽新鮮事兒了?”

他臉藏在報紙後,緩了片刻才緩過來,然後把報紙遞給門客道:“講了個上不得臺面的故事,這報紙走勢格調越發低下了。”

門客接了報紙看了看,也是一笑,“果然不假,這等子敗壞風氣的事情也拿出來講,不是帶壞老百姓麽?”

“未完待續……那便是還有後續之說,我瞧着倒不見得就是風氣不正之章。若是這兩人不得善果,得到了該有的懲罰,便是宣揚綱常道德,警戒那些不知禮的人。”另一個門客接道。

一時間諸位為着這個故事吵得不可開交,連珏心裏本來就堵着一口氣,這會子更是煩恨得很。他手掌猛地拍到桌子上,開口道:“吵什麽吵,一篇下三濫的故事而已。今兒就到這,諸位都回去吧。”

這話一出,人也都不吵了,跟連珏行禮辭過。出了門卻又拿着這故事吵起來,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自己的道理,最後就說:“咱們都別吵,等着看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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