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刁婦聽完黛玉的話,愣了幾愣,在回過神來的時候再找兩位靈芝大仙,哪裏還有人。見人不見了,她心裏失落落的,便拖着步子到床邊坐下,把王夫人和黛玉的話來來回回想了許多遍。大仙親自現身告訴她實情,難道還能是害她的?她這個一窮二白的老婦,又有什麽好陷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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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連珏從任上回來,才知道家裏發生了這麽一起子丢人敗姓的事情。他憋着一肚子氣,又是錘桌子又是摔板凳,最後氣喘籲籲看着将軍夫人道:“那潑婦呢?”
将軍夫人上來幫他順氣,“因擾亂京城秩序,被統領衙門的人拿去了。”
連珏緩了半晌方緩過來,二話沒說,出去叫上小厮騎上馬往統領衙門去了。這刁婦活一日,他以前的所有事情就有可能全被翻出來。翻出些八卦不要緊,若是翻出別的,那可就是死罪了。況且當今皇上又是他死敵,早看他不爽。
他到了統領衙門,叫門上的人進去回報,就把九門提督給叫了出來。九門提督在衙門後的暖閣裏接見了連珏,只問:“連将軍這麽晚過來所為何事?”
那邊給刁婦送水送飯的小丫頭聽說連将軍來了,好管閑事之心壓不住,心裏想着一定要讓那個傻缺婦人認認現實,就去悄悄把刁婦領過來在外頭聽熱鬧。
刁婦和小丫頭藏在暖閣外,稍伸了一下頭見到連珏,刁婦眼裏立馬盛滿了淚水,低聲道:“夫君老了……”
小丫頭睨了她一眼,“噓”了一下道:“別出聲。”
刁婦吸了吸鼻子,眼淚還是刷刷掉。只是……眼淚掉了一陣子終于掉不出來了,只因連珏說了一句:“大人幫我一幫,随便加個罪名把那婦人了結了,定當重謝。”
“她既非連将軍原配,将軍你又何苦這麽做?白白害了一條性命。”親自跑上門來拜托這件事,一看就知道這婦人不是閑人。
連珏道:“大人也知報紙之事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現又這麽巧出現這婦人,必是有人背後陷害于我。若是留着這個婦人,還不知道又要出什麽亂子。想我一身清白,多年掙下的名譽怎可毀在一個小小婦人手裏?”
九門提督笑了笑,“連将軍既然一身清白,又何懼那些傳而不實的流言蜚語?老話說的好,身正不怕影子斜。”
連珏現在看着對面人的笑臉,直接想上去揍人。一群勢力狗,以前百般奉承唯唯諾諾,現在知他有難處又都這個樣子。
連珏又是憋了一肚子氣從統領衙門回去的,回到家後,喉嚨一甜,生生吐出一口老血出來。将軍夫人急了,忙叫下人請大夫,一邊擰眉着急道:“才多大點事情,值得你動怒成這樣?”
連珏不說話,心裏直後悔當初沒把婦人找到一起殺了,留下這個禍害。想他好容易在朝中站穩了腳,連皇上都要敬他三分,誰能想到就出了這個事。報紙一期一期地刊,輿論的隐形力量幾乎就要把他壓死。他這麽牛逼的一個人,隐私都被扒了出來,現在走哪都受人指指點點,簡直沒法忍。更別說,以後再牽扯到律法上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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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刁婦呢,直哭了一夜,吼着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在機靈小丫頭的指點下,她也想好了,她要告禦狀!
有徒衍親自摻和這件事情,刁婦告禦狀自然就成了輕松得不能再輕松的事情。徒衍乘輿領大隊人馬出巡,九門提督讓小丫頭帶刁婦截輿,捧着狀紙跪下就哭。徒衍停輿接狀紙,答應必會查明事情真相,還刁婦一個說法,刁婦磕頭謝恩。
告禦狀是突然事件,很多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能圍觀到的也是少數人。口口相傳并不盡興時,123言情報便來了個實時報道,并還配上了活靈活現的刁婦告禦狀現場插畫。
報道标題很大,幾乎占了半塊版面,名曰:原兩江總督小姐冒死攔禦輿,狀告連珏大将軍抛棄妻子并坑害其生身父母!——絕壁的标題黨。
故事報道直接轉為實時報道,人都啧啧稱嘆,簡直神轉折。本來以為只是看了個故事,哪知卻搞出這麽一串事情來,直接把當朝大将軍拉進了官司裏,簡直是跟得太過瘾了。天朝自古看客多,沒人嫌事兒大的,只有嫌事兒不夠大的。
官府那邊接狀子開始審案,徒衍全程跟蹤,真是想有一點貓膩都不可能。禦審之事,群衆自然圍觀不了,多少天朝看客只聚在茶樓酒樓看戲喝茶聽說書的,然後等着報紙刊發。案件全程,徒衍也是時常召見黛玉一一與她細說。輿論與法規雙重壓力,弄得連珏措手不及,一向英明神武的大将軍此時連一點反擊的能力都沒有。
這個案子一直審了好幾個月的時間,曲曲折折不見結果,群衆等着也焦急。随着報紙報道案情的一步步推進,每個人也有各自不一樣的想法。群衆原本是看熱鬧的,卻沒成想一個個都算參與了其中,算是以一種沒影響的方式參與了國家大事了。
這種算是人民群衆思想上的一點覺悟,黛玉看在眼裏,那個一直想有大作為的穆翊也看在眼裏。便是皇上,也知道報紙産生了怎麽樣的影響。而眼下最要緊的是連珏的案子,其他的暫且放着不說。
卻說報紙引導輿論偏向刁婦,群衆便也一致想官府能不徇私,高呼弄死這個渣男。案情持續三個月,适逢發報的這一日,各路人又聚在茶樓酒樓裏,也都讨論着這件事到底如何了。等了些時候,便有報童抱着報紙沖進茶館來,搖了下手裏的報紙道:“123言情報,十個銅板兩份。”
一個桌上便有一兩個人拿着銅板去拿報,拿到手細看了片刻,只道:“有了有了,結果出來了。”
“什麽結果?快些拿來看看。”其他人道。
報紙拿過去,在座的都細細看了,然後都拍着桌子大笑,這事兒真是太特麽大快人心了。在這三個月中,官府不僅挖出了連珏帶總督家小姐私奔的這件醜事。原兩江總督全家的死,也是遭了連珏的陷害。
當年連珏得老皇帝寵愛,老皇帝十分信任他。連珏利用老皇帝對自己的信任,污蔑兩江總督貪污巨款,并濫用私權接巨額賄賂。
老皇帝聽後氣憤不已,讓連珏查明此事,如若屬實,一定嚴辦。連珏随後就弄來諸多兩江總督貪污受賄的證據,證人更是數不勝數。那些證人一個個陳述自己向兩江總督所行過的賄賂數額,并按下大拇指。事情至此,兩江總督是有冤沒處訴,被連珏一手遮天給整死了。
連珏帶人抄了總督府,總督府确實有些家底,但所抄出財務中的一部分還是被連珏個人私吞了,根本沒有入得了國庫。
當然連珏吃了這一次的甜頭,以後也沒怎麽安分過,吞的錢不在少數。他歷年犯下的事情,一一都被扒了出來。這其中也牽涉不少官員,徒衍在收歸了連珏手裏的兵權之後,也是一不做二不休一一都給查辦了。
朝中一幹與徒衍作對的政治力量,就這麽一次,被打擊得所剩無幾。剩下的僥幸逃過沒被罰的,也收起了別的心思,乖乖為徒衍所用了。
朝中算是徹徹底底來了次大換血,徒衍收歸兵權後,聯手自己的朝中勢力,硬是壓着沒讓京城出現暴動。連珏同樣被抄了家,全家下場極為凄慘,未留活口。
黛玉聽到連家遭受了如此懲罰,心裏還是緊了一下。一人犯法全家遭滅,甚至九族遭誅,真的很殘忍的制度。她接到旨意進宮領賞,心裏卻有些悶悶的。
徒衍賞賜給完,她便頭也不擡,只是謝恩準備出宮去,徒衍卻說:“留下陪朕說會兒話。”
皇上之言哪可抗,黛玉只好留下。徒衍賜座,她便坐下陪着徒衍說話,自己卻是不說什麽的。連珏案子這段時間,黛玉與徒衍接觸不少,第一次覺得君王的可怕之處。徒衍也瞧出她不似往日,好像情緒不對,便問:“怎麽了?有什麽不開心的事情不是?”
黛玉與徒衍之間地位懸殊大,但到底徒衍對待她有別其他人,所以顧忌要稍微少一些。黛玉擡起頭來,只開口道:“皇上可會更改律法,一人事一人擔?”
“你是在同情連家人?”徒衍瞧着她。
“民女只是同情無辜的人。”黛玉道。
徒衍伸手拿過茶杯,輕抿了一口,“老祖宗留下的律法規章,自有他的道理。朕若擅自動之,是為不孝。況且傳承了那麽久的東西,也不是朕想改就能改的。”
黛玉不再說話,其實她也明白,有點東西可以嘗試改變,而有些東西是撼動不了的。而那些可以去嘗試改變的東西,不過是這個君主需要它作為一種手段得到自己的一些利益罷了。
“如若朕想留你在宮裏,你答應不答應?”徒衍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打斷了黛玉的思緒。
黛玉一愣,看着徒衍,不自覺出聲:“啊?”
徒衍一笑,“啊什麽?嫌朕老不是?”
“不是。”黛玉終于反應過來了,然後道:“民女怎麽敢嫌棄皇上,只是民女已有婚約在身,是不好毀約入宮的。”其實皇帝若是想搶女人,那簡直是分分鐘的事情。
徒衍嘴角一僵,只是一瞬,又笑着道:“定的是誰?”
“東安郡王家的次子,穆翊。”黛玉實誠道。
“被連珏綁的那個人?”
“是,皇上。”黛玉應着,怎麽覺得單單就提到被綁這事,感覺好奇怪。
徒衍看着黛玉,“你是個有作為有才學的奇女子,嫁給這麽一個人不覺得可惜了?”
黛玉想,沒有什麽比入宮當妃嫔,和一幹女子争一個男人再可悲的了吧?她笑看着徒衍,只道:“國孝未過,誰知往後他有沒有作為呢?”
徒衍幹笑了幾聲,沒再說這個話,又與黛玉扯了些別的,便放黛玉出宮去了。黛玉此番幫了他這麽大一個忙,又是不要權不要錢不要勢,什麽都沒求。這樣的女子,他打心底裏尊重,也願意默默為她撐一片天。
黛玉出宮門後就長長吐了口氣,還要徒衍沒硬要她,否則不知要怎麽收場呢。到了家她就把徒衍的心思跟王夫人說了,王夫人“嚯”地站起來,“又是個色心不死的?”
黛玉笑,“沒舅母說的這麽嚴重,我說我有婚約在身,皇上便沒再說什麽了。”
“那就成。”王夫人聽到這裏,又坐下。
連珏這事兒算是過去了,大風大險的總歸賈家是沒出什麽大事兒,也沒人知道跟賈家有關系。講了這麽久外界之事,現說到賈家,可不又出了一樁坑爹事兒。倒是一樁什麽坑爹事兒呢?說起來到與二房沒有關系,只是大房作出來的。
先是賈琏被打了,大房裏人嘴碎,就傳到了二房裏,寶釵作為二房裏的媳婦還跟李纨去看了王熙鳳。到了大房,聽平兒說了,才知道是怎麽回事。原是賈赦讓賈琏搜羅舊扇子,賈琏就找到了石呆子這麽個人,法子使盡也沒弄下扇子來。
後來賈雨村知道了,便設了個法子,訛他拖欠了官銀,拿他到衙門裏去,說所欠官銀,變賣家産賠補,把這扇子抄了來,作了官價送了來,那石呆子如今是死是活不知道。
見了扇子,賈赦就臊賈琏說賈琏沒用,偏賈琏有心氣地回了一句:“為這點子小事,弄得人坑家敗業,也不算什麽能為!”
賈赦聽了那個生氣,把近日裏賈琏不入他眼的一些作為都說出來,湊湊紮堆,越想越生氣,就把賈琏給打了。
黛玉聽王夫人講了這個事,瞧了王夫人半晌,開口道:“舅母……你要大義滅親?”
“我要滅的是賈雨村。”王夫人道,“這奸詐坑百姓的貨那是必須要滅的。”這不,系統君還特意又拿了五分仙力值出來當誘餌呢。
黛玉想了一下,“那且等連珏之事徹底終了,咱們再做打算。”
王夫人一笑,“成。”
連珏之事是該罰的都罰了,賞卻未定。次日上朝,徒衍特叫東安郡王把次子穆翊也帶了去。這小子是123言情書社大管事,又是黛玉未婚夫,他怎麽着都是要會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