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 (10)
家定睛一看,驚喜道:“大少爺,你回來了!”
男人高大的身子穿過大門,相比一向穩健的身形,此時步伐顯得略微淩亂。
他神色沉穩,只不過勃怒緊張被隐在眼底,那雙狹長的眸子犀利駭人。
一進到大廳,目光直接定在了正站在沙發旁上的江臻白。
江臻白除了神情緊繃,精神看上去很好,他一怔。
又看到管家正在朝他打眼色,還有老王也正一副不安的模樣,他會意,繼而開口,“媽。”
江臻白沒有想像中的開心,不着痕跡睇向顧藍琛,“藍琛,你今天怎麽有空閑回來?”
“一早就忙完了,上午打電話說過,要回來吃晚飯。”
“是麽?”江臻白挑了挑眉,睇向一旁的管家。
“是是,确實打過電話來說,我一時沒有顧得上跟您說!”管家毫不猶豫。
江臻白這才深信不疑,拉過他在沙發上坐下,“我今天遇到向初靜了。”
顧藍琛心知肚明,卻仍是挑了眉,凝眸看着她:“嗯?”
“她告訴我老二離婚了,還有個四歲的女兒,這件事,你知道嗎?”
江臻白緊盯着他的神色,一邊從一旁拿過幾張A4紙遞到他面前。
顧藍琛示意地瞥了一眼,就随手扔在一邊,“她說的話能信?”
“藍琛,你不要瞞着我?我本來是不相信這話的,但當時向初靜說的信誓旦旦,還說這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如果真的是這樣,你別讓我去查,你親口告訴我,比起外人,我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兒子!”江臻白緊緊盯着顧藍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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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向初靜的名字,顧藍琛眼裏一道厲色閃過,卻是很快掩了下去,
“媽,你也不想想,這事要是真的,我們家還能這麽太平?”
說完,就扯了扯領帶,從沙發上起身,“你要是還不相信,就找人去查,我去樓上洗個澡。”
江臻白本來還有些猜測——老大和老二兩個人一定是串通一氣。
但打蛇打七寸,他一放狠話,被捏中七寸的江臻白幾乎不疑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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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樂園的點心店裏。
聽着孩子的說話語氣,已有眉目,過了半響,顧又廷緩緩喝了一口茶。
這邊剛結束了通電話的謹言,朝他們走了過來。
小熊把上半身埋在桌子上,短小的手掌各執一只蛋糕叉子,轉着小腦袋,打量面前兩個明顯畫風不同的小蛋糕,擡頭望到她,立刻蹭過去,上前扯着謹言的袖子,用着不小的聲音說:“言言,這個人生病了,你看他都不會說話。”
聽到小熊的話,謹言微微有些意外,又去看了眼顧又廷,瞬間明白了幾分。
她佯裝不悅地蹙眉:“小熊,不要胡說,你之前不是和叔叔說過話嗎?”
聽到稱呼,身姿挺拔神色不動的顧又廷才皺了眉,似有幾分不滿,她只當作看不見。
小熊抿了抿唇,鼓着一張臉的,反駁不出來,等小腦袋瓜子思考清楚了,這才奶聲奶氣地開口:“他今天只說了一個字——‘喂’。外婆說我剛學會說話時,就是這樣的呢。”像個大人樣,有模有樣的說着。
謹言有些警告地扯了扯小熊的辮子,小孩子被明顯冷落了,心裏比誰都敏感,扁了扁嘴,很快就爬到她身上,窩進她懷裏,撅撅嘴,似乎有些怕顧又廷,可末了,還朝他扮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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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完了所有小熊年紀适合玩的少數的游戲後,一下午的時間也漸漸過去了,漸漸迎來了日落,小熊玩了一下午,也有些累了,此時正像只毛茸茸的小貓咪一樣蜷縮在謹言的懷裏,剛才的叉飯雞腿飯沒少吃,小肚皮正鼓鼓地挺着。
本來已經興致缺缺昏昏欲睡的小姑娘,經過一個圍着數人的槍擊娛樂檔口時,頓時眼前一亮。
小熊從謹言懷裏抑着頭,又再努力把眼睛睜大一些,緊緊地瞅着近在眼前的那只大型娃娃。
只見那只比家裏任何一只熊還要大得多的維尼熊,正身着一件米白色的背心,外面是一件和她身上相同顏色的大紅短棉衣外套,下着一條小碎花裙子,兩只腳被雪地靴包着,頭上夾着一個小紅花飾品,整只熊被打扮得,真是明亮搶眼之極,連已有了數只維尼熊的小熊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小熊巴住謹言的袖子,晃着小腦袋,輕聲道:“言言,我們去買那只熊熊,好不好——”
謹言聽到她的話後,也去望槍擊檔口,只見正坐在那打槍的人都是男性,女性則是在一旁圍觀着。
微微一愕,謹言對上小熊那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攏了攏她頭上的碎頭發。
“上面的玩具是不能買的,現在有很多人靠着自己的努力在争取熊熊,如果我們用錢去買,這樣是不妥當的。”
小熊聞言立刻嘟起小嘴,有些岔岔地皺皺鼻。
看着小熊難過的模樣,她也有些走不動了,想了想,将小熊放進顧又廷的懷裏,見她小臉稚嫩,有些怯生生的,于是揉了揉她的腦袋,才去望顧又廷:“你抱着她一下,我有點事,一會就回來,”
顧又廷抱過那輕得微不足道的小物體,高大勻稱的身體微微僵了僵,臉上卻看不出神情來。
他好像沒聽到她的話,她也不理會,說完,不待他開口,拔腿就走。
很快就跑到了射擊檔口,将剛找完錢給人正閑着的老板拉到一邊,看着他問道:
“老板,那上面的大熊請問能不能賣給我?”
“這不行,那邊的小夥子,為她女朋友這一下午都玩了大幾百塊了,現在撤走,我可不好做。”老板看着謹言失落的神色,想着是掙錢的生意,于是熱心道:“要不然這樣,我後面倉庫裏還有差不多,你看看可不可以?”
謹言轉過頭去看小熊,她兩顆黑溜溜的眼珠正含冀望地瞅着她。
“行,那麻煩你了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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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言跟着老板去看了那熊熊,卻發現實際上差別太大,連毛色都不同。
面對老板的熱心打八折,她仍是婉拒了。
回來的時候,就見原位已經見不到小熊,還有顧又廷的身影。
吓了一跳,正要拔腿去找,就聽到一個熟悉的稚嫩的聲音。
她四下張望一下,微微一怔。
只見一個不算大的槍擊檔口前,身着休閑灰色毛衣的男人,肩上立着一只射擊槍,姿勢沉穩,俊逸硬朗的側臉被槍杆遮住映出一小塊暗影,卻仍是能看出臉色不複先前的陰郁,高大颀長身材挺拔地立着,那人不是顧又廷又是誰。
站在桌子上的小熊貼着他的身子,神色還有些扭捏。
看到那副情影,謹言不禁愕然,想想又有些不可思議,再去看小熊時,發現小姑娘一張白嫩的臉泛着淡淡的嫣紅,嘟着小嘴,不停轉動着肥松鼠般的小身子:“不要皺眉,你一皺眉就會打偏了……快看那裏只有一個,現在這裏有三個汽球,你不能眨眼睛,你一眨眼睛就會打偏了……老板說一個都不能打偏的。”
謹言微微出神。
想着今天一下午的情況,小熊在車上大喊大鬧他沒有理會,下了車小熊拉着她就跑,他也不在意,後來在點心店,只怕他從來沒有被人那樣當面說過,卻仍是沉默以對,小熊恃強淩弱,氣他、說他、譏諷他,可他一臉漠然。
她當時只當他不在意,只把今天的出行當作盡一個義務……
看着小熊一臉竊喜的暗笑,謹言心裏十分愉快,一下午的疲累似乎都不見了。
她将視線從小熊身上移開,朝顧又廷望了過去,只見那邊他忽然将臉從槍杆上移開,正微微轉過眸。
隔着喧嚣的人群,忽然就對上了她的眼,她趕緊低下頭,去躲開那道目光。
再擡頭,看着父女倆的側臉,才驚覺比想像中要相似……
眼前這畫面,在一分鐘前,無論如何她都想像不到。
剛想要走上前,她的手機響了,來電顯示是白母。
差不多能猜到幾分她打來的用意,謹言仍是坦然地接起了,“喂?”
“言言,你在忙嗎?”
“沒,我和小熊在外面玩。”
“我還怕打過去打擾你工作了,這樣也好,偶爾休息下,陪陪小熊。”
謹言“嗯”了一聲,“媽,我知道。”
說完,就聽白母預料中說出下句,“言言,陸磊那孩子不錯,我聽說了,前晚你們出去逛街,有人鬧事差點傷到你,是陸磊救了你,真的挺不錯的。”
謹言也同樣心存感謝,卻是沒有辦法接受,“媽,我知道,你不要操心。”
“我也想不操心,就怕你還想不通。那孩子剛才打電話來給他姑,跟他姑說,你似乎并不是很熱衷,約你去看電影,你也不說話,和你吃飯你也不主動跟人搭話,他說願意找個時間和你一起來美國,見見我,你覺得怎麽樣?”
謹言沒有說話。
她答應跟陸磊相親,雖然很大的原因是為了白母,但也有一小部分原因,是曾經想過要擁有個全新的生活,可是不管對方再怎麽熱情,表現得多殷勤,并且直言對她的條件并不介意,能很好的包容小熊。可她,就是覺得過不了心裏的那一道坎……
“陸磊那小夥子聽說平時生活習慣都挺健康的,每天除了上班,回家還會打掃下衛生,也不愛抽煙喝酒什麽的,這樣對你和小熊都好,以後準備要……”
謹言想了想,打斷白母:“媽……”
“還有一些日子就要過年了,不然到時候過來,見個面吧?”
“不了,到時候我們一家人過就好。”她低聲說,語裏意思明顯。
“為什麽?前幾日不是來往得挺好的嗎?”
白母也聽出來了,語氣驚訝:“你是不是對陸磊那人,哪裏不滿意?”
“不是,他很好,但我對他沒有感覺。”
聞言,白母那邊頓了頓,一時沒有出聲,好半晌,才低聲道:“言言,婚姻這個事情,并不是說靠感覺就能維持,更重要的是雙方的人品,陸磊那人聽着就不錯,只要他疼你和小熊,我覺得……”
“媽,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勉強不了自己。”
白母還想要再勸幾句什麽,謹言推說要去照看小熊,匆匆挂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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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站在原地,稍平息了下心情。
待收起手機,往射擊檔口望去,就看見圍觀的人群漸多,人頭攢動。
只聽小熊的聲音漸糊模,也快被人群淹沒,謹言立刻往射擊檔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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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替女朋友已在這坐了快一個下午的男人,看見顧又廷已打下五發汽球,小熊挂着的十發已輕松去掉一半,神色有些不平,不滿地嘀咕出聲:“一上來就打掉五發汽球,誰知道這人是不是與老板串通,那汽球也許是做了手腳。”
女孩看着顧又廷,流露幾分傾慕,不免替他說話說:“應該不會吧。”
男人被女朋友懷疑,一下憤然地站起來:“怎麽不會?你難道不相信我的話嗎?!”
動了動嘴唇,看了眼顧又廷,只見那人氣勢迫人,似乎有所顧忌,便将矛頭指向那站在邊上的老板,控訴着:“我看這個無良老板就是看我們面相老實,才這樣明目張膽地騙我們錢!剛才那些打不破的汽球肯定做了手腳!”
今天來了個拆臺,老板心中本有些抑郁,又有人出來找事,直接就把惡氣出在那人身上:“你既說我在汽球上做手腳,又有什麽證據?剛來的客人尚且不清楚,你在這坐着一下午了,還能不清楚?!那汽球可是一直擺在上面,沒有被打下來過,我沒有機會換,又怎麽有法子在大庭廣衆之下做手腳?!”
那男人被說的啞口無言,一下聽到四周的噓聲,又覺得下不了臺面。
女孩一扯男朋友的衣角,十足的尴尬:“別說了,我不想要那熊了,走吧。”
男孩本不肯,看着惱羞成怒的女友甩開他小跑開了,這才離開。
謹言正好與怒沖沖的男人擦肩而過,沒有望他一眼,徑直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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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實在擠得水洩不通,幾乎是用盡全力才擠進去,正要向前走去時,忽聽一聲“砰”汽球的炸破聲,又聞後頭一聲歡呼,謹言反應慢半拍,望上去才發現熊熊上面的汽球會破了,幾乎是意料之外,正要上前,卻見湧動的人群一下往前,她不知被誰撞了一下,身子失去平衡……
卻沒有摔倒,入目的是一只健碩有力的胳膊。
再擡頭,一陣高大的陰影直蓋在她頭頂上。
“謝謝。”謹言只神色一頓立刻從他懷裏出來,本能地道了聲謝。
“原來是一家人?老公這麽厲害,還來尋我開心幹什麽!”
顧又廷雙眉斜飛,一歪嘴角,正要說句什麽,卻被另道岔岔的聲音搶先!
這老板今日裏的賺的錢,輸了這只“正山之寶“的巨熊,瞬間幾百塊的利潤全沒了,而對方又是偏偏只用了二十塊錢,僅僅買了十顆子彈,百發百中!得,今天倒黴,遇上練家子了!
小熊本是盯着熊熊看,這下轉過臉,朝老板淘氣的笑了笑:“老板,還沒有把熊熊給我呢。”那老板的一番話似乎打在棉花上,毫無勁道,正氣憤,又見小熊挺着小肚皮,兩只白嫩爪子叉着小蠻腰,又重複了一遍同樣的話,“還沒有把熊熊給我呢!”
老板一時語塞,氣焰全無,嘆息,“就給,立刻就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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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折騰下來,回到酒店時,已是夜幕時分。
小熊在車上時就犯困了,把小臉兒埋進謹言的頸窩裏,這兩日降溫,四周滿是寒風吹來,小姑娘卻是覺得心窩暖暖的,有一股淡淡的煙味,皺了皺鼻子,卻又覺得不難聞了,好像爸爸的味道。
想到這,她用短短的小胳膊環着謹言的脖子,含糊地嘀咕了句,接着沉睡了。
她想了想,覺得這個時候是最好的時機,清聲道:“顧又廷……”
顧又廷從後視鏡裏看到後座上的人,臉頰綻出恰好的淡粉色,雪白的皮膚在燈光下照得更是發光,一雙眼睛更是盯着他的方向,嘴角歪了歪,不過背對着,誰也不知道,他低緩地:“嗯?”
“言言,你說什麽?”
謹言剛要說話,就見躺在懷裏的小女孩微微動了動,小熊同學敏感地捕抓到一絲聲音,眼睛睜開一條縫看了看她,半晌,又睡得像只小豬,白寧寧小姑娘,她正微微的打着小呼嚕,看來這下是真睡着了。
下車的時候,謹言一手小心地抱着小熊,另一只手又要去關上車門,就見顧又廷這時候已站到她身旁,睥睨着她,醇厚的聲音有刻意的壓低,“你累不累?把她給我。”
“不用。”謹言費力關上門,沒有多想,就回。
顧又廷臉色立刻沉下去,目光陰鸷。
“小熊睡着了,這個時候換人抱她,很容易會驚醒的。”
謹言一時口快,沒有多想,眼見他好不容易緩了一晚上的神色陰睛不定起來,低着頭輕聲道。
顧又廷怒氣稍減,看了看謹言低垂的小腦袋,薄唇微抿。
心道自己和個小十歲的孩子較什麽真?
幽黑的眼睛忽然沉了沉,将她攬入懷裏。
“你做什麽。”謹言生怕吵醒孩子,不敢掙動身子,低低地說。
“動不動就臉紅,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害羞?”
顧又廷靜靜地掃了她一眼,不答反問。
秀氣的眼睛裏燃起幾絲薄嗔,宛如月光般皎潔的臉點綴着淡粉,似乎想瞪他一眼,但又忍住了。
顧又廷見她難得做到真正意義上的溫順,攬着她胳膊的手直接将她拉到懷裏。
在這樣一個泛着寒氣的夜裏,兩大一小密切地貼合在一起,遠遠看去就像老板說的一家子的感覺。
來到酒店的大堂裏,謹言這才和他分開,抱着小熊上了酒店房間。
剛将小熊放到床.上時,小熊有些微醒,一只肉爪子扒拉着她的衣角。
謹言垂首,低聲地哄她:“言言先去外面送送叔叔,你乖乖的睡。”
孩子含糊地應:“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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謹言在電梯裏,還沒未到外面,就已開始屏氣凝神。
面對着鏡子,靜靜打量自己,簡單普通,幾乎沒有出奇的地方。
那樣一個人,不是她能襯得上的。
這些短暫的瞬間,不會永遠在她的世界裏存在,不過稍縱即逝。
她要做的,就是在沒有淪陷前,适當的脫身。
從電梯裏出來,就見到顧又廷正挺直着身子立在幾步遠的地方,雙手負背,一雙眼睛黑的深不可測,灼灼的望着她,也不知在想什麽,她迎上那目光,徑直走到他面前。
“既然你還沒有走,我就趁現在,跟你簡單說下……”
她輕輕說:“從法院的判決下來,我們之間就已經結束了,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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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7000字!所以寫得有些晚,諒解下哦╭(╯3╰)╮
☆、小熊:是不是我不讨厭他,他就會喜歡我了?
謹言微擡着下巴,她的角度,能清楚看見他緊緊繃着的下巴,咬牙切齒般。
顧又廷緊緊盯着她,眼神幽深漆黑,直看的她略微不自在,但仿佛是下了重大的決心一般,無畏堅定地迎上了攝人的目光,看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你剛才在車上就是要對我說這個?”
他聲音平靜,但仍是能聽出裏面掩住的惱意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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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謹言以為他的一顆心都奔着另一個女人,還有四五歲大的兒子,雖只是幾過面,但能看出那女人的柔媚,還有被養得極好的兒子;顧又廷的說辭,她一開始不信,後來又抱懷疑的态度,直到今晚在車上,她才終于釋然,不管事情是個什麽樣的真相,都和她沒關系铄。
因為前事已矣,接下來的才是最重要的。
而且,她也沒有想過要讓自己再次經歷那段患得患失的往事。
謹言心裏幾乎篤定了主意,态度也更加堅定,朝顧又廷點點頭:“嗯,但那個時候怕吵醒小熊……而且,我最近在相親,交了一個男朋友,那個人對我很好,我也答應了和他交往。所以不管是什麽原因,你以後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
沉默了片刻,顧又廷才看着她,沉聲道:“說完了?沒別的話要說了?”
謹言絞盡腦汁,幾乎把一肚子話翻了出來,搖了搖頭:“……說完了。”
話音剛落,又記起确實還有漏掉的,“哦,還有。”
顧又廷頓住身形,瞳孔微微張縮,定定的瞧着謹言。
男人靜靜等着,不出聲,卻在沉默中給人帶來無形的壓力。
就見謹言抿了抿唇,似乎有些難為,終于挨不過他的眼神,緩聲道:“今天小熊說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因為我從來沒有跟她說過,有關你的事……其實她很少這樣,每回跟長輩在一起,都是逗得人眉開眼笑的。”
謹言細細打量着他的神色,眼神閃動,凝視着他,又再說:“如果你不忙的時候,想要見小熊的話……”
話還沒說完就已經沒有勇氣再說下去。
随着她每說一個字,他的臉色就難看幾分,神色陰雲密布,眉頭深鎖,身上自然迸發威勢。
兩人悶悶的對站了一會兒,謹言心裏有些不安,過了好半響,驚覺小熊一個人在房間,不能呆太久,重重的呼了一口氣,毅然決然地迎上了他的目光,接着繼續剛才的話:“小熊這邊。只要你有空閑,想要見她的話随時都可以過來……”
顧又廷挑高一邊的濃眉,默聲冷笑了下,“你倒是全打算好了?”
被這麽質問,謹言呆呆的看了顧又廷好一會兒。
對,從今天他替孩子贏了那只大熊之後,她就已經暗下決定。
他生怕漠然,做事狠斷,果決精明,又日理萬機。
她曾經不止一次斷定,以他這樣的性格,必然是沒辦法讨小孩子歡心的。
但今天以他在游樂園的行徑——雖然仍是沉默寡言,但對孩子來說卻有個滿意的結果。
同時,也證明了有些事情,有利亦有弊。
就好像今晚,她抱孩子抱得行動不便,如果換成他,必定是輕輕松松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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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又廷俯身,捏住她的下巴,高大的身形宛如大山般壓下來。
“當初,你嫁給我後,各方面都做得很好,溫順體貼,善解人意……每次我回來,你都會把握好分寸,只做好你覺得該做的事情,而除了那些,關于其它的事情,你一句都不會問。”
他目露隐怒,輕描淡寫地說着,不知為何,謹言莫名的害怕。
“不論你在外面遇到什麽事情,你只自己暗自解決,對我有多少怨氣,你都死死忍着,從不對我發脾氣。那個女人的事,你心裏藏多久了?嗯……說啊,你發現懷孕了,要離婚的時候,你依舊沒有問起我有關她的半句……這些事,你覺得自己做得很對?”
男人眼神陰郁,面色發寒,似是漸漸無法抑制怒氣。
面對他的質問,她忽然睜大眼睛,竟一時無法發出聲音。
她幾乎懂得他話裏的意思,可又覺得這人有幾分強詞奪理。
他們明明是至親至疏的夫妻,相處的時間甚少。
他在外面有了另外的女人,在當時她看來,完全不是一件不可置信的事情……
相反,則是能在理解的範圍內,如果不是有了其她的女人,他為何時時不着家?
當年,她仍處于二十幾歲正有着強烈自尊心的年齡。
在發現了蛛絲馬跡後,她第一個想法不是要竭嘶底裏的大鬧,對着這個并沒有太深厚感情的丈夫,她只感到深深的不舒服,當下偏又無人能傾訴,再加上倆人的相處時間甚少,少了深入的了解和觀察,以至在那誤解裏,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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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降溫,四周寒風四起,在這個夜深時分,多數人幾乎都回到床窩取暖,四周靜默如水。
過了半響,她沉重的腦袋才清醒過來,擡頭直視對方,吸了口氣,盡量心平氣和道:“我一直到嫁給你之前才見過你兩次。那麽,我要怎麽做到像尋常妻子一樣,遇到事情就向你耍性子鬧情緒?還有,想必你當初也是看中了我安靜的性子,所以我那時候的不聞不問,不是正合你意願?我何必還自讨無趣地去和你鬧呢?惹的你氣急,反而落個兩看生厭,豈不是弄巧成拙?”
顧又廷嘴唇動了動,靜靜的望着她,目光發沉。
當年,和他有婚約的是門當戶對的許家,許霆禹的姐姐——
這位大小姐自小嬌生慣養,在家中幾乎是達到呼風喚雨的程度,也就養成性格十分任性。
一訂了婚,便勢在必行着要改造他成完美老公。
訂下婚約第二天便把使手段他身邊的秘書給氣,硬要安插自己的人進來,第五天就買通他身邊的那些人,時刻要盯着他,彙報消息,第十天,她當場把女客戶從辦公室裏遣出去,此類事情,在那三個月裏,數不勝數。
只是,顧又廷本就不是好脾氣,她任性嬌縱是她的事,他自然不會縱容,回回寒面以對,那嬌氣大小姐又如何受得了他那副樣子,然後就在他辦公室發飙起來,接下來便是無休止的争吵。這件事,當時直成為顧林集團上千的員工們那陣子的飯後熱論的佳題。
.........
謹言抿了抿唇。
有些事,她早在答應嫁給他那天,就已經想通。
他身邊的助理來找到她,根本不是因為同情她,如果真這樣,那世上可憐人那麽多,為何偏偏就選中了她?而他真正希望的是,能娶個淡然體貼的妻子,最好能不過問任何的事情,他才能繼續過着和婚前一樣自在灑脫的生活!
謹言瞅着顧又廷低沉的面容,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麽,空氣靜谧的難受,她低着腦袋,過了會兒,才輕聲道:“我要說的,已經說完了,要是沒有其它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
顧又廷高大長挑的身材倏地往她壓近,寬厚的胸膛壓下來把謹言的整個人都籠罩進去了,謹言似意識到什麽,眼睛燃起戒備,立即往後退了幾步,看到她受驚躲閃的模樣,深沉的黑眸隐隐透着些許挫敗。
他不說話,站了片刻,轉身就走,一股寒冷的微風随着他的動作吹過。
謹言瞧着他寬厚的背影,漸漸的在門口盡頭處不見了。
門外,夜色漸濃。
謹言站在原地不動彈,久久無語。
因為經歷過,所以清醒。因為心裏明白,所以決斷。她不是二十歲的那個小姑娘,對愛情懷惴着美好的幻想,她不敢天真,不敢幻想,不敢自欺欺人的當自己還懵懂無知,一頭就紮進那一時的甜蜜裏。
低低的嘆了聲氣,低着頭,她轉身往電梯裏去。
...................................
回到房間,首先去看小熊,看她睡得小臉蛋紅撲撲的,這才松了口氣。
手機響了起來,她趕緊從包裏拿出,就見是短信,她走到外頭一一查閱,發現無非是一些淘寶天貓某店的促銷信息。她将手機調成靜音,想要去淋浴然後睡覺,又覺得口渴,就摸黑往冰箱方向摸去……
她被一個軟綿綿的東西撞到,那龐然大物擋在面前,一時無法動彈。
她蹲下身,摸了摸那毛絨絨的大熊,正是今天下午顧又廷給小熊打回來的。
想起先前他的那幾番話,心口莫名一動。
第一次見面時,他對她就是冷冰冰的,只聽見身邊的林特助一個勁的制造氣氛。
她偶爾會說一句,大多時間裏都只靜靜坐着。
至于他,則只沉着臉地坐在一邊,全程從不接嘴,倒叫那特助鬧了幾下的尴尬。
可後來呢,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他從不在言語中表露出半點心思,她完全猜不到他的想法,作為女方,又是處于那段關系裏的弱勢一體,她矜持着自尊,也不去表達自己,也裝着糊塗,什麽都不說,每次他回來只簡單的例行任務,就過去了。
可是…………
謹言沒有再往下想去,吃力地抱起那大熊,往一邊移去。
移完後,水也不想喝了,直接就去了浴室漱洗。
.........................
翌日清晨,八點鐘
謹言覺得暖暖的,有一股淡淡的奶香味氣息,拂過臉頰。
而且還有不知是什麽軟綿綿的物體,正趴在她身上。
……昨晚一直到三點才睡,現在只覺得頭痛,眼皮重得睜不開。
“言言~”
“言言~言言~~”
“言言~再不起來,酒店的自助餐就要沒了~~”
聽着那稚嫩細軟的聲音,謹言很快睜開眼睛——
就見穿着淡黃色睡衣的小熊,正像只小松鼠一樣懶洋洋地趴她身上。
謹言摸摸她毛茸茸的小腦袋,“你怎麽這麽早就起來了?”
換作平常那麽晚睡,都要睡到日曬三竿的點。
“我在想事兒。”
小熊從她身上爬起來,慢慢的坐在床的邊上,兩只白嫩小爪捧着小臉蛋,像大人樣似地嘆着氣。
謹言頓了頓,從床.上坐起來,看着小姑娘問:“什麽事兒?”
小熊皺了皺小臉,閃着大眼睛,咬着粉嫩的嘴唇,只問:“言言,怎麽沒有看見……大灰狼了?”
謹言又是愕了一會,看着小姑娘的神情,又心裏慢慢咀嚼她的話,幾乎是明白了。
半晌,低聲說道:“小熊,他有事情,要先工作了。”
聽到謹言的話,小熊白嫩的小臉皺成個小肉包,失落地“哦”了一聲。
昨天一下午,除了回來時發生的小插曲,小熊一直在作怪,只現在顧又廷不在了,她才釋放出自己的情緒,謹言一時無話,細細撫摸着她細柔的黑發,想起小熊從小到大,雖然沒有喊過要爸爸,但再懂事早熟,仍是四歲多的小孩,又怎麽可能會不想——其實她也不是個好媽媽。
謹言坐到小熊身邊,輕聲細語道:“小熊,你昨天不應該當着那麽多人的面,直接就說……叔叔。你不是經常說傑利很沒禮貌,喜歡說人壞話,一不順他的意,就板着臉罵人,你昨天的行為,又和傑利有什麽差別呢?”
幾句話下來,聲音雖溫柔低緩,可句句擊中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