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夢見玉容，回憶玉容

更新時間2014-5-29 12:33:44 字數：3277

洗完澡後走進房間，環顧一遍沒有秀晶和彬兒的房間，空氣中還彌留着他們生活過的氣息。以前每天臨睡前，秀晶會打開電腦上網，聽音樂；彬彬會在床上爬來爬去玩耍。可是現在他們都不在，**靜了。晨晖暫時沒有再想玉容，和秀日，把白天累得有點沉重的軀體丢到柔軟的席夢絲上，不知不覺瞌上了沉重的眼皮。

“玉容，不要動！我來救你。”夢裏玉容被一個醜陋無比的男人劫持着，鋒利的刀刃泛着白光抵在玉容纖細嫩白的脖子上。晨晖在三米之外着急地走來走去，卻不敢靠近，怕走近了歹徒被激怒，會傷害玉容，更不敢貿然沖上去奪刀，只能眼睜睜看着玉容的脖子被劃出一道淺淺的血痕，鮮紅鮮紅的血把她潔白的衣服都染紅了一大片，觸目驚心。突然，秀晶臉上帶着猙獰的微笑握着一把手槍出現在晨晖背後，不等他開口問話，對着他就連開三槍，“呯——呯——呯——”晨晖應聲倒下，身體在痛，心更痛……

“啊——”晨晖從夢中使勁掙紮了一下醒了過來，四周一片漆黑，聽外面有細細的雨聲，雨水打到院壩裏的油菜上，王三娘已經用塑料布蓋好了油菜，淋不着的。這段時間經常時不時的會下雨，天氣預報天天報着：“局部有陣雨！”

夢裏的玉容比傍晚看到的時候還要真切，玉容有好幾年都沒回來，都快想不起她的樣子了，突然出現在面前，讓人不敢相信是真的。晨晖的思緒慢慢地回到了小時候……

雷公坡村原來的名字叫趙家寨，因為這裏的山、田、水等等都是一個趙姓地主的，後來有姓王的來當長工，再後來長工也買趙地主的山、田、水，中國解放的時候王姓家族和趙姓家庭占了整個村的一大部分，兩姓勢力不相上下，所以就以這裏最大的山，雷公坡來命名。

1975年以前這裏的木制結構的房子都修建在一起，一棟緊挨一棟，形成一大片，非常熱鬧，小孩子最喜歡在這樣的房子群裏捉迷藏。但是那年冬天，一場大火把這種局面打散了。一個4歲的小女孩提着煤油燈去叫睡着的妹妹吃晚飯，煤油燈不小心點燃了長年挂着蚊帳，然後是木床，然後是房子，小女孩吓的忘記了喊叫，忘記了叫醒妹妹。木制的房一棟連着一棟在大風的助勢下被大火肆虐地吞噬着，人們只顧得搶救盡量能搶救出來的一些物品，盡管後來搶救出來的物品并沒有多少。最後才發現小女孩的妹妹被燒死在櫃子後面。後來大家的房子都修得不是緊挨着，倒也隔的不遠。王晨晖和趙玉容的家就是這樣，門對門，直線距離也就只有100米，大聲說話都能聽得到。那場大火他們兩個都沒見過。

玉容比晨晖出生早十天，個子卻一直沒有晨晖長得高，也許是長智慧的孩子不長個子吧，晨晖的娘就經常這樣講：“吃得多，身體長得倒是很好，成績還沒玉容一半強，光長個子不長腦。”長個子也有好處啊，可以幫玉容拿重的東西呀。打豬草時，玉容背的是大簍子，晨晖背一個小簍子，把玉容的大簍子緊緊地按滿豬草，晨晖的小簍子松松的放滿就行，回家的時候大簍子晨晖背着，小簍子玉容背着。砍柴時，玉容的大捆柴也是晨晖幫着扛，晨晖的小捆柴輕輕地放在玉容的肩膀上，有時候晨晖只砍一根柴裝裝樣子，其他的柴都送給玉容。

還沒讀書時兩個人還能天天去小溪邊捉小魚小蝦，翻螃蟹。天氣太熱的時修晨晖可以不穿衣服，褲叉都不穿，玉容要穿褲叉的。經常那些去農作的大人們開玩笑地說：“小兩口在捉魚呢！”“小兩口在翻螃蟹呢！”兩小孩聽到這些話時，男生會呵呵地傻笑，女孩則羞紅了小臉故意不理那些人。晨晖覺得長大後玉容就該是他的老婆，就像村裏很多趙姓姑娘嫁到王家，王姓姑娘嫁到趙家一樣。

讀書後，玉容的成績一直是班上的前三，晨晖則是後三。晨晖覺得讀書太沒勁了，還不如放牛好玩，但是玉容喜歡讀書，所以逼着自己也讀，小學畢業的時候晨晖以兩個60分勉強考入初中。那時候還沒實行九年制義務教育，學生都要通過考試才能進入初中讀書的。瘦猴和尖腦殼就沒考及格都沒讀初中，早早地在家放牛了。亮子的成績也還行，但比玉容差，比晨晖強。

三人升入初中後又分在同一個班上，經常結伴上學。學校離家有點遠，必須寄宿，那就得在學校吃飯睡覺了。周一學生要帶米去學校，晨晖總是把玉容的那袋米挂在自己身上，玉容就只要背兩個小書包。書包裏帶着準備吃好幾天的菜，玉容經常帶的是酸菜，因為酸菜放得久。王三娘心疼兒子，經常會把肉類炒給晨晖帶到學校吃，還在會有空的時候送到學校去。晨晖則喜歡吃趙五娘炒的酸菜，他覺得玉容帶的菜比自己的菜好吃，經常會拿肉去跟玉容換。其實晨晖知道玉容家裏不能經常吃到肉，所以玉容的個子才會長不高，臉色才會蒼白，他心疼未來的老婆，想把她照顧好。學校打飯的時候非常擠，有時候怕玉容瘦小的身子擠不到隊伍裏吃不上飯，晨晖經常是連玉容的那份一起打好。玉容的學費還經常交不上，總是要讀到一學期差不多要結束了才補齊，這樣的情況怎麽可能有肉吃？周末、放假的時候，除了幫助家裏做家務、做農活，經常會去山上、小溪邊，采藥草、采蘑菇、摘野果子賣了換成錢，用來做學費。當然晨晖也會像打豬草、砍柴一樣幫着玉容做這些。除了勤工儉學，除了做農活，五個小孩子還會在茶樹山上**蜜，在松樹林裏找蘭花，在核桃樹下撿核桃，在竹樹林裏挖竹筍……這裏的山上到處都有各種各樣可以吃的野果子，各種各樣可以采摘的野花，玉容最喜歡采野花了，春天采野玫瑰，夏天采野芙蓉，秋天采野菊花，冬天很少有花開，但是玉容總會找到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來。他們還會在**、撿果子、砍柴、放牛的時候唱歌，男生們會跟着大人們學唱一些帶葷味的山歌，玉容從來不唱，她會唱電視裏放過電視劇的歌，如《西游記》、《紅樓夢》、《新白娘子傳》裏面的插曲都會唱，玉容的聲音脆脆的像鈴聲，唱起歌來比原唱還好聽。晨晖有時候在夢裏還能聽到玉容的歌聲。

但是這樣純真、幸福的日子并不太久了。初中畢業時，玉容考入縣重點高中就讀，晨晖和亮子回家放牛了。只有周末才能見到玉容了。也許是沒有晨晖的陪伴，也許是學費不太夠，也許是太久沒有肉吃，玉容的心思不在學習上了，成績慢慢下滑，讀高二時喪失了考大學的信心。在楊梅成熟的季節，一時沖動，約了小夥伴們去縣裏報名南下深圳打工。眼看着第一批打工的哥哥姐姐一筆筆錢往家裏寄，在那個缺錢的年代怎能不心動？南下打工也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去的，尖腦殼和瘦猴因為沒讀過初中，沒能認全26個英文字母被刷了下來，亮子和晨晖、玉容被招工的單位要了去。

從來沒出過遠門的三個小孩，帶着撿金子發財的心情，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來到這個經濟迅速發達的城市，深圳。望着高聳的樓房，看着街上急匆匆趕路上班的人們，聽着周圍嘈雜的車流聲……仿佛到達了一個不真實的未知世界。

玉容的字寫得非常漂亮，又讀過兩年高中，英文尤其學得好，被分到重要的崗位，做QC，因為做QC需要做許多報表。亮子和晨晖則分到貨倉拉貨。電子廠裏女工多，男工少，每天那麽多的漂亮妹子在眼前晃着，亮子的眼都挑花了；晨晖的眼裏只有玉容一個，對其他妹子明送的、暗送的秋波視而不見。

玉容的工作看似輕松，卻是責任重大，但她從來都是一個心思細密的女孩，對工作一絲不茍，做了沒多久就被提升了職位。亮子和晨晖依然在貨倉拉貨，簡單，幾乎不用動什麽腦，照着上司的旨意，讓他們把東西放哪兒就放哪兒。晨晖也不覺得這個工作累，反正一直胸無大志，只想好好跟着玉容，玉容做什麽，只要能跟在她後面、陪在她身邊就行了。

在廠裏打了四年工，亮子換了好幾個女朋友了，玉容的職位漸漸高了，晨晖還是只有玉容。其實說玉容是他的，誰都不承認，出去玩的時候都是一大堆人，玉容和晨晖從來沒有單獨在一起過，手都沒有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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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工和女工宿舍是分開的，每個宿舍都有八個人住。因為是同一個廠，不用登記就可以到女工宿舍，晨晖還是一如既往地幫玉容打飯、提熱水，玉容住六樓。出去逛街的時候玉容和廠裏的姐妹的東西都是晨晖幫着拿。

玉容的職位升到大組長時，宿舍換到另一棟條件比較好的宿舍，宿舍裏有電視，有小廚房可以煮飯，還有一個熱水器的沖涼房。裏面只住兩個有官職的女員工，住二樓。晨晖不能經常見得到玉容了，她很忙，經常需要做很多報表、開會，所以經常會加班。玉容還報了電腦培訓班、英語速成班，充電加油，想要拉着晨晖也一起去學的，但是晨晖打死都不去，他讨厭學習。只是盡可能地幫玉容做一些事，盡管能幫上的事已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