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憶玉容(二)

更新時間2014-5-29 12:34:55 字數:2643

外面的雨聲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停了,下半夜了吧,淩晨時分氣溫下降了許多。晨晖翻了一下身,背向窗戶面向牆,蜷縮着身子,思緒再次被拉回有玉容的回憶裏。

玉容天天忙着工作、學習,晨晖想要見她一面也不容易,只好在她必須經過的路上等她。看到她蒼白的臉上經常挂着黑眼圈,疲倦地打着呵欠,拖着沉重的步伐從樓梯上慢慢走下來。心疼的話不知該如何說出口,只恨自己嘴笨;想要幫她忙,不知從何做起,只恨自己腦笨。偶爾能幫上忙,玉容居然會習慣性地說:“謝謝!”晨晖只當她是習慣對別人這樣講,所以自己幫了忙她才會條件反射般地說這兩個字來。晨晖從來不需要她謝,說都不用,他自己願意幫的,覺得能幫上忙自己才會開心,而且會覺得這就是他的責任。

在高強度的工作和學習壓力下,玉容休息的時間越來越少,飯也沒有好好吃。終于有一天,玉容本來就嬌弱的身體出現了狀況。

上完晚班,玉容從樓梯上往下慢慢走着,還用右手扶着欄杆,左手捂着腹部,緊皺着眉頭,緊咬着嘴唇,黃豆大的冷汗爬滿整個額頭。

“玉容,你怎麽了?”晨晖老遠就看到玉容的樣子不對勁了,焦急地跑到她的身邊來。

“肚子痛得厲害。”有氣無力的回答,可以想象她有多痛。

“我帶你去看醫生。”

“不用,我回宿舍躺一下也許就好了。”還想要固執地堅強一下的,可是下一秒就不行了。白眼一翻,身體一下子軟弱無力地倒向了晨晖,暈了過去。晨晖下意識地抱緊了她,才不至于滾下樓梯。

正是下班的時候,很多人都看到了這一幕。連忙七手八腳幫晨晖把玉容扶到背上,晨晖馬上向着醫院的方向狂奔起來,從來沒有跑過那麽快,那麽急,那麽突然感覺天快要崩塌下來,平時感覺不算遠的一段路,為什麽那麽長?玉容,千萬不能死,一定要挺住。

“醫生——,救命啊!!!”晨晖這個時候不再顧及嘴巴笨不笨,只管沖進醫院急診室大聲吼叫着,其實他也只會喊着這句,生怕醫生沒聽到似的,反複叫了好幾遍,把整個醫院的人都驚動了。玉容這個時候也被他的聲音給喊醒了。

“別叫了!快點,放到床上,我給她做檢察。”一個戴着眼鏡的中年男醫生平靜,沉穩地聲音。

幸好老鄉們都來了,看病的錢暫時湊到了;幸好不是大病,急性闌尾炎發作而已。

錢一交上,馬上就把玉容推進了手術室。

晨晖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手術室外面不停地走來走去,不時地擡頭看着手術室的燈滅了沒有,越是這樣時間仿佛過得越慢,一分一秒在晨晖的心裏都是煎熬。亮子實在是看不過去了,把他按到牆邊的椅子上坐着,他還是緊張地渾身發抖。

終于手術室的門打開了,白衣天使對着這群焦急的孩子,尤其是從椅子上一下蹦起來沖到她身邊來的那位平靜地說:“放心,手術很成功,馬上就能見到她了。去把住院費交了吧,需要住一周時間的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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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謝謝!謝謝!”發抖的身軀終于可以放松一下了,“我馬上去取錢來交住院費。”

病房裏,看到麻藥藥勁還沒過的玉容,本來就不大的臉看起來瘦了許多,蒼白的像一張白紙,嘴唇也變得毫無血色。發燙的眼淚終于忍不住從晨晖的眼眶上滾落,自己都沒察覺到,只是想到玉容沒有離開他,就覺得世界沒有遺棄他,激動的不由自主。真想摸一摸她蒼白的臉,真想抱一抱她虛弱的身體,如果能讓這場病換成是發生在他的身上也沒有什麽不可以。只要能不讓她那麽痛、那麽憔悴、那麽虛弱就好。

老鄉們輪流上班,輪流照顧着玉容,晨晖真想請假不去上班,一個人守着她。可是大家不答應,玉容也不答應。

第四天時,晨晖永遠都記得那天早晨在醫院看到那一幕,玉容笑得那麽甜,那麽美,卻不是對着他。

一個看起來比他們大幾歲的年輕人,長得黑黑瘦瘦的,個子還沒晨晖高,斯斯文文的,非常随意的T恤牛仔褲在他身上搭配的很協調,讓人看起來就很舒服,比他們成熟多了。他正坐在床邊為玉容彈吉他,一首《綠島小夜曲》随着他的修長的手指一起一落,如甘泉般緩緩地流進了大家的心裏,甜甜的;低沉磁性的男聲從他一張一合的口中發出,如一陣輕柔的春風包圍着大家的身體,暖暖的。他灼熱的眼光大膽直接地對着玉容,而她嬌羞含蓄的笑容,從漲紅着的臉上漾開了,是晨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笑容。

也許是在門口傻站着太久了,他們終于發現了晨晖的存在。

“晨晖,快進來呀!這是我上電腦課的安老師,是本地人。我幾天沒去上課,他知道了就來看看的。“然後頓了頓,接着說:“這是我的同學、鄰居,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你好!”男生伸出真誠的手想要跟晨晖握手。晨晖尴尬伸出長滿繭皮的手跟這只剛剛彈過吉他的手輕輕相握,然後放開。

晨晖猛然記起自己是來送稀飯的,醫生叮囑玉容現在可以進食稀粥。“玉容,這是我剛在外面飯館買的稀飯,快點趁熱吃了吧。”

“謝謝!我已經吃過了,安老師從他家裏帶來的。說外面的稀飯煮的不好。”又是一句謝謝,這次聽到這兩個字,晨晖不再覺得玉容是習慣性地說出來了,對他來說怎麽那麽刺耳,可以說是一個打擊。

晨晖看到床頭的櫃子上放着一個保溫瓶。

“是的,外面飯館煮的稀飯不幹淨,最好不要給病人吃。”若信嘴角含笑望着玉容,他的眼眸裏好像含着千萬種深情,溫柔款款的道:“我親自煮的粥,很幹淨的,而且我咨詢過老中醫,加了一些有營養的材料在裏面,慢火熬成的。玉容,你覺得好吃嗎?”。

面對如此毫無顧忌,**裸的眼神,玉容的臉比剛才更紅,看起來不像是生病的人,輕咳兩聲,目光不敢直接與若信接觸,只是輕輕點點頭,回答道:“嗯,很好吃的,謝謝老師!”

“玉容,以後能不叫我安老師嗎?我說過了,叫我若信,或者是阿信,好嗎?”

“這樣不好吧,你本來就是老師啊。”

“我只是去代了幾堂課而已,不算是那裏的老師。”

兩人的語氣分外的溫柔,仿佛春水緩緩蕩漾漣漪。

又完全忘記了有晨晖的存在。

晨晖都不記得自己是怎麽走出醫院的,深圳那個接近赤道的太陽光,強烈的照射都沒有讓晨晖感覺到一絲溫度,渾身冰得像在北極,心更冷。

晚上上班的時候因為一個小錯誤,晨晖第一次跟上司大吵起來,甚至動手打了上司。也許是因為上司是本地人,晨晖才沒忍住自己的拳頭,狠銀地揮了過去,把上司的鼻梁給打歪了。

為了這事,晨晖被炒鱿魚了。

反正他再也不想呆在這個地方,炒就炒吧。很快就結帳走人。

買了一個巨大的帆布袋子,把自己所有家當亂七八糟的都裝了進去,提上就去坐車往家趕,一秒鐘都不想多呆,亮子說要送他的,都被他拒絕了。

玉容還在醫院沒有出院,也不可能去送他了。反正她以後已經有安若信照顧,再也不需要晨晖的照顧了,何必擔心誰去給她送飯,誰去接她出院。不需要再考慮這些無聊的問題。

嘴巴上說不再留戀這個地方,不再留戀這個地方的人,可是看着車窗外快速倒退的風景,晨晖想起這幾年來種種往事,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又一次肆意地爬滿了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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