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若信的話

更新時間2014-5-29 13:39:59 字數：2125

雨還是淅淅瀝瀝地下着，晨晖和秀晶放下自己的事情幫着玉容家處理趙老五的後事。

好像永遠也下不完的雨，在趙老五出殡的時候停了。

長長的送葬隊伍緩緩地向着雷公坡移去，那裏有趙老五家族的祖墳，那裏能看到風景秀麗的整個村莊，是一塊難得的風水寶地，他也不例外地會被葬在那裏。

玉齊、玉容、若信穿着白色的孝服，頭上圍着白色的、長長的、在身後一直拖到地上的白色棉布（當地人叫“浩帕”，應該算是孝帽吧），玉齊捧着趙老五的遺像走在棺木的前面，玉容和若信則跟在棺木後面緩緩地走着，走幾步還要停下來跪在地上向着棺木拜一拜。

看着花圈上和祭帳布上的紙條，晨晖第一次知道趙老五的真名叫趙文軒。

玉容已經不流淚了，神情好像有點呆滞，只是跟着隊伍，讓她走就走，讓她跪拜就跪拜。在蒼白的孝服下，本來就嬌小的身材更顯得弱不禁風。在一處濕滑的小土堆上，玉容跪下去後差點起不來，若信想要去扶她，卻被她擋住了，不讓他扶。站在一旁的秀晶連忙去扶她，玉容卻沒有拒絕。玉容這段時間太辛苦了，體力也差不多耗完了，秀晶怕她又會摔倒，就一直攙扶着她。

埋葬了趙老五之後，玉容家裏的客人各自散了去。只剩下幾家鄰居還在幫玉容家裏收拾還沒處理完的東西。

若信在客廳裏看到晨晖，正坐在角落裏休息。他走過去在晨晖旁邊的板凳上坐下，從煙盒裏抽出一根煙遞給晨晖。晨晖看了看他，沒有表情，也沒說話，伸出手接過煙。彼此之間雖然沒有說過什麽話，因為玉容，兩人都可以說是非常熟悉了吧。

點燃香煙，兩人抽了幾口，看着眼前的煙霧，若信才慢悠悠地開口說着：“我知道你喜歡過玉容，玉容以前跟我講起過你們之間的故事。”

晨晖這時候卻感覺有點意外了，沒想到玉容會跟他講這些，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若信，還是沒有說話。

“放心，我不會介意你喜歡過玉容，反而要感謝你在我認識玉容之前一直照顧她。”若信吐了一口煙，停頓了一下。看着飄飄渺渺的煙，卷起又散開，形成各種狀态。

晨晖還是不說話，他知道若信還有話講，只管靜靜地聆聽着。

“你知道嗎？現在玉容變了，變得有點不講情理。”若信突然語調轉了，看了看晨晖，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說道：“她變成這樣，當然有我的原因，還有我母親的原因。”

然後慢慢講敘了這幾年的事，還有玉容回娘家的原因。

玉容和若信的感情并不順利，結婚之前雙方父母不認可，經過六年的長久抗戰兩人才終于走進了婚姻的殿堂。結婚以後玉容和若信就開始自己創業，開了服裝公司，兩人齊心協力從小規模公司做起，慢慢地做得越來越大，錢也賺得越來越多。可是若信的母親只想要玉容給他三代單傳的家生兒子繼承香火，玉容在五年前生了一個女兒，後來經不住婆婆的壓力，又生了第二個，可是這次又是一個女兒，婆婆很失望，知道玉容不可能再做生育機器了。于是婆婆挑撥若信和玉容的關系，想要他們離婚，讓若信另外娶個老婆給他們家生兒子。若信當然不同意。但是夾在婆婆和玉容兩人之間不停拉鋸似的戰争中也是很受傷的，于是借用工作之便，很少回家。婆婆利用這個機會安排了一個長相妖媚的年輕女人，不停地在若信身邊挑逗。若信心裏是愛着玉容的，但是就像成龍大哥一樣犯了一次天下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在一次公司聚餐後喝得酩酊大醉，那個女人帶他去開了房。若信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做過什麽事，喝得太多了。但是那個女人拍了他們躺在床上的照片拿去給玉容看。無論若信怎麽解釋，玉容再也不相信他了。把他給冷凍起來，不再跟他講一句話，還搬離了他們一起住的房子，在外面租房住。當玉齊告訴玉容，趙老五的身體不對勁的時候，玉容不跟若信講一聲就回到雷公坡來。如果不是若信跟玉齊通過電話，還不知道這邊發生的事呢。所以那天他打了電話之後就乘飛機到省城，再直接搭出租車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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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若信的話，晨晖終于明白了，玉容為什麽那麽憔悴，趙老五那天為什麽趕玉容回深圳，還有那天玉容在電話裏罵若信……

神情迷惑地看着若信，晨晖不明白若信為什麽要跟他講這些私事，還是不太光彩的私事。

抖了抖手中久未抽吸而燃燒了很長一截的煙灰，望着若信好一陣子，卻不知該如何開口問。畢竟這是人家的家事，作為玉容昔日的愛慕者，他并不好去插手幹預。

若信看他久未出聲，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定了定神，“我想，也許你能幫我勸勸玉容，我不想傷害她，不想失去她，一直只愛她一人。”這時候才說出意圖，用請求的眼神看着晨晖。

晨晖這時候不再沉默，凝視着若信：“為什麽要我去勸玉容？我只是她一個小時候的朋友。”

“因為她相信你。”若信自嘲地笑着，非常無力之感。

晨晖看着他，只是繼續抽着煙，不說話。不清楚玉容為什麽會相信他，而且這種事，他怎麽能聽信若信的一面之詞呢？

“玉容跟我說，你是這個世界上幫她最多，最為她着想的人，也是她最信任的人。”若信略微停頓一下，繼續悠然說道：“當初如果不是我先追求到玉容，也許你是最有機會得到她的人。”

晨晖聽到這句，卻非常震驚，五味雜陳。從來沒想到能在玉容的心裏占有那麽重的份量。

院子裏，玉容疲倦地倚靠在椅子上，神情呆滞，望着雷公坡的方向，不知道在想着什麽。

晨晖在屋裏凝神遠遠望着玉容的背影，神思飄搖不定，一如他手指上夾着的香煙，煙霧随着空氣的流動而時卷時舒。

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遠遠不似她的外表如此柔弱，她堅強、堅定。所有的事情在她的面前都能得到合理的解決，只是她還需要一些時間認真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