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人生若只如初見
蘇瀾宇四年多沒聽見自己的真名,還是有點沒反應過來,不得不說天真的面具戴着久了,難免也會被少年群體給同化,即使這個面具設計的并不嚴密。
“沒什麽打算,我現在這點功力回長明教不是找死嗎?路上遇到認識我的人,打得過就幹,玩不起就跑。”蘇瀾宇也不端着了,給自己和韓君平都倒了杯茶:“你要是覺得我留在這裏對那些弟子很危險,我可以走。”
天知道這句潇灑的話蘇瀾宇下了多大的決心,像他這樣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人,別說被人殺了,在那之前可能就先餓死了。
韓君平拿出一個布袋,丢給蘇瀾宇:“我要想讓你走的話,之前就不會讓你留在昆侖。”
蘇瀾宇将布袋內的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塊□□,乍一看誰都不像,但仔細看看是有幾分像韓君平的。韓君平道:“正好你可以裝我親戚,我可以在你的身上下障眼法,那群孩子看你還是和平常無異。但我的能力止步于此,這二十幾個人之外,你還是要戴着面具。”
“大恩不言謝。”蘇瀾宇發現這□□的質地可謂上成,料想是出自不周之手。他戴上臉,□□與臉嚴密貼合,走到銅鏡那邊一看,面具和臉像是長到了一起,渾然天成:“是不周做的吧,整個修真界恐怕就他能做出這種東西了。”
“嗯。”
蘇瀾宇走回來,突然趴在桌子上,湊近了看韓君平,能感覺到對方溫熱的鼻息正打在自己臉上,他谄媚一笑:“我們一正一邪,你為什麽對我怎麽好?有什麽目的嗎?”
韓君平皺了皺眉頭,顯然不喜歡蘇瀾宇這個表情,他道:“你沒幹過殺人放火、濫殺無辜的事,怎麽能算邪?”
“人人都道我長明派乃邪教,你怎麽知道我沒殺濫殺無辜,指不定抛屍抛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了。”蘇瀾宇步步緊逼。
韓君平嘴裏的答案呼之欲出,在他喉嚨口轉了兩圈又滑進肚子裏了:“我沒看到你殺人抛屍,在那之前我不會妄加判斷。”
其實他想說的是——“因為我相信你。”蘇瀾宇想聽的是:“你不是這樣的人,我相信你。”
這兩個答案如出一轍,可是韓君平卻避開了。蘇瀾宇并沒有因此受挫,他繼續問:“所以你是怎麽知道我身份的?”
韓君平:“你喝醉那天晚上,對着傳音海螺吹埙。”
“所以你是因為從前有幸耳聞我埙聲的美妙,才一下子把我認出來的?”
“差不多,我真的不知道還有誰的埙能吹的比你還難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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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瀾宇:“……”
蘇瀾宇臉皮夠厚,現在雖然被打擊到,但光靠臉皮還是能撐一會的:“那你怎麽會知道我恐高?這個連我長明教徒都不知道。”
韓君平從衣服裏摸出了一個埙,放在了桌子上。蘇瀾宇一開始沒認出來,還調侃了一句:“你天天把這東西放衣服裏,不嫌硌得慌?”
蘇瀾宇将埙拿起來把玩了一會兒,在沒醉酒的情況下,他自然是認出來了。雖然這事已經過去了一百多年,但是蘇瀾宇還是模模糊糊記得一點,這埙上邊有自己的真跡——傾國傾城蘇瀾宇。
這位覺得自己飽經風霜,臉皮能和長城媲美的邪教教主,在看到這上邊的字之後,刷得紅了臉。他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當時我年少輕狂。”
他重新審視了韓君平一番,當年他長明教裏有幾個弟子失蹤,他親自出山去尋。結果弟子沒找到,倒是誤入賊窩,一些初出茅廬的魔教,正在用一些不到十歲的小孩練魂。
因為小孩心智未定,相比成人而言比較好控制,所以蘇瀾宇料定這堆烏合之衆并不是什麽厲害人物。可不代表他打得過,就會多管閑事地出手救這些孩子。
他從小在他師父“明哲保身”的熏陶下長大,沒有“見死不救就怎麽怎麽樣”的道德束縛,原本是不想多此一舉的,直到看見角落裏那個畏畏縮縮的男孩。
雖然臉上被淚水浸濕,用手一糊成了個小花貓,可是大大的眼睛和肉嘟嘟的臉蛋就是萌得他心肝顫。他想,這孩子長大了一定是個美人,于是便将那些魔教教徒都殺了,把孩子們放了。
他記得那孩子當時用大大的眼睛看着他,臉上充滿了崇拜之意。身為一個男人被晚輩用這樣的眼神望着,難免會膨脹一番。蘇瀾宇瞧着這孩子左不過六七歲,能不能自個回家尚是個問題。
他看着人家漂亮的臉蛋,忍不住善心爆發:“家住哪裏?我送你回去。”
那孩子怯生生道:“我家住在昆侖。”
蘇瀾宇皺了皺眉,怎麽這麽漂亮一孩子還是他們宿敵家的。不過長的好看的孩子在他心裏都沒有錯,蘇瀾宇将孩子帶到客棧洗幹淨,又給他換了一件新衣裳。
一路上這孩子也不煩人,乖巧的很,你讓他做什麽就做什麽。到了昆侖山,蘇瀾宇還有點舍不得把這孩子送回去了,這麽好看又聽話的孩子,他養着當兒子也是不錯的。
可惜看着那孩子撲閃撲閃的眼睛,他又無端端心軟了。這孩子在昆侖有沒有親人先不說,他貿然将人家帶回去了,這孩子長大發現自己變成了個邪教的,保不齊也會怪他。
算了,想到這裏蘇瀾宇觸發了昆侖的結界。那孩子拽了拽他的衣角,奶聲奶氣道:“哥哥,我以後還可以見到你嗎?”
蘇瀾宇被他這一句哥哥喊得心都要化了,他答道:“可以。”
“那我怎麽去找你?”
蘇瀾宇從袖子裏找到自己的埙,因為沒有其他工具,只好用魂力刻了幾個字:“你帶着這個去長明教,給守門人看了,他會帶你進來見我的。”
那孩子興高采烈地接過埙,寶貝似地揣在懷裏:“嗯。”
結界那頭出現了兩個昆侖弟子,朝着他們道:“是何人?”
蘇瀾宇:“你們快出來看看這孩子是不是你們昆侖丢的?我特意給你們送回來的。”
那兩個弟子望了蘇瀾宇手上的孩子一眼,驚喜道:“是小團子!”說着他們就将結界打開了,将那個小孩子牽了起來:“你跑哪去了?掌門和師叔都快急死了。”
說完他們看向蘇瀾宇,蘇瀾宇看上去風度翩翩,相貌又是極出挑的,兩個弟子覺得他個人物,于是鄭重道完謝之後,請他上昆侖坐坐。
蘇瀾宇果斷拒絕,要是讓昆侖上邊那群老頭看見他,指不定要打成什麽樣。臨走時小團子依依不舍地看着他,蘇瀾宇潇灑地揮了揮手,就沒了影子。
他回憶完這件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之後,訝異地看着韓君平:“你就是那個……小團子?”這從前那麽可愛,現在怎麽成了這副冷冰冰的德行?
韓君平點了點頭,并道:“別提小團子這個名字了,是那些師兄随口取得外號。”
蘇瀾宇心說我早知道把你帶回去養了,這什麽破爛性格都讓你師父給養殘了。
人生……為什麽不能只若初見呢?
“所以你是為了報恩才對我這麽好的?”蘇瀾宇心裏徒然有些失望,雖然他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失望個什麽勁。
韓君平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他繼續道:“我和不周讨論了一下,你們教派不是自稱老祖先是莊子嗎?那麽你後來神識化蝶重生就和莊生蝶夢非常相似。所以你的內力也可以從這個方面找突破口,或許……你可以試着克服恐懼,在天上找找原因。”
蘇瀾宇人一失落,韓君平的話他大概都聽不進去。韓君平覺察到他的異樣,于是問道:“困了嗎?不如你先回去休息,關于內力的事,我有空再與你講。”
蘇瀾宇沒精打采地點了點頭,然後轉身回去了。來時他就像只開了五顏六色的屏的孔雀,如今回去尾巴都焉了。
沒想到居然還是他自作多情。
第二天醒來,衆人果真都沒有發現蘇瀾宇的異樣,即使他戴着□□。禦劍飛行很消耗內力,他們也不可能成天在天上飛,這天冷的,在天上再吹會,臉就裂了。
走出這個村子之後,是一片禿了的小山林,積雪覆蓋地挺深,相比較有法術加持的村子,可謂又冷了不少。
路上遇到一些妖獸,不過都很普通,韓君平沒有動手,權當是給這些孩子練手了。因為這些妖獸都是主動攻擊的,并且把他們當做食物,所以韓君平也沒拿昆侖那個不是很合理的門規出來說事。
快要走出這片森林的時候,蘇瀾宇在一顆樹下看見了一只雪白的小野貓,身上有幾塊淡黃色的雜毛,不過這不妨礙他它的可愛。蘇瀾宇上前将它抱了起來,還有微弱的呼吸。
走在他身邊的韓君平看了他一眼道:“還活着嗎?”
“嗯,我想養。”蘇瀾宇略施了一點法術,将貓身上濕了的毛都弄幹了,小貓虛落地一睜眼,墨綠色的眼睛像寶石一樣通透,向來以顏為正義的蘇瀾宇就舍不得放開手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第二更在今晚九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