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八．

退了房，變賣了一些物件，我又在小屋子裏逗留了一日，把所有該帶走的東西都仔細檢查一遍。

我拖着行李箱走在路上的時候，漫不經心。

随後遇見了甄洋洋，我有些吃驚，她依舊是如此的高傲，那麽居高臨下地看着我。

她說，“白林，好久不見。”

我微微一怔，“甄洋洋，你怎麽會在這裏，你不應該和盛鑫結婚嗎？”

她笑了笑，“沒錯。不過你記錯了，我們是昨天結的婚。”

我疑惑地看着她，她又笑了，“是不是在怪我沒有給你請柬？這個你可不能怪我，誰會給情敵請柬呢？所以，我叫盛鑫不告訴你，他也聽我了。”

我想，她什麽時候結婚都沒有關系，她請不請我也沒有關系了。因為，我很快就要走了。

她又低頭看我手邊的行李，她還是笑着，“怎麽，你要走了嗎？”

我點了點頭。

“那我幫你一起送到馬路對面去吧。你是要去車站是不是？”她沒等我拒絕，很自發地就将我的行李箱拿了起來，她走的快，走到離我稍遠，她轉頭沖我笑。

我想不明白，她為什麽會過來幫我？我想或許，是因為我已經對她構不成任何的威脅了，也或許，她明白我已經要離開這座城市了。

“你怎麽還不快些？”她看着我，沖着我格外友好，好像我們是多年的朋友。

我很快也趕上了她。

我們一起走，我有兩個行李箱，她一個，我一個。

她還是喋喋不休，她說，“盛鑫其實是愛我的，只是，她分不清什麽是友誼，什麽是愛情。直到這幾日，他才明白。”他轉過頭，看着我，又笑，“你看，不是和我結婚了嗎？”

她的語氣格外輕松，但是卻是沖着我宣示着所有權。

我也如她所願講給她聽，“是的，他是喜歡你的。”

“呵呵。”甄洋洋笑得格外動聽。

綠燈還剩下十幾秒，我們走在馬路邊，然後要穿過到對面。

“我們等等過去好了。”我有些擔心。

甄洋洋挑了挑眉，看我，“白林，你好膽小哦。還有十幾秒呢。”

我怔怔地望着那條略長的馬路，綠燈的時間在慢慢消逝，而甄洋洋的嘲笑聲依舊在耳。我嘆了口氣，與她道，“走吧。”

甄洋洋頓時笑靥如花。

她走的格外慢，很快，綠燈就換了黃燈，最終變為了紅燈，而我們站在路中間。

甄洋洋轉頭看我，“白林，會不會怕？”

我疑惑地看向她。

她又說，“你看，這來來往往的車子，一不小心就卷進去了，或者被撞飛了唉。撲通。”她拿手在天上畫了個弧度，“就像這樣。”

我心裏霎時一下子驚慌無比，“甄洋洋，你要幹什麽？”

她又笑了，笑得無比猙獰，她說，“我要幹什麽，我要你死。”

我轉身就要跑，她很快就拉住了我的手，“為什麽，為什麽他不和我結婚，為什麽？”

“不，不要。”我驚慌無比。

在車子快速駛過的一霎那，甄洋洋将我往車子上猛地一推，一陣風似的，而瞬間，我突然明白，盛鑫沒有和她結婚，她對我的友好也是報複我的一個假象。

“去死吧。去死吧。”

我還能聽見甄洋洋喋喋不休的詛咒，而遠處傳來盛鑫的聲音，他叫，“白林，白林。”

我以為是幻聽，但我扭頭卻能夠看見盛鑫快速沖向我，原來真的是他，我沖他微微一笑。

什麽都朦朦胧胧隔着一層紗。翻來覆去，我醒了。

很安靜的病房裏，只有點滴緩緩跌落的聲音。

我以為我死了。睜開眼睛，旁邊是盛鑫，尹可。

我沖他們咧了咧嘴角，很快又轉過了頭。

尹可說，“白林，你知不知道，你已經睡了三天了。若是再不醒，我以為你要成為植物人了。”

植物人？我笑了笑。如果成為植物人會好過多，那麽看起來似乎也不錯。

“現在身上還會覺得疼嗎？”盛鑫問我。

我搖了搖頭。

“你看石膏都纏的那麽緊，應該是失去知覺了，怎麽還會疼？”尹可在一邊冷冷道。

“那是餓了嗎？白林，我去給你打飯。”沒等我說什麽，盛鑫自己已經出門了。

“看的出來，你醒了，他很高興。”尹可坐在我邊上，捧着我的頭，将我的臉對上她，她又道，“你知道嗎？白林，總監是真的愛你。”

我直直地看着她，我想要說我知道，只是嘴卻莫名的幹燥，話在嘴邊如何也說不了。

“白林，為什麽要折磨自己，折磨他？”

我靜靜地聽着，或許尹可覺得無趣，她最終再也沒有說話。

而盛鑫很快就打來了飯，他将飯放在小桌子上，轉頭又看我，“白林，餓壞了吧。這是你最喜歡的，我多給你打了些。三天沒吃飯，要多吃一點才好。”

他将飯遞給我，又夾起好些菜，最終拿起飯碗給我，他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着我吃。

我才看見盛鑫如此狼狽不堪，如此疲倦的臉，見我看他，盛鑫反而拘謹，讪讪一笑道，“這麽些天，也來不及刮胡子。”

我沒有吱聲，只是低下頭，吃飯。

尹可在病房裏呆了一會，然後道，“那總監，白林，我先走了。”

“好。你先去忙吧。”盛鑫連頭也沒擡，随口應到。

“好的。”

我擡頭看着尹可，尹可也看着我，她的表情不明不滅，很快她就走出門外。

我又低下頭來吃飯，挑挑撿撿。盛鑫拖着下巴怔怔地看着我，他說，“白林，你都瘦了。應該多吃點。”

我拿着筷子的手微微一怔，随後輕輕笑了笑，“吃着呢。瘦只是這個病號服比較大而已。”

我終于想起了我想要問盛鑫的話，我擡頭與他對視，他還是那樣地看着我，看見我看着他，他笑了，他說，“白林，你怎麽這樣看我？”

我沒有回答盛鑫的話，只是轉移了話題，“你怎麽不去公司？”

我把飯盒疊在一起，盛鑫很快就接了過去，他說，“照顧你比較重要。”

我也笑了，我說，“可我都已經醒了。已經不需要照顧了。”

“沒關系，就只是想要陪着你，看看你。”

他說着，眼睛還是直直地望着我，星星閃閃，透着期望。

我與他雙眼對視，莫名感到心虛，我很快就別開了眼睛。

“白林，擦擦嘴。”盛鑫拿起紙巾就碰到了我的雙唇，我微微一怔，像是被雷驚了一般。

“我自己擦，自己擦。”我把紙巾接了過去。

盛鑫的手愣在半空，然後笑着在自己頭上撓了撓頭。

氣氛頓時有些尴尬，我想我是局促的。但是，我只能故作輕松地一笑。

我又躺了下去。身子上還是被車撞的餘痛。我一直在思索着前因後果，我有太多的疑惑。

對于前塵往事，例如，為什麽甄洋洋和盛鑫沒有結婚，大家都諱莫如深，都心照不宣地保留着心內的所有知曉的事情，唯有我不清不楚，他們沒有告訴我，而我亦沒有問。

因為身體的緣故，我在醫院裏小住。在我住院的這些日子，盛鑫每天都會來，但是，我沒有看見過林茨亦來過一次。

我側着身子，看着窗外的風景。樹葉一片一片掉落，有一片貼在窗戶上，始終不願意離去。

盛鑫又來了，他相比以往，開始容光煥發起來。

他進來後，很快就坐到床邊的小椅子上，他說，“白林，看看，今天我給你帶來了很好喝的粥。”

我動了動身子，将頭轉向盛鑫。

盛鑫還是笑。

我的心微微揚起了些苦澀，這麽些天，盛鑫對我的好，我始終是能感受的到，只是，要我如何把盛鑫從一個朋友的感覺變成戀人的感覺，心是騙不了人的。何況，他身上所背負的期望是在我的身上所得不到，也不會被人認可的，在別人眼裏，我始終只是個小三而已。

“盛鑫，你回去吧。”

他微微一怔，又像是裝作沒有聽見一般，“白林，看看，我該你帶來了什麽好吃的。”

“盛鑫。我不值得你對我這麽好。”

他頓了頓，随後又道，“林茨亦出國了。或許一年，或許兩年。他在我都對你好，他不在，我更加有理由對你好。你知道，我對你好的理由的。”

我再也無話，聽着盛鑫的話，心內微微一怔。他說，林茨亦出國了。我想，或許林茨亦再也不會回來了，即便回來恐怕也不會來找我了，不過這樣也好。

我又轉過頭，想其他的事情。

盛鑫在一邊将粥盛出來，自言自語道，“還燙着呢，先涼會。白林，我給你削一個蘋果吧。”

他很快就動起手來。

其實，我一直都想說，如果盛鑫你真的對我好，你應該力證我不是你的小三才對。如果你結婚了，那或許我就解脫了，所有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但是，你卻沒和甄洋洋結婚。

盛鑫很快就削了一個蘋果。格外的醜陋，他卻分外的得意，他将它遞到我的手上，說，“白林，吃蘋果。”

我接了過去，他笑了笑，看我，像是要對我說話，但是他沒有說話，仿似猶豫了很久，他終于說道，“白林，我們能不能在一起？”

我看着他，沒有說話，而他低下了頭，輕輕柔柔，“我知道了。”

我什麽也沒講，看着盛鑫的失望的眼神，我卻又不知道講什麽好。

我怕我會讓他失望，卻也怕我給不了他希望。

我默默地把蘋果吃完，擦了擦手，我又躺下，裝睡。盛鑫小坐了一會，随後輕輕合上門，走了。

我轉頭看他離去，心內哧哧的難受。

這麽一些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我兼顧不過來，覺得自己在生活裏越陷越深，然後最終被沙子埋下。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