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

十．

我沒了住處，也沒了工作。

我暫住在盛鑫的家裏，只是一晚。

我以為我什麽都沒有了，卻在盛鑫的家裏發現了我丢失已久的行李。

心中的情緒猶如枯木逢春，霎時多雲轉晴。

盛鑫仿似看出了我的驚喜，他嘴角微微上揚幾分，很是得意，他說，“白林，這是你的行李，我知道你看見了，會覺得高興的。”

我的确是高興的，這樣我不至于真的一無所有。

但是，盛鑫很快又開口，他說，“但我不能還給你，因為，你會拖着這些行李離開我。”

我看着盛鑫，盛鑫一臉的決絕，小孩一樣的稚氣。

我無話可說。

盛鑫想了想，又補充道，“反正，你現在退了房，就住在這裏好了。何況，每天上班我還可以送你。”

我只好提醒盛鑫，“你忘記了，我已經辭職了。”

盛鑫聞言，微微一怔，随後頓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過了片刻，他道，“你只是停職，為什麽居然辭職了？”

他語氣極輕，像是在自言自語，但他很快又釋然了，他說，“白林，你回來吧。你繼續回來工作好了。我并沒有認可你的辭職信。所以不算數的。”

我沉默了許久，才想到了借口，我說，“我想先休息幾天。”

盛鑫又笑了，“應該的，應該的。”他很快轉移了話題，他說，“白林，晚上你想要吃什麽？”

“随便。”

“那你想在家裏吃還是外邊？”

“家裏。”我淡淡一句，其實我并不想出去。

盛鑫去冰箱裏，翻了翻，随後轉頭問我，“那我們吃水餃好不好？”

“好。”

水餃是盛鑫煮的，而我負責洗碗。就這樣相安無事地用了晚餐。

之後，他給我拿了新的洗漱用品，又給我拿了新睡衣，整個晚上，他的嘴角一直微微上揚着，總是保持着一副良好的狀态，如若我沒有猜錯的話，我想，那個原因是因為我。

洗漱之後，我躺在客房裏，靜靜地看着天花板。

我思索着前塵往事，翻來覆去，覺得自己好像死過了一回。

太多的事情，參雜着，交織着，把我困進了網裏，然後把一層層把我窒息。但最終我還是活了下來。我究竟在怕些什麽呢？

還有什麽比死更加讓人覺得可怕和絕望？

但我卻單單不敢問，和甄洋洋的退婚究竟給他的人生，他的事業造成什麽影響？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随後是門開的響聲。聽見聲音的時候，我閉緊了眼睛，身子也很快繃緊了。

腳步聲很輕，但是在格外寧靜的夜色裏，我還是聽得清清楚楚。腳步聲在床邊停了下來，随後再沒有了動靜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卻又不敢睜開眼睛。

随後，盛鑫低低嘆息一聲，綿長而哀傷。他很快又離去了，腳步聲漸行漸遠，随後是房門輕輕合上的聲音。

他走後，我很快坐起身。

我更加睡不踏實。

我不知道隔壁的盛鑫是否也能睡得安穩，我突然疑惑起來，是不是我的離開真會叫他好過？

我開始困惑，也第一次開始仔細地認識這個問題。

我該不該離去？我想，或許我是極度自私的，但是，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才好。我在極度的自責中終于陷入昏迷。

陽光透過窗簾，隐射在我的臉上時，我才終于清醒了過來了。

原來，這麽心思凝重的夜晚，我居然還是能夠睡着的。我坐起身，才發覺衣服、手包都已經被取出來，安安分分都疊好放在了我的床上。我不知道盛鑫什麽時候把衣服放在我的床邊，或許是昨晚，但是我什麽也沒聽見，也或許是早上。

我起來，出去外邊的時候，盛鑫已經不見了。

他應該是去上班了。

桌子上有盛鑫弄得早餐。

碗底壓着他寫的紙條，旁邊是一串鑰匙。壓着幾張紅鈔。

他說，“白林，我去上班了，早餐冷了，你熱熱再吃。中餐，委屈你，你自己弄點吃，我們晚上見。”

我坐在餐桌前，怔怔地望着盛鑫的字。

昨天堆放在一起的行李箱已經不見。我想，是盛鑫把它鎖起來了。行李箱的內層裏，我把僅有的積蓄都放在了那裏。

而我的電腦和手機，它們安安靜靜地躺在桌子上。

然後，我接到了盛鑫的電話。我被吓了一跳，因為手機的卡，已經被我取出丢掉了。

我愣了許久，才想起去接，接通之後，他似乎很開心，他說，“白林，你醒了？早餐吃了嗎？”

“嗯。我的手機？”我還沉浸在疑問中。

“呵呵。”他輕笑出聲，随後道，“白林，我檢查手機的時候，發現手機本身沒壞，只是卡不見了，這是我給你配的新卡。我有記得每天給它充電呢。”

“哦。”我低低應了一聲。

盛鑫又說，“那你中午記得吃一些，點餐叫外賣都可以，鑰匙放在了桌子上了。”

“好。”

盛鑫還想要說些什麽，只是突如其來的嘈雜，叫盛鑫的聲音變得格外的小聲，我聽不見盛鑫的話。

但是，我聽見了有人叫盛鑫的名字。

格外的清晰。

之後，盛鑫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我心裏略微不知所措，拿着手機的，格外覺得有些不安。

然後盛鑫終于說話了，還是笑的聲音，他說，“白林，那你記得好好休息。”

“好，那你忙。挂電話吧。”

“白林。”盛鑫突然又叫了我的名字。

“嗯？”

他沉默了一會，然後說，“你答應我，不要走，不然我…..我想象不出我應該怎麽辦。”

我心微微一怔，随後應了聲，“好。那挂電話吧。”

嘴裏說着挂電話，我卻還是怔怔地聽着盛鑫電話裏傳來的聲音。盛鑫也一直沒挂。

我終于把電話挂斷了。我猜，是不是我沒挂電話，盛鑫也不會挂斷？我不敢想。

放下手機，我又坐回到了椅子上，我想，盛鑫那邊應該很忙，而他的話叫我心驚膽戰。

走，或者不走，我已經想不清，我已經像個在沼澤裏的人，越是掙紮，我越是會越陷越深。但我已經答應盛鑫，我不會走的。我原先只是想要離開這個城市，安安靜靜在醫院裏住了那麽些天，本應覺得生死之間，其他皆是小事，我卻還是如此的遲疑、糾結。

越想越覺得煩惱，我打開筆記本，在文檔上開始整理思緒。

很快，文字的描述将我淩亂而破碎的思緒變得一條一條而有層次感。

我是因為和林茨亦在一起而難過，因為分手之後，求得盛鑫的安慰而被誤會，成為了小三。然後辭職再就業後又遇上了性騷擾。最終怒而辭職，又遇見了甄洋洋，再然後我出了車禍。

我想，我的所有苦難都是源于自己太在乎別人對我的看法。

是的，沒錯。我終于想明白了。

我已經在這個城市了，這麽多年，為什麽我要因為別人對我的不屑而放棄我所擁有的一切？

不管我最終有沒有和盛鑫在一起，但我們至少現在是朋友，而他現在未娶，我亦未嫁。我們清清白白，即便以後真的在一起，我也是問心無愧的。

我一直認為我會給不了盛鑫将來，但我不是盛鑫，不知道他想要的将來究竟是什麽。如果我真的給不了，那麽我們一起努力。

打下這些文字之後，心內頓時豁然開朗，情緒也清朗得多。

兜兜轉轉，好像一切又都回到了原點。

我像個剛畢業初入社會的大學生一般。

我打開窗簾，看向窗外，陽光格外的好。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