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1)

賈赦這個當叔的到底是個嘴硬心軟, 還是親自教了他用這鐵鳥的飛行之法,也滿足了賈珍的心願——

他可是風風光光地在京城裏飛了好幾圈兒呢。

為了防止這蠢貨在半道上摔下來,賈赦不放心地帶着賈琏跟着一起上了鐵鳥。

嗯, 那鐵鳥在演武場變大之後, 不同于那些下人個個膛目結舌,大呼仙家手段。赦大老爺不禁卻想, 這果然是玄武大帝賞下來的,絕不會錯!

這造型也忒……

咳, 好歹能裝。

賈赦的滿心嫌棄賈珍卻是不知, 他這次倒是沒帶媳婦兒, 小厮丫頭一并帶了十個,算上賈赦父子,一共算是十二個成年人并一個小鬼。

那些能被選中的小厮和丫頭個個激動不已, 難不成大老爺這是要帶他們去天上?雖怎麽想都覺得就算要帶也輪不到帶他們,想想還不行嗎?

這麽大的動靜,當然也驚動了賈母和王氏。就連那正在讀書的賈珠都有點坐不住了,聽到動靜有心想來湊個熱鬧的先生, 索性說了一聲“下課”,就在賈珠滿眼的感謝中,只道你要去瞧瞧熱鬧。

賈珠這才了然, 恭敬的請了先生與他一起到了演武場。

等賈珠到的時候,賈母和王氏已經到了,那王氏一看到賈珠忙不疊地跟他招手,倒是賈母看到了賈珠身後的先生, 不禁瞪她一眼道:“沒看到他身後有先生在嗎?你喊他過來作甚?”

這男女有別,她一個老太婆買個什麽妨礙但是王氏也太不過腦子了。

王氏被賈母怼了一頓,而且說得還如此不客氣,只覺丢了臉面,連忙低下頭來跟賈母認錯。

賈母瞧着那邊的鐵鳥,見着賈赦之前沒來請她也上去看看,試試這仙人的寶貝,早有了一肚子火氣,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如今火氣也散出去了不少,她看着那鐵鳥,倒也知道這是何物。

難道賈赦就想讓賈珍乘坐此物飛到金陵去?

鐵鳥內并不小,分了一個主艙和兩個艙室。其中一個艙室大一些,另外一個小一些。大的艙室和主艙一樣,桌椅擺設一應俱全,小的看上去倒像是用來放東西的,另有幾個蒲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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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只打算在最近城裏轉一圈也沒打算立刻飛到金陵去,所以也沒再裝什麽其他的東西。賈赦見到賈母本有心下來問候一聲,那賈珍就忍不住了,笑道:“赦叔,咱先飛一圈呗!要是一切順利,将在帶着老太太飛一圈?”

這倒也可行。

賈赦就打發了一個小厮去跟賈母說了一聲,那小厮一臉的晦氣。畢竟這個時候下去,等下大老爺還會不會等他再上來那就是一回事兒了。若是因為被選中去跑腿兒錯失良機,豈不是要後悔一輩子嗎?

這心裏再不情願也不管在賈赦面前說一個不字,只得下去大步跑到賈母身邊,然後對老太太道:“老太太,大老爺讓小的來跟您說一聲,他先和跟珍大爺一起飛一圈,先試一試,若是沒什麽事兒,等下再來接您。”

這話立刻讓賈母喜笑顏開,忙道:“這能有什麽事,有他在呢,肯定什麽事兒都沒有!我只等着他回來。”

那小厮趕緊再跑了回去,生怕就這一會兒不耽誤,上面就沒了他站腳的地兒。

賈赦倒還真等他回來聽他一回話,就點了點頭,下一瞬靈氣迸發,這鐵鳥突然有一道意識打入他的神海之中。他有些詫異,不過馬上就明白這是什麽原因——

這所謂的意識其實就是用來連接操作者的意識的,不然如何駕馭這鐵鳥?

他心中一動,這鐵鳥便緩緩飛了起來,就是引起驚呼一片。

大鐵鳥稍微飛得高了一點,不只是榮國府,甚至是隔壁的寧國府,還有後院那些宗親,前面那榮華街上的幾個郡王別府的下人們都看在了眼裏,紛紛去請主子。

那九爺本在會客,聽到動靜也和客人急忙而出,接着就看到了那天上可不是多了一只巨大的鐵鳥?

那鐵鳥越升越高,接着就開始慢慢地往前飛,接着就在他們的注目之中,越飛越快,沒多久就變成了他們視線中由大變小的一個黑點,最後徹底不見。

九爺将這變化全程盡收眼底,到最後竟是幹巴巴地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同樣震驚的不只有他還有他身邊的官員,那官員在收回視線後,看到九爺仍未收回視線,并不驚訝,只是了然。

除此之外,他還有一種慶幸之感!

若是在以前,他巴不得和這位九爺撇清關系,可現在呢?這京城裏誰不知道後面那條榮寧街如今是非請勿入,而能經常出入的除了那賈家的姻親林如海外,就是九爺和十爺這兩位最早“拜對山門”的郡王了。

那林如海年紀不大卻是滑不丢手,再加上又是關無極的弟子,有關老爺子照拂他們就是想去捧他也是不得其門,而自己今天能進來這九王府,也是下了一番苦心的,可沒想到卻是在這榮華街看到這樣震撼人心之景!

眼看司徒禟收回了視線,他笑道:“今日若是沒來九爺府裏,怕還沒有這福運啊。”

老九卻只是敷衍地笑了笑,他的心思還在那只巨鳥上呢。

他知道賈赦身上有不少的寶貝,這些東西根據他的猜測基本上都是被天上那位帝君賞下來的,只他前些天從賈珍的口中另得了一些風聲,知道這賈赦抱地大腿不只一位玄武大帝!

他在知道那消息的時候就對賈赦就多了幾分想法,只是顧及着自己的顏面遲遲未下定決心罷了。可今兒個看到這上面當着自己的面飛過去的巨鳥,他還有什麽好好遲疑的?

想想自己的二哥!人家如今也是修道的人了!

不是那些邪門歪道!

再想想自己的四哥,哪怕是一國之君,可在賈赦面前不也是“禮賢下士”,多有禮遇?這位在養心殿不吃不喝那麽多天,要說沒在賈赦身上得了什麽好處,他們能信?

自己怎麽着也要當第三個!

他眼中精光一閃,對面前這位先前還有幾分倨傲如今已經明着讨好的二品大員也是瞧不上了,淡淡道:“天師之能,震古爍今,不敢說前無古人,也有幾朝未出過如此大能,這也不過是天師為了家人略施手段罷了。”

聽他這麽一說,那個官員的心肝都要跳出喉嚨裏來了,這他娘的還是略施手段?家人?那賈天師不就一個弟弟,如今正在吏部?

司徒禟也未解釋,只道:“本王想起來還有一些要事,劉大人想來也是要事在身——”

不等他說完,那劉大人立刻道:“正是如此,就不叨擾王爺了,下官告退。”

九爺微微颔首,也不送客,待這劉大人出了院子,他那長吏也已經跑着進來,喘息着道:“爺,打聽、打聽到了。”

“本王也猜到了,你喘口氣再說。”

“謝王爺!”

口中道謝,但是長吏也不過讓自己的氣息稍微平複一下就立刻道:“那寧國府的人說,是天師在教導他們家大少爺駕馭那鐵鳥,就為了讓他攜妻回金陵祭祖之時順遂一些。”

那長吏說到這裏羨慕之情簡直是溢于言表!他怎麽就沒有這樣的大爺!這賈珍是燒了幾輩子的高香才有這輩子的福氣啊!

他不羨慕賈珠,也不羨慕賈赦的獨苗苗賈琏,他只羨慕賈珍,畢竟這嚴格算起來只是一個堂侄子啊!

老九倒是笑了起來,對長吏道:“你去讓人都準備起來,多多進貨,多多補貨,再給爺買上幾個船隊!”

長吏聞言立刻心領神會,可少不得還是要探上一探:“爺是說……”

“賈天師是出手闊綽地,看在銀子的份上咱們也要跟天師多多合作,可不能讓人搶了這份生意。”

聽他只說生意,那長吏也笑了:“爺放心,您之前已經吩咐過了,咱們都省得!”

司徒禟這才點了點頭,“拍賣會的帖子都發完了?”

“是小的親自一個個登門送的帖子,除了您親自寫的帖子外,剩下的那些皇商鹽商,都是小的親自寫的帖子,印也是您這次刻的那一個,一共一百二十張帖子,多一張沒有!”

長吏說到這裏對他家九爺的敬佩之心都快抑制不住了。

要說他們家九爺別的方面或許還比不過其他王爺,可在做生意上,以他看來他家王爺就算這輩子不是皇子,那也絕對能成為一方巨賈!

“行了,明兒個一早,就去跟天師說明此事。”

那長吏立刻點了頭,既是一切準備妥當,日子天師也定下來了,是該告訴天師一聲。他又看了下他們王爺的臉色,見沒什麽其他吩咐,這才告退。

巨鳥現京城,不管引起多大的震驚,都不如賈珍的震驚之大。

“啊啊啊啊,真的飛起來了啊!叔你真行!”

“好高啊!下面的房子都變成小點了啊!難怪叫俯瞰世人,這天上的神仙眼裏,咱們真的跟蝼蟻差不多啊!”

“好快好快好快!叔讓我試試呗!”

賈赦早被他這一聲高過一聲的驚駭之聲弄地頭都大了。

要是換了以前他估計現在還洋洋得意着呢,現在?你上你上,爺都快被你說成快槍手了!他直接塞了賈珍一張上面刻了一個聚靈陣的極品靈石,對他道:“将手放在上面。”

賈珍老老實實地照做,他雙手放上那一瞬,賈赦就收回了自己的靈氣,那鐵鳥的意識立刻從他神海之中撤退,下一瞬就入了賈珍的神海之中。

“那……那什麽玩意兒?”

“閉嘴!平心靜氣,你想着去升高下降還是往前後退都可以。”

賈珍聽他這吩咐之後立刻閉上嘴,然後按照賈赦的吩咐開始玩起了上上下下前進後退的花樣,稍微玩了一會之後他自覺摸到了門道,立刻喜笑顏開:“叔你真行,這凡人也能用神仙的寶貝啊!”

賈赦用眼神示意他看向那靈石道:“你以為沒這東西你能用?趕緊給你老子生個大胖孫子,指不定叔我一高興,也讓你當回真神仙。”

賈珍還是頭一次聽他如此許諾,那心裏震驚之下,差點忘記操控鐵鳥,讓賈赦直接往他腦袋上打了一記,“要是摔下去,等我收拾你!”

這麽大的鐵鳥掉下去他倒不擔心自己這十幾號人的生死,可要是落到地上砸到了人……

賈珍立刻收回心神,饒是心裏一直惦記着這事兒,也不敢再說了。

這艙內那些戰戰兢兢的小厮丫鬟們聽到了這對話後,也是控制不住對這位珍大爺的羨慕——

這樣的大伯,我們也想要啊!這人和人能比嗎?

“往前!前!”賈琏喊道。

他剛剛乖乖地窩在他爹的懷裏,并不在大人說話的時候插嘴,現在見他爹和他哥沒再說話,他就伸着肉呼呼的小手往前指着。

這鐵鳥外部看內部,那是什麽也看不到。可內部看外部,除了前方外,還有幾個預留看風景的地方,他早就看得呆了。

賈珍樂得聽他這小堂弟的話,往前駛去,可小家夥卻道:“不對不對,往前,前!”

賈珍一愣,試圖跟小家夥講道理:“這不就是前嗎?”

賈琏小眉毛一皺,看向他爹:“珍大哥笨笨!”

看賈珍一下黑了臉,賈赦不禁笑道:“他是讓你飛高點。”

賈珍:“……”

也對,這三歲孩子信口一說,他居然較真了。

賈琏的确說的前的确是高,這小子平日裏就喜歡騎他爹的大馬,還要讓他爹飛高高,這在鐵鳥上之前那麽乖,也只是看得目不轉睛顧不得別的。等又飛了一會兒,賈赦神識往下一掃,這才讓賈珍立刻回去。

再飛就要飛出河北了!

賈珍乖乖聽從,賈琏因為不知道這鐵鳥到底是怎麽被他珍大哥給弄飛起來的,時不時的就看一眼賈珍,倒是讓賈珍沒一會兒就笑了好幾次。

這大胖小子……

爺回去就生,努力生!生下來就教他一定要抱他琏叔的腿!

比起鐵鳥飛離京城大家只顧着震驚,這鐵鳥飛回來的時候整個京城但凡是個人都在街頭巷尾看着。畢竟這神仙的寶貝,這輩子能看一次就是天大的福氣了!

甚至還有不少人跪了下來,口中一直念着賈天師保佑雲雲,直接帶起了大家跪拜的節奏。

不過因為賈珍着急帶着自己的老子老娘和媳婦兒也飛一圈兒,着急回來,這鐵鳥飛回的時候可比飛出去速度快多了。看到那樣的巨鳥直直地往自己這邊過來,遮天蔽日地,榮寧街那一塊兒不少人家都心驚膽戰地,等看着那鐵鳥在榮國府上空突然停了下來,徐徐下降,才有不少人擦了擦自己的腦門汗。

可真吓人!

賈赦倒是沒食言,這次試飛就沒那些小厮丫鬟什麽事了,他親自請了賈母。

賈母從他們飛走就一直都在這演武場等着,眼看着他們一回來這賈赦就先來請自己,臉上立刻有了笑容。

賈赦也沒想到這老太太居然沒先回榮慶堂,反而讓人搬了桌椅和皮子就在這邊等着,這哪裏還能不知她的心思?連忙上前道:“讓老太太久等了。”

賈母一臉笑意道:“這等寶貝,初次駕馭當然要小心,我兒心細,我自是知道的。”

賈赦被這句“我兒”給震了下,連忙擠出了個笑臉兒:“珍兒已經學會了,兒子讓他帶着家人再試飛一次,咱們家人都有份兒。”

賈母不禁喜上眉梢,她剛剛就已想好了,若今天自己真在天上飛了一回,待明日就要設宴請了自己的一幫老姐妹。

要請!

一定要請!

不帶賈赦攙扶,王氏便笑着将賈母扶起笑道:“今天我們也是沾了珍哥兒的光了,否則怕是沒這樣的機會呢。”

賈母立刻沉下了臉,會不會說話?不會說就閉嘴!

賈赦就算是有再多的寶貝那也是他自己的事兒,他拿出來的不管是給誰的,能少了她這個老娘的份兒?平時拈酸吃醋地也就算了,這種時候居然還如此沒眼色!

她直接将手從王氏手裏伸了出來,主動地将另外一手遞給賈赦道:“走走走,也讓我們珍哥兒載着我這個老太太飛一圈,瞧個新鮮。”

賈珍就在賈琏身後,見自己爹娘和媳婦兒沒來這邊湊熱鬧心裏還有些遺憾,此時嘴甜地湊上去扶住了賈母另外一只手,笑道:“好叫老祖宗知道,我赦叔剛剛可是剛剛讓孫兒差點飛出了河北才回來呢,就怕珍兒學藝不精等會兒吓到了您。”

賈琏此時也道:“飛高高,琏兒也要飛高高!”

賈母喜不自勝道:“好好好,祖母也和琏兒一起飛高高。”

一家人和和樂樂地模樣,讓王氏牙癢不已。眼看着自家珠兒一臉的羨慕,元姐兒更是沒被賈母讓人接過來,她這心裏就更難受了。

誰知賈赦一回身,對賈珠招了招手道:“珠兒快過來。”

賈母更是笑容更深,她就知道自己以往看錯了老大,這小子不但孝順她,還知道提攜老二家的。她之前雖然沒說什麽,可這樣的寶貝拿出來只是為了方便賈珍去金陵跑個腿,她心裏其實也不得勁兒。

眼下見到賈赦的心裏也不是沒有賈珠這個親侄子,這才放心。

至于王氏?

她恨不得提早休了這媳婦!可誰讓賈赦之前信誓旦旦地說她和老二命中還有子女緣分呢?

老太太越發覺得這個兒媳婦是個心腹大患,唯恐她将來讓二房和大房不和,可又沒有辦法,只得盼着賈赦将來能夠手下留情,最不濟,也莫要遷怒到賈珠身上。

賈珠看了眼母親,有些遲疑。

王氏見兒子孝順也就将之前那股子怒氣壓了下來,笑道:“珠兒還不快點跟上去?”

賈珠這才點了點頭,跟随上前,只是心裏有分失落,若太太剛剛不那樣說,指不定就能随着老太太一同去了……

賈赦怕賈母受到驚吓又親自陪着飛了好幾圈兒才回來,賈母起初的确膽戰心驚地,也不敢往下看,只看着那雲海深深就已經滿心驚嘆,待後來膽量大了些,也只道:“當真是仙家手段,赦兒你有福啊。”

賈赦但笑不語。

這還真是仙家出品沒錯。

因賈母年紀大了,賈琏年紀又小,太興奮也不妥,這次比之前更快地回了去。

賈母覺得心中酣暢,下了鐵鳥便道:“這珍兒怕是馬上就要去金陵?”

“對,雖然後街的宗親暫時不讓他們搬了,但是兒子算出金陵有些不妥,讓他回去一趟也好,兒子覺得明日是個好日子。”

賈母聽了此言也不再說什麽。

所謂樹大招風,可樹大也能避風,指不定那些宗親仗着他們遠在京城不能細察,做了什麽傷天害理之事。

這賈母雖然平日裏自覺憐貧惜弱,對那些宗親也是多有照拂,後街那些有個什麽難處但凡是求上門,就沒有不應不理讓他們空手而回的。可時候多了,就成了煩不勝煩。

這打個秋風求個照拂也就算了,不過些許小事,若是為非作歹還仗着他們兩府之勢,這些作孽算是誰的?

她笑道:“本來珍兒要去金陵,也該留珍兒吃個飯,不過聽你說明日便走,也忒是匆忙了些,我也就不留了。”

畢竟賈赦說是好日子,就一定是好日子,她信這個。

賈珍之前還真沒聽賈赦說這個,不過一聽明兒個就能威風八面地去金陵,那是喜不自勝,還是強強忍住,才對賈母道:“孫兒謝過老祖宗!”

賈母也沒說什麽一路順風,路上小心之類的客套話,有了賈赦這鐵鳥,去金陵還不是說去就去,說回就回?指不定比去京郊上個香回來的還快呢。

見賈母似乎沒什麽要交代的了,賈珍這才央求賈赦教了他如何将那鐵鳥縮小變大之法,又被賈赦賞了一堆東西,這才美滋滋地回家去了。

賈母細心地看了一下,見王氏并沒在這裏等她和賈珠回來,頓時更覺這王氏愚笨不堪——

她已經開始擔憂這蠢貨和賈政再生下來的那個孩子智商堪憂了!

賈赦一言不合就鬧出了這麽大的動靜,宮裏的二帝不可能不知。這太上皇在親眼見了那鐵鳥耀武揚威一般在京城裏轉悠了幾圈後就漸飛漸遠,心思其實和其他人也差不多。

只是賈赦弄出發來這巨鳥是作甚?難道是代替天君巡視天下?這麽一想,太上皇的心裏就熱切了許多。

這鐵鳥飛走又飛回,又飛走再飛回,折騰了兩次,他等沒了動靜之後,琢磨了下倒是沒将老二喊到宮裏來,反是讓人請來了胤禛。

一看到胤禛從容而來,他就笑道:“免了那些俗禮,你且來跟朕說說看,賈赦這是又倒騰出了什麽東西?可是将朕吓了好一跳,他還真是隔上十天半個月的就要弄出點大動靜來。”

胤禛雖被他免了禮,仍是恭恭敬敬地先喊了聲“父皇”,才道:“此事兒子倒是聽說了的。賈天師覺得金陵的族人許是做了一些不妥的事,便打算讓寧國府賈珍回金陵一趟。”

就這?為了這麽大點事兒就弄出來這寶貝給他?

太上皇只差臉上寫滿“朕見識少,別騙朕”了。

胤禛的臉上則是浮現了一絲笑意,賈赦許是有了之前那一遭倒是不敢再用紙鶴來撩撥他了,轉而迷戀上了千裏傳音,前兩天就跟他叨念了此事,想起他當時恨賈珍不成器如今老大不小還沒個兒子的語氣就有些忍俊不禁。

太上皇瞧他四兒子這模樣也是大為驚奇,“這裏面還有什麽趣事不成?”

“确有。”胤禛帶着那幾許笑意道:“他覺得賈敬年紀不小了,又只賈珍這一獨苗苗,偏賈敬之前自己為賈代善這個族叔守孝,也讓賈珍小夫妻與他一同。他便覺得自己耽誤了賈敬抱孫子,這次去金陵也是讓小兩口一起去,又覺得水路往返還費時間,不惜動用了帝君所賜下的寶物。”

太上皇:“……”

這讓朕說什麽好?

就為了這麽屁大點的事兒,就将帝君賜下來巡視天下……不對,是給他代步的寶貝,用來幹這個?

眼看着太上皇又習慣性地摸起了胸口,看上去被氣得不輕,饒是知道他身體無礙,胤禛這個兒子還是上前勸道:“父皇莫要為此動怒,那賈珍去金陵也是好事,若是那些旁支族人真做了不妥之事,也能趕緊解決,若是壞了賈家氣運便有所不妥了。”

賈家氣運?太上皇聽到這四個字立刻心中巨震。

在他看來能配得上氣運這兩個字的唯有他們皇室!賈家這是……

要說江山代有才人出,皇朝更疊,那是多則三百餘年,少則秦朝二代則罔。可像賈赦這樣的大能,哪怕是漢朝張良,前朝劉基也是遠遠不如。因為此子受天神眷顧啊!

太上皇不禁有點動了心思。

胤禛只一眼就能看出他這想法,不禁提醒道:“賈家氣運倒是關系到我們司徒家氣運,兒子和二哥有幸各自修行,乃是司徒家大機緣大福氣所在,不說江山永固這等空話,多個幾百年的氣運也非是難事,故而此事我是許了的。”

聽兒子将這賈家和自家聯系在了一起,太上皇還是有點懵懵地,可他也覺得兒子說的也不是沒理。這要是沒了賈赦,的确也沒了他家老二和老四的本事。

之前老二還小在他面前露了一手,這老四雖然沒顯示過他的能耐,他琢磨着老四能這樣為賈赦說話,得的好處怕是也不少。

倆兒子有了這樣的機緣,還這樣斷定,太上皇也就将那點剛心起的小心思徹底壓下,含笑道:“所以雖是小事,卻能牽動天下大計,倒也不算賈赦小題大做了。那賈珍何時去?你待朕賞下一并尚方寶劍,讓賈珍順便幫朕巡視江南,若有那為非作歹之官,讓他直接斬了了事。”

胤禛雖早也有心,可江南遍地都是太上皇的心腹舊臣,如今有太上皇此語,更甚于他自己賜下,立刻謝了太上皇。

太上皇笑道:“又聽說老九和賈赦一同胡鬧?老十還跟着跑腿?”

原本太上皇是有點不滿意的,畢竟這像什麽樣子?尤其是老十。

可後來吃了老九送到宮裏的土豆紅薯,還讓禦膳房弄出了不少吃法,最後再将這些作物的習性和産量一報,太上皇也就無話了。而且比起來這一時半會兒也沒個後續的兩種作物,更關注賈赦大張旗鼓地要搞的那個拍賣會。

胤禛眸眼之中也多了一絲笑意:“的确。九弟所忙之事關乎民生,而老十則跟朕說他這是因為無以為報賈赦救子之恩,故而只能幫忙跑個腿了。”

“至于那拍賣會,便是為了籌一些銀子,一是為了修建府邸,二是為了造福百姓。”接着就說了一番賈赦的打算,說到此處不禁又在心中有些暗暗得意。

那日賈赦會千裏傳音給他,正是因為知道自己将雍親王府賜給了他,為了謝他,賈赦可是幾番躊躇,他焉能未聽出來?

還是朕想得周到!

不但為他省了不少銀子,還答應給賈敬以及賈政都開個特例,也不怪他心中如此感謝!

太上皇聽了賈赦的打算也不禁忍俊不禁,敢情這厮是打算用那些富商巨賈還有勳貴的銀子給自己修房子啊!說到房子,他不禁皺眉道:“這怎麽寧府也要跟着搬?”

賈敬一家子如今不是國公了,能頂着寧國府的名頭那也是他憐惜老臣,可他這番心意,難不成還被人嫌棄了?

身為皇子,胤禛對他年紀越來越大心思就越來越複雜的父皇還是能揣摩到幾分的,只聽語氣就明了他之想法,只道:“賈赦說,他一直都是将賈敬當成親兄看待。兩家素來感情深厚,可賈敬如今才是個從四品的官兒,一等将軍的爵,這寧國府的牌子您沒讓改那是您的體恤,可不能因為您大度就理所當然地占着,就索性趁着他要修宅子,先給賈敬一家子占個地方,将來若是有大臣參一本,也不至于讓您為難。”

聽素來寡言少語的他說了這麽一堆,這行文用字,太上皇就知道這怕真是賈赦那滑頭說的。

他細細地品了品,倒是明白了這裏頭的意思。

他擡頭問:“那寧國府的賈珍是個什麽樣的?”

“聰明務實,有乃祖之風,長于交際。”

聽胤禛簡言意駭地總結了下,太上皇也就明白賈珍是個什麽性格了。既然聰明又像祖父不像老子就沒把心思放在讀書上,怕是寧國府沒辦法再出個進士了。長于交際又務實說明長袖善舞又是個能幹的,倒有點像老八,能幹實事,只是有點滑頭……

“倒是難怪朕當初聽說他和賈赦走得近,還為了他去一次金陵就大費周章。”太上皇嘆了一句,心裏就琢磨着要如何給賈珍一個恩典了。

胤禛卻從太上皇這一句就聽出來他老人家對于賈珍此番騎鐵鳥下金陵仍有不滿。

其實以他來說,也是賈赦縱他太過。

不過這也無妨,畢竟他這皇帝心裏明白便好。

太上皇琢磨了好一會兒才對胤禛道:“你說讓他去戶部如何?”

戶部?

胤禛立刻搖頭道:“父皇您肯賞下一個前程那當然是最好不過,只是賈家只他一個成年男丁,且還是個小輩能幫着跑個腿兒,若是您再讓他去戶部,賈赦就無人可用了。”

太上皇不禁訝然,這是何解?難道他一個爺們就是為了給他老子生孫子,給賈赦這個隔府的叔跑個腿的?

“您忘了老十?”

太上皇一想起來老十如今管的就是籌備供奉的活兒,說正事不是正事,可在他看來這天底下如今最重要的一樁事就是此事了!

“賈赦既要修行,又要照顧幼子,便是有些事能讓下人去做,可有些還是要個正經爺們出面的。”胤禛提點道。

這其實是四爺自己也想給賈珍一個體面,畢竟他身為皇帝,這恩賞給了賈珍,不也能讓賈赦少操一份心?可他後來又一琢磨,便覺得有些不妥,故而此時才有了一些暗示。

“那就只能封爵了。”太上皇道。

胤禛颔首。

太上皇突然笑了:“你個老四,明明你有這份心,為何不直接跟朕說?”

“父皇言重了,兒子可是不認得。只是賈敬一家子,兒子也不知如何賞他們呢。”胤禛一本正經道,面容冷峻嚴肅,好似在說朕沒有!朕不是!朕才沒有小心機!

太上皇搖了搖頭:“行吧,朕也沒想好,等這小子從金陵回來再說吧。”

說到這裏太上皇還是覺得老四這直腸子也會裝相了,懶得看他,剛要揮手讓他滾滾滾,就想起給他帶偏了忘記的一個事兒——

“那賈赦,可請了你?”

胤禛:“……”

賈恩侯,你依稀,沒請朕?

###我是赦大老爺第一次用千裏傳音###

如何一本正經地騷擾一個皇帝,試圖讓對方轉圜心意又不會打擾對方幹正事兒呢?

要是換以前,大老爺有絕招啊!紙鶴紙鶴紙鶴你要出場了!

可上次被那位玄武大帝吓了一次之後,賈赦雖然也沒事兒地時候用紙鶴來哄兒子玩過,可要是再派到宮裏……老爺我敬謝不敏!

他思來想去,覺得還是千裏傳音吧。

不是他不識好歹,可這皇帝也太摳門了啊!要早知道他要從他這裏摳銀子,他才不會說自己要将拍賣多餘的銀子用來修橋鋪路呢,這下好了,那筆銀子還沒到手呢,這皇帝就惦記上了。

這雍親王府是什麽地方呢?不但是這位皇帝的龍潛之地,嚴格來說,如果是他那如今仨兒子裏有一個能登基的,那地方就出了倆皇帝了。

按說是好地方啊,可這地方嘛……

前朝太監的官房所改啊。

所以赦大老爺這是嫌棄?雖然說不上嫌棄,可他原本以為自己能高高興興按照自己的規劃不太出格就有個新方子了,結果胤禛一句話,他這新房不但變成了三手房。

這落差……

他果斷地就打算去騷擾,這不,為難許久就是沒辦法用紙鶴傳書用啥?千裏傳音?這倒是解決所有問題,可這不容易吓到人麽!

賈赦将心比心,要是自己在專心致志地做一件事兒的時候被人突然傳音說了句話,九成九要吓一哆嗦。他也就算了,反正在他這東院如今他就是天,摔個屁股朝天估計也只會被人揣摩下是不是有什麽深意。

換了皇帝?要是摔一跤……四爺的心略小啊。

他糾結了整整一天,突然想到剛下朝的時候不就正好?于是果斷地戳了!

“四爺四爺,您能聽嗎?”

胤禛聽到這竊竊私語如同蚊吶般的聲音時手上又是一顫,不過這次沒有像上次一樣抖落一滴朱紅,他一邊擱下筆,一邊給李尚喜一個眼神。

李尚喜有些奇怪地又請示了一眼,就見他揮了揮手,于是連忙帶人出去,生怕耽誤什麽。

他也說不出,總覺得自家主子會修行之後,越發地難以揣摩聖意了。

“四爺,您能聽到嗎?聽到給個回話啊。”沒聽到有什麽撲通之類的聲音,應該沒吓到人吧?

“朕在。”

咦,聲音聽上去好像比用紙鶴還柔和一點?

“賈赦給四爺請安,沒吓到四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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