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事成

黎笙此話一出，錢氏和黎大寬都停了手。

錢氏還狠狠地白了黎笙一眼，譏諷道：“早這麽着不就得了，還非得看你爹挨頓打才甘心呢？”

黎笙趕忙攔住又要和錢氏厮打的黎大寬，勸他道：“爹，算了。”他又哪裏會想到，錢氏對他爹一點兒夫妻情面都不顧呢。

錢氏又冷哼道：“就定下月初八了，你自己掂量着點兒吧。”

黎大寬不幹了，這是再有十天錢氏就要把黎笙打發走啊。

“不行！”黎大寬一踢腳邊的凳子，氣道：“絕不能嫁！”

見錢氏又要張牙舞爪的撲過來，黎笙趕忙攙扶着黎大寬往外走，邊說道：“爹，我先給您抹點兒藥去吧。”

黎大寬酒勁兒還沒下去，被黎笙拉着他還不老實的扭頭罵錢氏：“你個爛了心的惡婆娘，你看上了孔大你就自己嫁去！”

錢氏難得是臊的老臉一紅，她擡胳膊抖着根手指頭的罵道：“你可真是個老不死的沒臉貨！這話都能說的出口啊。”真真是氣死個人了。

黎笙聽得也是無奈，他使勁兒的往後院拉拽黎大寬，聞着黎大寬滿身的酒氣，他心道今日裏他爹這酒瘋可是耍的威風了。

“笙兒，你別怕，有爹在呢。”黎大寬還安慰黎笙道。

黎笙暗自嘆氣，就怕他爹等下酒醒了非得吓破膽。

回了後院的屋子裏，黎笙趕忙打了水給黎大寬擦臉，見他臉上到處是傷，黎笙的鼻子裏酸澀得厲害，他爹都是為了他才受的這些罪。

錢氏說的也對，他若是早些同意了，他爹也不至于成這樣。

黎笙愧疚的不行，小心翼翼的給黎大寬臉上抹藥，看黎大寬咧着嘴的吸氣，他又趕忙放輕了動作，眼淚都差點沒掉出來。

黎大寬坐的凳子上，黎笙給他抹藥的這會兒功夫，他的酒勁兒就慢慢的下去了，可是後背的冷汗卻是爬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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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紙老虎居然跟錢氏那個母老虎幹了一架，他這不是做夢呢吧？

感覺到臉上傳來了疼痛，黎大寬又倒吸一口涼氣，他還真是酒壯了慫人膽啊。

“爹，要不我帶您去看看郎中吧？”黎笙抹完了藥，不放心的說道。

黎大寬搖了搖頭，都是皮外傷，看着吓人而已。想到剛才黎笙說了要給嫁孔震雄的話，黎大寬重重一嘆道：“笙兒啊，你可別犯糊塗呀！”

黎笙沉默不語，不是他犯糊塗，而是這個家他一刻也不想再呆下去了，既然如此，嫁給孔震雄不也是個機會麽。

見黎笙不說話，黎大寬急的又說道：“那孔家祖孫三代都是劊子手，現在就剩下孔震雄一個人，你說爹能放心讓你嫁過去麽。”

“他幹的砍頭的營生，那可是有損陰德啊，将來你們要是有了……”

黎笙打斷黎大寬道：“爹，我知道您的意思，只是我也比他好不到哪去。”他更怕孔震雄不願意娶他。

黎大寬一時無話可說，他又暗自琢磨要是黎笙果真是克夫的命相，那應該孔震雄克不過黎笙去吧？

可是孔震雄又把他家裏的人都克沒了，那黎笙嫁給他不是也懸？

黎笙見黎大寬愣神兒，沒敢再說話打擾，其實他心裏也不比黎大寬亂的少。

想着這親事要是成了，也是錢氏先耍手段逼迫的孔震雄，而他又是為了要離開這個家才決意出嫁，這裏裏外外的對孔震雄來說實在是不公。

可黎笙知道自己沒有辦法了，眼下他不借着這個機會離開，萬一往後錢氏再給他找個有錢的糟老漢子，那他可是連活路都沒有了。

孔震雄救過他命，人也好的沒話說，他心甘情願嫁給孔震雄，以後也絕對會和孔震雄好好的過日子。

黎笙又想到上次孔震雄說過年長自己五歲，那他都是二十六的人了還沒有成家，想來應該也是不好說親吧？

既然如此，他倆湊到一起也沒什麽不好的，反正他之前不是還想着他們挺般配的麽。

黎笙正暗自想着心事，就聽黎大寬問他：“你真想好了？”

黎笙回過神來，對着黎大寬點了點頭，他想的很清楚了，這事兒對他來說只有好處。

“唉。”黎大寬嘆了口氣，他擡眼看了看黎笙住的這間屋子，說是屋子那其實就是他家從前的破柴房，大前年的時候錢氏就把黎笙攆了過來，當時他阻攔都阻攔不了。

黎大寬恨自己實在是沒用，讓黎笙吃了這麽多年的苦，剛才他也想通了，黎笙就是嫁給孔震雄都比在這個家裏享福一萬倍。

“行，這事兒爹去辦。”黎大寬心裏有了主意，既然黎笙要嫁了也絕不能讓錢氏撿了便宜，他得為黎笙做些事情。

黎笙懸着的心稍稍放了下來，他在桌子下揉搓着袖口，低頭猶豫道：“那孔大哥他，會不會不樂意？”

狗屁的不樂意，這會兒可就屬他最樂意了。

黎大寬一見黎笙這副小兒女的姿态，他心裏又氣上了，孔震雄他們家祖墳上是冒了多少青煙啊，誰能想得到最後竟是孔震雄把他的好笙兒給拐走了。

“管他樂意不樂意呢。”黎大寬氣兒不順道。

黎笙聞言喉嚨一噎，也不敢再說話了。

黎大寬見也沒什麽可說的了，便站起身來囑咐黎笙道：“這些日子你就在家待着吧，剩下的事兒爹去安排。”

黎笙思忖了片刻，又趕緊說道：“爹，親就別定了吧？”

黎大寬開門的手一頓，明白黎笙這也是被退親退怕了，想他又何嘗不是呢。

“爹都知道。”黎大寬說罷，背着手走出了後院。

黎笙長出一口氣，他雖是不講迷信之說，但也怕孔震雄一和他定下了親，再有個什麽差池。

唉，這還真是雞飛狗跳的一天，黎笙彎腰抱起了腳邊的小豬崽，想想孔震雄這幾次都對他挺好的，要是他們成親了孔震雄應該也不會太厭煩他吧？

就這麽的黎家可算是安生了，一連三天黎笙都待在後院裏沒出來，期間每頓的飯菜都是黎大寬親自做好了給他送過來。

黎笙見黎大寬青一塊兒紫一塊兒的臉，就知道他暫時也不好意思去衙門。

錢氏也沒有再來後院裏找麻煩，黎笙估麽着是黎大寬拿這親事先穩住了她。只是黎笙又好奇的厲害，他爹這次真能沉得住氣，錢氏定的日子就剩下七天了，連他都覺得有些着急。

其實也不是黎大寬沉得住氣，他就是因為臉上的傷不敢出門，想他好歹也快是孔震雄的岳父了，他怎好意思讓新女婿看了笑話。

今日晌午過後，錢氏又催的黎大寬趕緊去找孔震雄，要不是這兩天她臉面上也花花綠綠的不好看，她早就上孔震雄的肉鋪裏拿銀兩去了。

黎大寬被催的沒辦法，想着剩下的日子實在是緊迫，他照了照鏡子，一咬牙的去了肉鋪。

再說這三天等瘋了的孔震雄，他在衙門裏見不着黎大寬，只聽說是黎大寬身子不舒服得緩個幾天再來。

孔震雄怕是黎家出了什麽事兒，他白天抽空了就去黎笙家的巷子口繞兩圈，也沒聽見街坊四鄰的傳他們家怎麽着了，孔震雄這才稍稍的安心。

他盤算着再等個兩天要是還見不到黎大寬，他就先找個媒人上門去探探口風，千萬別是他們想偷偷地把黎笙給嫁了出去。

那樣的話他孔震雄可就不講道義的跳進黎笙家的後院，把黎笙搶了就跑，事到如今他可是不能沒有黎笙了。

這會兒孔震雄正在肉鋪的後院裏坐着發呆，他聽到了腳步聲也不回頭，反正來旺有什麽事兒也會先和他說話。

可當他聽到了一個咳嗽聲後，他猛打了個激靈的就站了起來。

“黎叔！”孔震雄都怕是自己眼花了。

黎大寬稍微側着頭，低低的“嗯”了一聲。

那孔震雄還是一眼就看出了他臉上的傷，就聽孔震雄忙問道：“黎叔，您這是？”

黎大寬面色不自然的眼神亂瞟，他能說是跟錢氏打架打的麽？

孔震雄一見如此，多少有些明白過來這或許是和錢氏有關，他心生愧疚，躊躇道：“黎叔，是不是我給您惹的麻煩？”

事到如今黎大寬雖心中還有氣，可他又覺得再為難孔震雄也沒什麽意思。

“笙兒他娘和你要多少銀兩？”黎大寬問道。

孔震雄不敢隐瞞，直接道：“三百兩。”

黎大寬心裏冷笑一聲，錢氏還真敢開這個口。

孔震雄眼巴巴的看着黎大寬，就怕黎大寬再說出點兒什麽讓他接受不了的話。

黎大寬一見孔震雄這副可憐相，也懶得折磨他了，冷哼一聲道：“你小子。”

孔震雄的心都快懸到了腦袋頂，他屏住呼吸，就聽黎大寬又說道：“這事兒成了。”

這事兒成了？

這事兒成了！

孔震雄呆愣不動。

黎大寬皺眉，怎麽他都說完了孔震雄連些反應都沒有？他伸手在孔震雄的眼前晃了晃，見他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呆子，幹嘛呢？”黎大寬不樂意的拍上孔震雄的肩膀。

就見孔震雄身子抖了兩下，随即就是仰天大笑起來。

黎大寬被吓一跳，估麽着誰也沒見過孔震雄這樣笑過，他不由得氣笑道：“你個大傻蛋。”

孔震雄大笑個沒完，“哈哈哈哈哈哈……”可真是天憐我也！

黎大寬被這洪亮的笑聲震得耳朵發疼，他暗道要是再告訴你好日子就在七日之後，你還不得跑到房頂上笑去？

“得啦，別笑了。”黎大寬推了推孔震雄。

“哈哈哈哈……”孔震雄勉強收回笑聲，又興奮道：“黎叔，日子定下沒？”

黎大寬一想黎笙就這麽的給了這個大傻漢子，他就氣兒不順道：“這月初八。”

“哎！你給我下來！”黎大寬擡頭，伸手指着房頂上的孔震雄說道。

方才眨眼的功夫，孔震雄三兩下的就爬上了房頂，這次又是仰天大笑個沒完。

黎大寬在底下幹着急，他氣得跺腳道：“瞧你那點兒出息！”

前頭的來旺聽見動靜，跑進來一看孔震雄這副瘋樣，他不由得顫顫巍巍的問黎大寬：“叔，我孔大哥他沒事吧？”

黎大寬冷哼道：“沒事兒，他這是美得過了頭了。”

“哦。”來旺也沒敢問孔震雄這是遇上什麽美事兒了，怎的還能瘋成這般模樣。

黎大寬捂着耳朵蹲在房檐下，等着快過了半炷香的功夫，孔震雄總算是停了笑聲，從房頂上跳了下來。

看着曬成大紅臉的孔震雄，黎大寬真是又氣又想笑，黎笙怎麽就看上了這麽個大傻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