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睚眦必報
六七年前的事現在想起來确實是有些陌生了,記憶之中那些曾以為記得很深刻的細節,再次想起的時候也開始變得模糊了。
原來大腦總是喜歡自己騙自己。
尤其是在面對感情的時候。
七年後的關南衣坐在時清雨家的沙發上,想起往事時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有點想笑。
确實是該笑的,誰能想到呢?七年前那個冷漠又生硬的老師,此時此刻就在距她不遠的廚房裏為她親手做飯呢。
對于這種待遇,讀書的時候關南衣可是從來不曾敢想到過的。
畢竟時清雨厭惡關南衣這個學生,在學校基本上已經算是公開了的秘密了,同樣的,關南衣喜歡時清雨這個老師,在學校也基本算得上是公開的秘密。
兩個當事人對各自的想法都是心知肚明的,時清雨拒絕的非常明顯,關南衣追求的也非常張揚。
兩個人每次的相逢都像是針尖對麥芒,各自堅持着各自的想法,誰都不會對誰妥協。
但是就如所有故事裏所講到的那樣,先喜歡上,先動情的那個人,在一段關系裏總歸是處于弱勢的,關南衣好像已經記不得自己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對那個一板一眼,剛正不阿,滿口都是規章禮儀的老師動了情的。
人啊,總歸是欠得慌的。
好像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要。
電視上還放着那會兒時清雨看的《今日說法》的節目,聲音不算大,主持人講話邏輯非常清晰,感情非常克制,只是多看了兩眼罷了,就讓關南衣無可避免的再度想起時清雨這個人。
現在她一個人坐在客廳,一個人發着呆,她确實是沒有想到過的,在今天出獄的這個日子裏,最不喜歡她,最厭惡她的時清雨會來接她。
時清雨不太喜歡她,關于這一點關南衣其實一開始的時候就知道了,可能是因為身世的原因,所以她對旁人的臉色目光都有着非比尋常的敏/感度。
時清雨不喜歡她,臂如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就從對方的目光中得到了這個訊信。
關南衣讨厭那樣的目光,好像在所有人的眼中女生都不應該打架的,更不應該罵罵咧咧說髒話的,女孩子就該有女孩子的模樣留着長發,溫順的梳着馬尾,穿着白色的連衣裙,臉上帶着最乖巧的笑容,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這才是女孩子該有的模樣。
但是關南衣不喜歡那樣。
她不喜歡穿裙子,也不喜歡白色,更不喜歡紮着馬尾…這些她都不喜歡,何況還要讓她對人帶着最乖巧的笑容——這些通通加起來都會讓自己像一個提線木偶,傻逼到了頂。
她以為時清雨也是這樣的人,因為對方是真的很古板剛正,這樣的人确實是會喜歡循規蹈矩的人的,可在後來的相處中關南衣才發現,時清雨一開始不喜歡她其實并非是因為她一個女生和三個男生打架。
她僅僅只是不喜歡一言不合的動手。
“動手并不能解決問題。”時清雨曾這樣告誡過她,“你需要冷靜。”
年少的關南衣對此不屑一顧,直到後來嘗到了沖動的後果。
好像都晚了,又好像從來都沒有來得及過。
***
關南衣終于吃上了時清雨為她親手做的第一頓飯,本來得出這個認知時關南衣心情還可以的,結果頭一擡,在看見時清雨那張尤如親老婆死了的哭喪現場的臉…關南衣的胃口就不是那麽的好了。
好像無論多少年過去了,她的這個老師永遠都是這樣的一張讓人看了就容易倒胃口的臉。
這頓飯大概是吃不下去了,關南衣放下了手裏的筷子,開口問坐在對面的人,“這位老師啊,你老婆是死了嗎?”
時清雨擡起了頭,沒有表情的看着她。
關南衣:“你一天到晚的都上着張臉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死了老婆呢。”
“哦不對,”她擡手掏了掏耳朵,漫不經心的笑了一下,“該是死了老公才對,差點忘了你恐同來着。”
時清雨的臉色難看了一分,嘴唇動了一下,好像是想說些什麽,但是她又什麽都沒說,只是沉默着。
關南衣看了看餐桌上擺着的三菜一湯,色香味俱全,她倒是沒有想到過她這個富二代老師,不對是,富三代老師居然還有這等好手藝,她還記得她第1次去時清雨家裏的時候,對方家可裏是有保姆為她做好飯的。
高檔小區,4梯2戶,裝修高雅,家有保姆,怎麽想怎麽看都是小說裏霸道總裁的标配。
但沒有想到這才過去幾年了,她老師現在已經淪落到要自己親手下廚的地步上來了。
關南衣嘆氣道,“你說你當你的富家小姐不好嗎?幹嘛非要想不明白去結婚啊?”
時清雨面沉如水的看着她,不發一言。
關南衣:“你看你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現在結了婚之後在家裏相夫教子,洗衣做飯,啧啧,你說你圖啥呢?”
時清雨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道:“可以吃飯了嗎?”
關南衣笑,“我忽然想換個口味了。”
時清雨盯着她。
關南衣厚着臉皮道:“想吃西餐,想喝紅酒,想吃牛排,老師能不能為我安排安排?”
時清雨拒絕了:“晚上做。”
關南衣:“做什麽?”
她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老師,臉上流露出一絲恍然大若的神色來,“哦…晚上做,對的,有些事确實得晚上做才對,是我太心急了。”
時清雨冷着張臉,她不是沒有聽出來關南衣話裏的調侃與曲解,對于這個人她确實是很熟悉的,熟悉到對方說的每一句話臉上會流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關南衣分明就是故意想惹她生氣。
時清雨不再看她了,道:“吃飯。”
關南衣倒也不是真的不想吃飯,她純粹就是有事兒沒事的想找找時清雨的不痛快,雖然這樣是無聊幼稚了一點,但比起時清雨這個冷血的女人來說,她的所作所為已經算得上是很有人道主義了。
那頓飯,吃得還算愉快,不像當年關南衣去時清雨家吃的第一頓飯那樣渾身難受。
當然了,時清雨吃得難不難受的關南衣是不知道的,反正她是吃的挺滿意的,要是時清雨因為跟她坐在一起吃飯而吃着不滿意的話,她想她會更加的滿意的。
對,她就是這種睚眦必報的女人。
吃完了飯,關南衣把碗筷往桌上一放,拿張紙來擦了一下嘴巴之後直接就走了,一句話沒給時清雨說的,既不禮貌又很無理。
要是擱在好幾年前她讀書那會兒,她這樣子做的話時清雨絕對會叫住她,然後板着張死了老婆的臉教育她一番的。
說來說去無非就是說她不懂禮儀,說她放肆,那些話關南衣聽了好幾年了,耳朵都要聽出繭子來了,她也不知道她的這個老師怎麽就這麽喜歡好為人師,當她學生的時候就沒少被念叨,後來畢了業重逢了還是會被她給念叨。
所有人都說時清雨是個沉默寡言的女人,但在關南衣這裏,時清雨說的話着實多了點。
時清雨是話多,尤為喜愛教育她。
哪怕是已經過去了這麽些年,關南衣也依舊是了解她這個滿口都是仁義道德的老師的,所以她也做好了要被時清雨叫住批評的準備了,結果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回時清雨居然什麽都沒有說,就那樣一言不發的由着她吃完了飯往沙發上癱。
關南衣:“……”
她現在開始懷疑她的這個老師幾年不見是不是生過一場大病?把腦子給搞壞掉了。
時清雨收拾了餐桌,一個人沉默着去了廚房,洗完了碗筷,關南衣在沙發上癱了半晌之後覺得哪哪都不是滋味。
…不應該啊?這老古板居然從她們見面之後到現在沒批評過她一句的,這實在不像是時清雨的風格啊。
于是關南衣從沙發上爬了起來,拖鞋都沒穿的就晃悠到了廚房。
時清雨站在水槽前洗着碗,這個女人好像永遠都是這樣的,哪怕是做家務,哪怕是洗着碗,也永遠都是優雅從容的模樣,脊背永遠都是打的筆直的,好像是在萬衆矚目之下做什麽新聞發表演講一樣。
關南衣看得牙都酸了,忍不住“啧”兩聲。
時清雨聽見了,于是側過了頭,看向了她。
關南衣歪頭:“你家的保姆呢?”
恕她孤陋寡聞,見識淺薄,她實在是覺得像時清雨這樣天之驕女的女人确實不應該做這些活的。
像這種富家女來說,這種活難道不是保姆做的嗎?她家保姆上哪去了?
時清雨道:“辭了。”
辭了?關南衣表情疑惑。
時清雨頓了一下,坦然道:“我無力支付保姆的費用。”
無力支付?
關南衣聽不明白了,“這麽幾年不見你是去搞賭了嗎?”
房子房子賣了,車子車子換了,保姆保姆也辭了,還說什麽自己無力支付保姆的費用…?
要不是時清雨這個人還長着以前那張苦大情仇的臉的話,關南衣可能真的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當初的那個時清雨了。
“你也太落魄了吧?現在都住到了你奶奶家來了,我的老師啊,你先前說我不思進取的時候是怎麽說來着的?怎麽到了你自己這裏啃老就啃得這麽理直氣壯呢?”
關南衣歪着身子在門框上靠着譏笑道,“別是你那丈夫是個人面獸心衣冠禽獸的貨色,在結了婚之後就卷了你的錢跑路了?”
不然的話關南衣真的想不出來這才幾年不見的時清雨怎麽一下這麽窮了。
呵,男人果然沒一個是好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信心滿滿】:好久沒有日萬萬了,萬萬昨天跟我講,她今天想被日日。
關南衣【冷笑】:就你那身板?日得動一萬字?
作者【頓住】:……感謝在2020-04-01 18:40:56~2020-04-02 15:28:3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涼家的小狼狗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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