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指南
俞之飏有時候是真不知道方想想腦子裏在尋思什麽。
這也正是他覺得兩個人有‘代溝’的原因。
莫名覺得心累…
就想現在似的。
也不知道為啥, 小姑娘就是堅定的認為, 他會喜歡文玩核桃。
他雖然平時愛侍弄花草什麽的，但也畢竟是年輕人，整天手裏拿個核桃幹什麽？玩兒手機不就得了…
但是對面兒方想想眼巴巴看着他呢，還昂着脖子驕傲的等表揚中。
“…挺好的，謝謝。”他就只好說道。
象征性的把那核桃拿在手裏把玩了一下。
別說, 手感還不錯，有點兒上瘾, 就跟那種解壓玩具差不多…
“不用謝，不用謝, 我是在報答救命之恩呢。”方想想笑眯眯的。
又從旁邊的手提袋子裏拿出一套衣服來：“還有這個, 也是送給你的, 因為你太高了, 所以我買了最大號。”
一套白色的唐裝。
材質還不錯, 像是綢緞似的, 上面還有不太明顯的繁複花紋, 扣子是傳統的盤扣, 怎麽說呢…看起來像是公園裏老大爺打太極穿的。
俞之飏額頭上的青筋跳了一下，沒說話。
他已經是在極力隐忍吐槽的念頭了，所以沒辦法誇贊。
方想想搖頭晃腦, 振振有詞：“我覺得你穿上肯定特別帥, 真的，而且又涼快，夏天這麽一身唐裝坐在院子裏, 搖着搖椅，扇着扇子，那感覺，絕了！”
那估計會把來串門兒的鄰居吓死。
以為他瘋了呢。
俞之飏現在也有些分不清楚，小姑娘這到底是在送禮物，還是故意整他，但他覺得，這個禮物一定還沒完。
果然，方想想又從袋子裏拎出一雙塑料袋包裹的…老北京黑布鞋。
一套都給他配備全了。
多貼心，還省得他自己出去買。
“我跟你說啊，因為衣服和鞋子都不怎麽值錢，所以只是附加在核桃裏面，只能算做是一個禮物。”方想想說着，豎起一根手指：“但是！”
她還着重強調了一下：“我還有第二個禮物，那是個秘密，不能透露。”
“嗯，謝謝你，十分感謝。”俞之飏現在只想讓這個話題趕快結束，站起身把這些東西全拿屋裏去了。 她看着就挺高興，果然男人非常在乎她的禮物。
說明他很喜歡。
等俞之飏出來了，這才又問她：“腳踝怎麽樣？”
“好啦，不疼不腫了。”她就回答，站起來走了兩步給他看。
估計是那冰敷有效果吧，昨天下午回家就差不多恢複了。
又泡了一會兒熱水，現在只是走路有一點點慢，也不要拄着其他東西。
“那就行，記得再去醫院檢查一下。”俞之飏就點頭：“吃飯沒有？”
方想想剛要回答，忽然就接到了一個電話，上面的備注是‘老爹’…
她就有些心虛：“我要回家了。”
眼看男人拿着車鑰匙要送她，她又連忙搖手：“不用不用，現在天還亮着，我出門打車就好。”
主要就是怕在樓下被爸爸撞見了，那不就節外生枝了嘛。
老高同志正在氣頭上，她還得回去好好哄哄。
就這麽急急忙忙回去，果然她一進門，就看見高衛星在鞋架子旁邊等着，熱鍋螞蟻似的急得團團轉。
“想想，你拿了我的核桃？”一看見女兒就急忙問。
“嗯，你昨天說給我了的。”方想想誠實的點頭，語氣還有點兒委屈：“爸爸，你怎麽說話不算數，你不愛我了麽？”
這就叫反将一軍。
高衛星頓時有點兒語塞：“我…我那是…”
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麽好。
正好這會兒方英女士拿着一個蘋果邊啃邊出來了：“做人守信用，給別人的東西，你要回來幹什麽？不就是個一千多的核桃嘛，那麽精貴。”
也幫着女兒說話呢。
方想想趕緊把鞋子換了：“媽，我也要吃蘋果。”
方英：“嗯，廚房裏還有，讓你爸削去。”
老高同志只好又颠颠的去廚房削蘋果…
過一會兒拿着個沙拉碗出來，裏面的蘋果已經切成了小塊兒了。
方想想洗好手過來，一口一口吃得很開心。
高衛星看着女兒，語氣讨好：“想想啊，你能不能把那核桃再給爸爸還回來？爸爸給你別的禮物，你要什麽都行，樂高玩具？一整箱尖叫雞？”
到底是了解女兒，說得東西都是她喜歡的。
方想想眼睛亮了亮，又有些喪氣：“但我都送人了。”
“送…人？”高衛星一聽就傻眼了：“什麽人，男的女的？”
“男人。”方想想眨眨眼睛：“他想要一對核桃很久了，而且是真的喜歡這東西，他還愛養鳥，養花，養蛐蛐兒，可有生活情趣了。”
高衛星就和妻子對視了一眼。
這下沒功夫再想核桃的事兒了，兩個破核桃，沒了就沒了吧，還是女兒的事兒重要。
現在已經知道的信息是，這男人跟想想的關系不錯，而且認識了一段時間，不然她也不可能特地跑出去給他送禮物。
這倒也沒什麽，孩子大了，有個異性朋友也沒什麽。
但現在的關鍵是，這男的歲數有多大啊？
又是玩兒核桃，又是養鳥，不得四十歲上下啊？他都能腦補出那男人挺着的将軍肚了…
想想跟這麽一個男人走得近，不得被他騙？！
這麽想着，高衛星簡直按耐不住，想要問個究竟，胳膊卻被妻子輕輕拽了一下。
兩個人互相使了個眼色，一起進到房間裏，關起門講話。
方英也是憂心忡忡，但她畢竟是母親，心思要細膩一些：“你不能那麽直接盤問想想，那孩子有時候挺敏感的，別讓她覺得咱們幹涉她私生活。”
“那要怎麽辦？”高衛星急得直跺腳，卻也不敢太大聲說話：“她跟一個老頭子走那麽近幹嘛？那男的說不定歲數比我還大呢！”
方英就搖搖頭：“我看她不像是談了戀愛的樣子，我有感覺的，估計只是朋友關系吧？咱們慢慢觀察。”
饒是這樣，兩個人還是不放心。
半夜十二點都還沒有睡，一起溜到女兒房間裏找線索。
方想想早就睡着了，臉埋在枕頭裏面，穿着身小黃鴨的睡衣，被子也不好好蓋着，全都扔在床沿旁邊。
方英拿起被子給她蓋好，這才跟高衛星一起查看她的手機。
上面有密碼鎖也有指紋鎖，手上十個手指頭的指紋都試過了，不對。
最後把她右腳大拇指的指紋按上去，這才開了手機…
方英對于自己這閨女也是無力吐槽了。
當下檢查了一下微信和別的社交軟件，大多數對話都删除的很幹淨，沒什麽線索，她就只好打開浏覽器。
歷史搜索記錄裏面，第一個就是：‘跟男人表白後，他說他歲數大，不同意怎麽辦？’
…
方想想是睡到半夜被爸媽大力搖醒的。
迷迷糊糊的揉了下眼睛，她才發現房間的燈亮着：“怎麽了，地震了嗎？”
下意識就想下床跑。
被她媽媽給拽了回來，語氣嚴肅的問：“想想你說實話啊，你是不是找了個歲數大的男人，五十歲還是六十歲，是不是比你爸還大？”
“啊？”她都懵了。
發現媽爸看她的手機，又很委屈：“真的沒有啊，我只是網上看了帖子，随便搜索着玩兒，我能對天發誓，真的！”
兩個人這才将信将疑。
反正晚上一家三口誰也沒睡，淨上了正确愛情觀念培訓課了。
方想想都覺得自己冤枉死了。
就因為這個，方英和高衛星兩位看她看得很嚴。
她每天就本本份份的在電競俱樂部和家之間穿梭，偶爾會住住宿舍。
就這麽着，夏季賽正式拉開了序幕。
方想想是作為首發的陣容出現的，而且她還代替了章啓原先在隊伍裏面的位置，在上單擊退敵人，是隊伍內的中心所在。
這份名單一出現，立刻就引起了很多游戲迷的注意。
藍鷹戰隊畢竟也是老牌戰隊了，雖然近一年來成績下滑厲害，但還是有很多的支持者，大家都不明白，為什麽忽然會出現力捧新人的局面，難道是隊內真的沒有可用之人了嗎？
官網上方想想的信息被浏覽了一遍又一遍。
很快就有人發現，這個zuyi居然就是那個被猜測了很多遍身份的高等級玩家，而且還是個女孩子。
得到自己上了微博熱搜的消息時，方想想還在訓練室訓練。
頓時她就愣了一下，實在想不到自己居然可以這麽‘出名’。
但既然選擇了電競職業選手這條路，就早晚要面對這種局面。
她也并不害怕有關于自己的□□。
幾天後開發布會的時候，果然就有記者對她單獨體提問。
“我想要問新隊員zuyi，作為唯一的女性隊員，你在和隊友的相處中，有沒有感到不自在呢？”
“沒有。”方想想拿過話筒：“都是人，為什麽要感覺不自在？”
“就比如一起打球，一起去按摩放松什麽的，女孩子總會融入不進去啊。”
“多招幾個女隊員就好了，各玩兒各的。”方想想又說。
有一句答一句，對答入流。
後來就再沒有記者找她問問題了。
她自己一個人悠閑的坐到結束，非常安逸。
游戲內的性別歧視其實是非常嚴重的。
先不說電競比賽了，這基本就是被男選手壟斷的，就是平時作為娛樂玩兒一些游戲，只要是玩兒女號，或者開語音，輸了一把之後，女性玩家一定是先被苛責的那個，不管她的技術好或是不好。
‘女的玩兒游戲菜’這個觀念似乎都深入人心了。
方想想卻偏偏不信這個邪，她就要用自己的力量，為那些同樣熱愛電競的女孩子們打開一道缺口，讓她們也有機會積極的參與進來。
夏季賽的第一場，初戰告捷。
方想想作為上單，完成時非常出色的，即使這是她的第一場比賽，也絲毫沒有怯場，沖鋒陷陣，所向披靡。
一直到比賽完成，她還沉浸在那種在戰場上拼殺的感覺裏，熱血沸騰。
仿佛那一刻，才是她真實的自己。
賽後所有隊員都激動的擁抱在了一起，大家眼圈都有些紅了。
一年多了，藍鷹站隊節節敗退。
這還是第一次能如此暢快的贏上一次。
方想想也一直在笑，她還是蠻感謝章啓的。
作為主教練，他一直在用各種方法幫助她訓練，雖然這個人看起來非常涼薄，但專業能力不容小觑。
“隊長，要不要抱一下？”她就主動邀請。
“不用。”章啓拒絕了，只是淡淡的跟她握了握手：“夏季賽結束之後，我就會正式退役，之前一直在猶豫，是覺得隊伍缺少優秀的TOP選手，必要時需要我自己頂上。”
雖然他沒有明說，但話裏話外，卻也表達了對她的認可。
方想想擡起頭來，笑眯眯的做了個發誓的動作：“好的，那我以後就叫你章教練了，章教練，你可以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小姑娘的臉頰微紅，整個人還處于興奮的狀态中。
為了比賽方便，她的頭發是全部紮上去的，額頭飽滿光潔，面龐小巧清秀，整個人看起來活力十足，又很可愛。
章啓低頭看着她，心裏有個地方微微動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掩蓋下去了：“這幾天給你放個假，好好休息一下。”
終于又能有空閑的時間了，方想想就松了口氣。
她之前報名了一個項目，還擔心沒時間參加呢。
結束後回到公司，她興沖沖去宿舍收拾東西去了。
這幾天家裏管她管得就不是很嚴，尤其方英女士又要出差，老高同志覺得十分不舍，注意力就都放在妻子身上了，連着好幾天就陪着她出去逛街，吃大餐。
方想想回家後，看到啥飯也沒給她準備，心理就很酸澀…
再一次覺得自己不是親生的。
第二天的時候星期六，七月一日。
每年的這個時候，方英和高衛星兩個人就會出一趟門，但是從來沒有帶過方想想，從她很小的時候就是。
方想想一開始還覺得好奇，後來也就習慣了。
一大早起來不見家裏有人，她穿着睡衣晃蕩了一會兒，忽然一時興起，想找些自己小時候的衣服看看。
她記得有一條紅色的背帶褲子十分好看，只不過當時她跟着簡随心周采勳出去瘋，摔了一跤摔壞了，後來還心疼的哭了很長時間。
儲藏室的櫃子裏面大多放着舊的衣物。
她興沖沖的翻騰了半天，才在一個隐秘的小角落找到那條背帶褲，下頭還疊放着兩條粉紅色的公主裙，看着略小一些，是四五歲小女孩穿得，一摸一樣。
為什麽一樣的裙子要買兩條呢？對這衣服一點兒印象都沒有，她就用手指拎出來看，裙子的裙擺位置還用紅色和黃色的彩線做了不同标志，看起來是怕搞混。
那标記歪歪扭扭，一看就是爸爸的手藝。
方想想有些奇怪，腦袋又開始脹脹的痛，她索性就将那些衣服重新丢回櫃子裏面，一開始的紅色背帶褲也懶得看了。
悶悶不樂的在家裏一直待到晚上，她才有了些精神。
特地梳了一個利落的發型，穿着運動服出門了。
遠飛救援隊的訓練時間，一般都會選在晚上或者節假日。
因為隊員們一般都會有本職工作，其餘的時間不方便過來，也有一個專門的時間調配表格，供他們自己選擇。
前些日子有媒體過來，專門做了一期關于救援隊的報道，知名度有了之後，這次志願加入的報名人數就很多。
俞之飏因為要忙別的事情，所以前期的選拔就交給了江明去做。
雖然大家都抱着無私奉獻的決心來到這裏，但要想成為一個合格的救援人員，首先身體素質就必須非常好，也要有一定的運動基礎和醫學常識。
三百個報名人員中，江明這次選了三十個。
這天晚上是第一次團體訓練，自然就要請俞之飏這個隊長将兩句話。
都是些年輕的小夥子，大家站成了三排，昂首挺胸的很有氣勢。
對于這些肯參與到救援事業中的人，俞之飏一向是非常感謝的，告訴大家不要過于緊張，挨個拍了拍肩膀鼓勵。
拍着拍着就到了最後一排。
最左邊兒的小角落裏，有個穿運動服的女孩子。
一群人裏數她個子個子最矮，這會兒正墊着腳努力顯得合群呢。
顯得…有點兒憨。
一群大個子擋着，俞之飏本來都沒注意到她。
過一會兒才折返回來，看了方想想一眼，又看了一眼。
沒忍住，終于說道：“你怎麽不踩個高跷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