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加更】

周白在最開始看到孟柏的狀态時, 就感覺她可能是要生病了, 本想上前去幫着照顧一番, 但是卻沒想到, 在這種時候守在她身邊的白玉變得格外有攻擊性, 可以看得出來她是為了保護孟柏。

他甚至還不允許自己做出一點點接近的舉動,四周被他黑氣沾染而枯萎的花草樹木告訴周邊, 若是她真的不怕死的接近,他很有可能就會不顧一切地對四周進行無差別攻擊。

周白無奈只好站得遠一點, 皺眉觀察着吐完癱軟在樹邊的孟柏, 她看到那只名叫白玉的惡鬼試圖用自己的法力讓孟柏恢複健康。

看到他深不可測的法力, 周白頓時更加明白,這被封印了八百多年的惡鬼果然不簡單, 她也慶幸自己之前并沒有貿然就對宅院裏全盛時候的他發動攻擊。

不過,讓她感到十分奇怪的是, 不知為何, 白玉身上渾厚的修為使在孟柏的身上,卻半點用也沒有。按道理來說,那樣強大的法力,就算是快死的人也差不多可以救回來了?難道, 孟柏的病情比她想象中的嚴重?可她觀察了一會兒, 又覺得不是這麽回事,好像,只是單純的他的法力對孟柏不起作用而已。

白玉在施展了半天的法力卻依舊半點效用也沒有之後,他明顯變得焦躁不安起來, 即便如此,他依舊不讓任何人接近孟柏半步,此時她覺得誰都可能會傷害孟柏。

圍觀的周白眼看着再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于是先拿出了一把傘,随後去馬車的後備箱裏拿出了葫蘆,叫出了那個號稱是跟了孟柏十年的那只比較主事的鬼——湯秋曼。

她想,如果是真的已經跟着孟柏混了十年江湖了,那應付這點情況,應當是游刃有餘的,畢竟人在江湖飄,不可能不生病的。

湯秋曼在周白的傘下睜開眼睛,原本他對待周白的态度有些漫不經心的,不過随即在看到孟柏虛弱的樣子後,立刻瞪大了眼睛,一把從周白的手中搶過傘,二話不說就往孟柏的方向走過去。

周白眯着眼睛注視着一人二鬼的東西,手摸到了自己的兜裏,随時準備好了出手的準備,雖然這兩個鬼她都不喜歡,但是為了獲得尊敬之人的好感,她并不介意去救一救湯秋曼。

白玉在看到湯秋曼的接近時,當即像是炸了毛的公雞,周身瞬間散發出了攻擊力十足的黑氣,這副樣子讓人絲毫不懷疑,他下一秒就會對湯秋曼發動劇烈的攻擊。

周白原本以為他這樣的氣勢會非常有震懾力,卻哪想到湯秋曼的臉上卻半點也沒有畏懼,只是略微放緩了接近的腳步,仿佛越到了危機的時刻就越冷靜,他用帶着幾分冷酷的嗓音對白玉道:“如果你想要讓她死的話,那你就繼續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就會死了。”

白玉在聽到他的話後,周身混亂的黑氣停滞了一瞬,他抱着虛弱的孟柏,手足無措地看了她一眼,又擡頭看向湯秋曼,臉上的表情沒有了方才的攻擊性,反而好像是在思索他的話究竟是不是正确的,同時依舊在警惕着對方不斷在接近的腳步。

他的思緒明顯陷入了矛盾之中。

湯秋曼見狀冷笑了一聲:“我可先警告你,你別以為她和我們一樣,她說到底也不過只是個普通人類,沒有怨恨在身,若是真的死了,也決計不會變成我們這樣的孤魂野鬼,她一定會去投胎轉世,永遠離開這個世界,到時候你就滿意了。”

白玉明顯開始慌了,他拿了手上的水袋,想要喂孟柏一口水,卻讓原本就難受得不行的孟柏,猛地嗆到,一下子又去了半條命,她咳嗽的強烈程度,幾乎讓人懷疑她是不是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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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頭一回這樣了,在吐的時候,她就懷疑自己大概是食物中毒了。幸好之前白玉不願意讓別人吃他做的東西,只給自己吃,不然現在恐怕倒下的,就不只是她一個了。

也不知道,鬼會不會食物中毒來着。

她覺得自己心态是真的不錯,都這種時候了,還有閑心想這種事情。

想着想着,她就感覺自己的意識有點模糊了,忽然的,她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白玉看到她這樣,一想到她可能會死去,會離開這個世界去投胎,永遠的離開自己,他便徹底慌了,周身的攻擊性黑氣也消失無蹤,只是呆呆地望着閉上眼睛,呼吸好像越來越弱的孟柏,忽然像是失去了主心骨。

湯秋曼見狀孟柏暈過去,便二話不說過去一把将白玉推到一邊,立刻扶起孟柏拍着他的後背給她順氣,一邊輕輕叫着她的名字。

不過他畢竟沒有幾年修為,此時又是他能力較為虛弱的白天,所以光是扶起孟柏,他就已經花了全部的力氣,更何況他另一只手還要小心地拿着傘,随時注意着不能讓半點陽光照射到他的身體上,否則他的靈魂就會被陽光灼傷。

他實在扶不起,只好擡起頭,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周白:“先生,還請您幫個忙,到時候我家主人醒來,想必一定會感激不盡的。”

周白才趕緊過來,兩下就将孟柏扛到了背上,經過全程被湯秋曼忽視的白玉時,她看了一眼。

她十足的确認這只鬼是真的有感情,不是裝的,不是演出來的,而是實實在在的,即便是她這個對鬼類一向冷漠的道士,也不得不承認,這個鬼,現在是真的在為一個人類而擔憂。

上了馬車,沈致和糖糖早已出來在馬車裏等待着,沈致的臉色有些蒼白,看到昏倒的孟柏,連忙上來把人接過,當即就冷着臉,對着外面不陰不陽地道:“我就說某些鬼沒安好心,我們家孟柏本來身體就弱,吃那些個亂七八糟的東西,現在被害成了這樣,也不知道究竟怪誰!”

“孟孟……”糖糖拉着孟柏的手,弱弱地叫了一聲,眼神關切地看着孟柏,随後又擡起頭,看着湯秋曼道:“爹爹,孟孟生病了,快送孟孟去找大夫呀。”

湯秋曼點了點頭,忙對着周白道:“勞煩先生趕馬車了,希望今日之內一定要到達下一個城鎮,一定要去找醫館,她的身體一向比較弱,能少耽擱些時間自然是最好的。”

周白點了點頭,坐上了馬車前方,拉起缰繩,正要駕馬,餘光看到白玉依舊站在原地,嘴巴動了動,想了想,才略不自在地對着他開口道:“那個……白玉,出發了,孟柏她不會有事的,我們現在就去找大夫,你也別太擔心。”

白玉被這一叫,這才仿若大夢初醒般,一個閃身飄上了馬車,很快,馬便以最快的速度拉着車往奔跑。

白玉進了馬車內,看到他們三個鬼在井然有序地照顧着昏迷不醒的孟柏,自己卻在狗子的狗窩裏抱着狗,一時間竟然像是不敢接近一樣,他唯一做的一件事,便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孟柏的臉,密切地注意着她因馬車走動而晃動的沒一個弧度和每一個呼吸。

在感受到孟柏的呼吸變得平穩後,他緊張的狀态才稍稍放松了。

過了許久還是沒有變化,他又将目光看向了那三只鬼。

他看到他們其中一個一直在固定着孟柏不讓他因為崎岖不平的路而被颠簸撞到,另外一個不時用冷水浸濕的帕子敷在孟柏的額頭,之後他們又給她喂了一些糖水,又過了好久,大概到了中午時,孟柏終于有了點反應,她面色痛苦地醒了過來,手不自覺地捂向了胃部。

三只鬼驚喜地看着她睜開眼睛,不自覺地叫她的名字。

對于孟柏來說,被胃痛叫醒的滋味并不好受。

周白聽到裏面孟柏醒過來的聲音,也立刻停下了馬車,探進頭來看看情況:“我們要不讓她歇一歇,這路實在是不平,馬車上太過搖晃了,對于需要休養的病人也不好,不如現在停下來歇一歇,重新煮些吃的喂她怎麽樣?”

睜開眼睛的孟柏還沒開始說話,湯秋曼就立刻拿出了一個饅頭,另一只手拿着早就給他準備好的水袋,同時他也同意了周白的建議,正想要将手裏的饅頭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喂給孟柏時時,卻被孟柏給拒絕了。

周白看裏面忙碌的景象,便自己主動下馬車,找了一棵大樹栓好了馬,徑直去拾柴,随後又拿出了鍋,準備熱水煮粥。

孟柏強撐着坐直起來靠在馬車上,從湯秋曼手裏接過饅頭,強忍着惡心也要啃兩口咽下去,胃裏稍微有一點東西之後,她這才覺得自己勉強活了下來。

吃東西到一半時,她才忽然感覺周圍怎麽都是那三個鬼,白玉呢?

立刻擡頭看,她這才發現白玉抱着狗子一個鬼孤零零地蹲在角落裏,臉上并沒有什麽太大的表情,可孟柏就是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害怕和委屈。

看來自己之前毫無預兆的嘔吐和暈倒,确實是吓到他了。

一想到這點,猛白的心一下子就軟得一塌糊塗,她露出了一個柔和的安撫的笑,對着白玉招了招手:“阿玉,離那麽遠幹什麽,過來呀。”

白玉卻只是看着她,并沒有動。

就在這時,沈致忽然用力的将手中的濕帕子往旁邊一扔,憤憤不平地道:“孟柏你偏心,明明照顧了你一下午的是我們,你憑什麽一開口就是他,還有明明是他還害你病成現在這樣子的,他今天早上還……”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旁邊的湯秋曼掐了一把,他立刻閉上嘴,将之後要告狀的話給咽了回去,只是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依舊氣鼓鼓的,抱着手臉瞥向另一邊,一副誰也別理我的模樣。

孟柏也是尴尬地笑了笑,雖然按照之前他們的說法,自己應該是和他們三個最熟悉才是,即便偶爾她也會有一絲熟悉的感覺,但是對于現在的她來說,白玉才是她最熟悉最值得信任的,因為她确确實實地知道白玉喜歡自己,絕對不會傷害自己。

“今天早上……還發生了什麽嗎?”她看向湯秋曼詢問道。

湯秋曼輕輕彎了彎嘴角,用手示意她快點吃,這才緩緩開口,仿若漫不經心地道:“說的就是煮粥的小事而已,沒什麽,不過,沈致前段時間在那座宅院外不小心,神魂受了點傷,如果不再想想辦法的話,對于他來說,後果可能會有些嚴重。”

“什麽?受傷了?那……我有什麽辦法可以幫他治療一下嗎?”孟柏垂眸回憶了一下,心想那個傷也許是在之前自己初次見到他們逃跑回宅院的時候,大概是被白玉傷到的,想到這裏,她頓時覺得更加尴尬了,同時心裏還生出了一絲內疚。

“辦法當然有。”湯秋曼伸手指向了放養魂香的木盒子,他知道那個東西是養魂香,他們看到孟柏每天都會給白玉點上一只,白玉每次吃的時候,連氣味也不願意讓他們幾個沾上幾分。

不過現在,他的目的當然不是那養魂香,他想要的是讓孟柏看到白玉自私的模樣,再等到恰當的時機,再告訴孟柏曾經白玉幹過的那些好事情。

白玉自然是一聽到有人要打了要動他香的主意,便立刻一閃身将香拿了護在懷裏。這都在湯秋曼的意料之中。

孟柏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她當然是不可能逼迫白玉将他喜歡的東西拿出來給別人分享,那東西本來就是送給他的。

可沈致他們又是自己脫離不開的責任,自己按理來說是他們的主人,這件事若是她不管的話,明顯有些說不過去。

湯秋曼看出了她的為難,非常善解人意地開口道:“孟柏你不用擔心,他就算不用香,應該也沒事,也許靜養一段時間就好了。”

沈致的表情明顯已經開始委屈了。

湯秋曼抱着糖糖,拉了拉沈致,對孟柏笑了笑:“馬上就要到日頭最烈的時候了,這種時候我們在外面呆久了不好,先進去葫蘆裏了,如果你有什麽需要,對着葫蘆叫我們就好,不過最近最好都別叫沈致了,他可能要在裏面修養很長一段時間。”

說完他們就消失了。

孟柏頭一回感受到了拖家帶口的壓力。

四周終于清靜下來,她啃了兩口手中的饅頭,鼻尖聞到外面煮粥的香味,手中的饅頭頓時就變得更加難以下咽,索性胃也不是那麽難受了,她便掀開被子,到白玉的旁邊坐下。

狗子早就耐不住,在馬車停下的時候就跳下馬車活動去了。

孟柏偏頭看向白玉,就瞧見她臉上失沮喪的樣子。

“阿玉。”她嗓音中還帶着幾分病氣,叫起人來軟軟的。

白玉緩緩扭頭看向她,嘴唇一直緊緊抿着,顯然,他還在內疚,她又感受到了他心裏的想法。

孟柏忍不住擡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對他道:“阿玉……我沒事了,之前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白玉嘴唇動了動,擡手将孟柏的手握在手心,眼神看的人心都要碎了,他搖着頭,嗓音發出了一個個破碎的話語:“對……不……起,我……錯……”

孟柏一下子伸手捏住了他的嘴巴,把他的嘴皮子捏成了很搞笑的鴨子嘴:“胡說什麽,我家阿玉都是為了我好,哪裏錯了,我不許你這麽說。”

白玉看着她時,心裏在想,如果自己是個正常的人類,她該如何将自己心裏的快樂和感激傳遞給孟柏,可他到底不是人類了,甚至于,他忘記了許多在身為人類時候的規則,他連人類的喜怒哀樂都無法用正确的表情來傳遞。

他想了好多,最後只好緩緩垂下頭,面無表情的,虔誠的在孟柏的手背上落下一個吻,随後他擡起頭,對她一字一句地道:“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情,任何……”

他那一吻之後,孟柏的手像是被什麽東西灼燙般收回,眼神也不敢再看他,生怕與他對視之後自己會無所遁形。

她假裝笑着打哈哈道:“阿玉,你我之間是什麽關系,還用說這種話嘛……我去看看周白在煮什麽,肚子好餓了……”說完逃也似地下了車,腳步踉跄了幾下才站穩,便趕緊忽視身後的視線,去找周白轉移注意力了。

孟柏承認,她開始害怕了,不是生理上的害怕,而是其他方面的。

她突然覺得,白玉對自己的情感好像越來越深了。

她或許對他心動過,或許也把他們兩個的關系往戀愛的方向想過,甚至也心疼過他,憐惜過他,也想過照顧他,保護他,想過永遠讓他活在自己為他創造的象牙塔裏,可是,她從始至終,也沒想過要真的一生一世都和他在一起,和他成為一對真正的夫妻。

她覺得自己這種從來不會付出什麽情感的人,她承受不了這份沉重的情感,她擔心自己總有一天會辜負了他,到那時候,她該如何自處……

可鬼和人,是不可能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加更辣!五千長更!你們有感受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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