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逃避

在過年前幾天，李建國就跟張愛家待在屋子裏，有時候打幾局，有時候出去拜訪親戚和祭拜，還有時候陪着年幼的侄子玩，但比起開車的日子總的說是無聊極了。

也确實是閑不住了。

開着車的時候，李建國雖然一句話不說，但看着這路，看着那情況，總歸是眼睛使不過來，而張愛家收錢，看着路，也看着這車子裏的人生百态，聊天，又怎會無聊。

寶劍一旦出手，就收不回來，充實的生活過久了，再回到如今這樣有一日沒一日的狀态，已經無法适應。

那一天後，李建國在張家裏住了五日，這三日他們雖然是低頭不見擡頭見，但單獨的對話少了，只有一次，李建國來找他說先回去開車了。

是的，只有李建國回去工作了，但他也并沒有找什麽代替的售票員，一個人孤零零地上路，擦拭這好幾天不見的客車。

車歷經歲月也變得有些滄桑了，人的變化更是大。

那一天，張愛家難得沉默了一路。

回過神，李老五早已跳上了客車，撫摸着這車內的一切。

“張二郎，年後再見吧。”

他的話還是一如既往地善解人意，而兩個人的內心都已有所波動。

張愛家勉強地笑了笑，看着冬日暖洋洋的太陽光，反襯出那人不着痕跡的傷感。

他試圖去伸出手，然後無力地落下。

“好，年後見。”

轉身，未曾如自己想象中那般心情平靜，而莫名狼狽不堪。

那視線一直在他的背後，伴随着轉彎而消失不見。可是走回家的路上，張愛家看到一輛相似的客車駛過，路邊的飛灰不知怎地就模糊了雙眼，直到他擦掉了那流下的眼水子，也不能那麽輕易地表明自己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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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色還早，張愛家摸了摸旁邊的枕頭，被他夜裏踢下，空蕩蕩的，屋子裏也是空蕩蕩。

起身的時候，他悄悄看了看洗漱臺那邊，兩個杯子放在那裏，莫名隔得很遠。

“見鬼了！李老五今天——我怎地糊塗了！”

就罵了自己幾句，然後套上大衣，在鏡子面前站了有那麽一會兒，推開門，就看見自己姐姐與姐夫在桌子旁互相笑着，而爸媽吃着飯，時不時自己拌上幾句，紅紅火火。

屋子外的燈籠還是那麽紅。

那燈籠還是他指揮李老五挂上去的，事後，他爸就罵了他一頓。

吃完飯，張愛家聽着他爸念出一連串要拜訪的親戚朋友，莫名失去了興趣，竟然光明正大地走神，然後被敲了腦殼。

真是惱火。

而回去的路上，他又搭上了李老五的車，看着車內有些擁擠，而那盒子裏散落着錢，似乎并不正确。

“李老五，你不看看？”

車還沒動，李建國就回頭看了他一眼，老老實實地說過年圖個開心！

然後被張愛家給敲了腦殼，他呆呆地看着難得發火的張二郎，車內的乘客也十分吃驚。

“收錢這種事情，你還真是做不來。”

就算很多人不在意這幾塊錢，可是還是會有人貪圖。

張爸爸笑眯眯地就說道：“愛家啊，你真是的——罷了，我就做趟車，結果回去一個人，你媽不得怨我啊！”

“兒子多掙錢，給爸媽養老哩！”

他拿過那收錢的盒子，好聲好氣地讓門口的乘客讓了位，數了數。

數完後，就看見那車前的鏡子，時不時瞥向他的視線，他揮了揮手，自個兒就先笑起來。

下一趟前，隔壁客車司機看見了張愛家，笑着說：“喲！李老五的搭檔回來了！”

“你老的媳婦不也在嗎？”

“那可也是！”

在張愛家跟這司機聊天的時候，坐在司機位上的李建國臉上升起笑容，在他回頭那一刻耀眼如天上那金燦燦的太陽，刺目，而難以自拔。

張愛家想，恐怕是再也逃不開這張網了，也是他自投羅網，再難割舍。

忽然就大笑起來。

就逃避了一日，就被獵人抓住。

後來，張愛家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李建國反駁道。

“張二郎，我怎麽會是獵人？”

張愛家就收起笑，瞧了瞧他，十分有趣地點點頭。

“的确也是啊，你這個老實人，也不該做什麽獵人，不過——”

這世事，總是神奇。

作者有話要說：

記不住上班日是多少了，我能說全年無休嗎？哈哈哈

今天特地算了算客車每個月能掙多少，應該可以在比較落後的地區買房子，幾年節約的話。

也不知道我算的對不對，還有幾章，大概就完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