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pisode 2

佑希坐在監控器前盯着屏幕上的臉。

正在審訊室對犯罪嫌疑人進行問訊的是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一課警員佐藤美和子。一天前,他們收到一盒由犯罪嫌疑人寄來的錄音帶,進行了犯罪預告,聲稱已經在東京市的某處安放了定時炸彈,現在,距離嫌疑人的預告爆炸時間僅剩不到六小時。

但是自從被抓捕歸案之後,搜查一課用盡了辦法也沒能讓他開口,更別提問出炸彈的安放地點,警部目暮十三束手無策,只好求助于名偵探毛利小五郎,但在嫌疑人的住所進行的搜查也并沒能帶來多少有價值的線索。

所以,他們把希望轉向了年初剛剛由德國留學歸來入職警視廳的川崎佑希。

高清晰度的攝像頭完美傳送了嫌疑人的每一個表情動作,佑希看了一分鐘,站起身來:“目暮警部,請讓我進去同他談話吧,這個人的确是嫌犯毫無疑問,但是他已打定主意什麽都不會說的。”

微表情學在日本警察領域的應用并不寬泛,在這個年輕姑娘入職時,大部分警視廳的警員都并不覺得她能做到多麽優秀,即使她的履歷顯示她曾經幫助慕尼黑政府成功制止了幾起恐怖襲擊事件的發生,他們仍然對她的能力抱持懷疑。

畢竟,川崎佑希只有25歲。

目送她進入審訊室,守在監控器前的衆人都不約而同瞪大了眼睛盯着屏幕上的畫面,想看看這個女孩會拿面前這位頑固的嫌疑人怎麽辦——他們已經連續審訊4小時卻一無所獲的嫌疑人。

審訊室的門打開,房間內的兩人同時向門口投來一瞥,川崎佑希對佐藤颌首,拉過她旁邊的椅子坐下,向對面的嫌疑人擺了擺手:“我知道你不會開口,不過無所謂,反正你說話我也不太相信,我只用自己的眼睛看。”

疑犯三十五六歲左右的年紀,中規中矩的發型,臉頰偏瘦,皮膚很白卻不粗糙,他左手放在桌面上,右手搭在自己右腿的膝蓋處,佑希快速掃了一眼他的手指,發現指甲修剪非常整潔。

看上去并不十分像一個能做出在東京市安放強力炸彈并且威脅警察機關的暴力罪犯。

此人被逮捕時身上沒有任何身份證明,住所是臨時租用的,簽合同時出示的身份證件被證實是僞造,據房東回憶,就連簽名時他也借口自己的右手中指受傷而用了奇怪的寫字姿勢字跡難以辨認。

短時間內想查到他的身份是不可能了。

“你的預告我們已經收到了。”觀察結束,佑希對疑犯道,“你想制造大規模傷亡來滿足你扭曲的自我表現欲,看來你相當有自信嘛!還好心地給了一些提醒。不過感謝你的體貼,至少我們确定了你投放炸彈的範疇。”說話的同時,佑希面帶微笑,右手在桌下極為隐秘地拽了拽佐藤美和子的衣角示意她不要開口。

“剛才毛利偵探建議圍繞規模比較大的幾座醫院進行搜查。”佑希盯緊男人的眼睛,而後聳了聳肩,“哦!看來那個男人不是醫生。”

“你在說什麽?”出乎意料,一直表現得非常冷漠的疑犯對佑希聽上去沒頭沒尾的話顯示出了極大的反應,他猛地坐直了身體,兩手在桌面上緊握成拳,憤怒地瞪着對面的年輕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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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妻子的外遇對象,我想他不是個醫生,你剛才告訴我了。”栗棕色長發的顧問小姐放松地靠在椅背上,表情玩味,“從你的衣着打扮來看,你家境并不貧困,個人衛生不差,襯衫整齊,說明被照顧得很好,但衣領處的标簽磨損程度較高,且不是什麽名牌,這說明你也只是溫飽線上一員。照顧你的不大可能是父母兄弟——你看你的表情很明顯非常不屑,那就是妻子喽!如果夫妻感情要好,我想不出理由來解釋你投放炸彈的極端行為——剛才我說到‘自我表現欲’的時候你反應并不積極,說明你不是極端分子,并不是因仇視社會而犯罪。”

“所以只可能是報複,依照對你性格的側寫,最有可能是你深愛并且也一直包容支持你的妻子出軌了。”

被三言兩語點中了心思,疑犯重重喘着氣,眼底充血表情猙獰,但是很快,他就重新鎮定了下來,微微擡高了下巴:“我承認你說得都對,不過就算如此又能如何呢?你們仍然不知道我的目的地。”

“不是都說了不用你開口嗎?”佑希抱怨了一句,用筆在一旁的地圖上做了極點标記之後繼續道,“你覺得我們從高中入手怎麽樣?”

男人緊抿着唇,面無表情,佑希無視他的沉默,在地圖上高中的圖标上打了叉:“看來外遇先生也不是老師。”

“那麽,市政府大樓如何?哦,雖然不完全對,但是接近了是嗎?謝謝。”

“這樣說來,就是霞關了。刨去參衆兩院——別問我原因,我相信議員們的眼光還沒有可悲到看上你這個階層的已婚中年婦女。法院……嗯,感謝配合,我也覺得法官們的生活與你妻子有段距離。”快速說着,佑希合上面前的地圖站起身來。

“佐藤小姐,東京地檢特搜部,請通知爆破處理小組盡快到位。”

盡管将信将疑,目暮警部仍然用最快的速度聯系了拆彈小組趕赴現場,果然在特搜部的儲藏室角落找到兩顆仍然在倒計時中的炸彈。

盡管威力比不上TNT,但要把特搜部大樓炸上天還是綽綽有餘的。

“川崎顧問,你究竟是如何知道這一切的?”旁觀了審訊過程的搜查一課警員們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一直與佑希同處一室的佐藤美和子。

“其實很簡單。”成功處理了炸彈,佑希整個人也顯得輕松了不少,她喝了口水,解釋道,“人的微表情雖然持續時間通常只有1/25秒,但如果注意觀察就可以提煉出很多信息。我提到‘大規模傷亡’和‘自我表現欲’的時候,疑犯的吞咽頻率明顯變慢,瞳孔呈現放松性輕微擴散,這說明他并無此意。在我提到‘醫院’和‘高中’時候,他的頸部有輕微的左右晃動,這代表放松和喜悅,但是在提到‘市政府’的時候他的嘴角則出現輕微僵硬,說明我至少有一部分猜對。至于為什麽猜外遇對象是政府公職人員而不是白領人士,我只能說這是站在同為女性的角度而言所作的審美認同——疑犯怎麽看都與精英白領相距甚遠,一個女人的審美标準總不會改變這麽突然吧,如果之前一直都能包容并愛着這樣的男人的話。”

解釋完畢。

衆人聽得目瞪口呆,良久,高木涉結結巴巴提問:“那,你為什麽斷定炸彈在特搜部呢?如果是檢察官的話,也有可能是日本檢察廳或者東京地檢的各個分部啊。”

“就像我推斷的一樣,疑犯這個階層的生活與法官這類受人尊重的公職人員交集不多,同理可應用于普通的檢察官,所以我排除了大部分監察機構。但是特搜部工作性質特殊,任職人員任務繁重壓力巨大,這種狀态下大多數人會選擇工作以外的渠道釋放壓力——出軌就是一種既能暫時脫離家庭和工作束縛又可以充分展示男性魅力的簡便方式。而且我聽說特搜部的檢察官們大部分長相都不太對得起國民,所以我猜也許平時他們沒有多少豔遇的機會吧,那麽與疑犯的妻子外遇就很可能了——其他從事這類職業的人員就算出軌,我想也更可能選擇一個層次稍微高些的對象。”佑希不無調侃地說道,“然後疑犯證實了我的猜想——我說出地點的時候他的眉毛向上并向中間拉緊,瞳孔放大,排除他突然□□大增的可能性,那就是典型的恐懼和憤怒,證明我說對了,我想如果觸碰他的手,一定是冰涼的。逃跑心理應急機制,血液首先倒流回腿部。”

高橋金融規模龐大,從總部及各分部繳獲的資料數量巨大,整理檢查這些材料花費了手冢一周時間。

其實早在六年前他剛入職時,就有高橋金融涉嫌行賄金融廳高官的傳言,那時他還是個新人事務官,跟着前輩們進行了大量的搜查和取證,最終卻仍然因證據不足無法對高橋金融的負責人進行逮捕。因當時法務省宣布特搜部立案無效的日期為周五,金曜日,故特搜部內部又稱該事件為“銷金事件”。

“銷金事件”無疾而終令檢查廳首腦大為惱火,特搜部當時也承受了相當大的輿論壓力,如今針對同一集團的案件舊事重提,可想而知來自上層的波動和社會的關注。

但是要想找到行賄的證據卻并不容易,從賬目和報表上的數據來看,高橋金融的運行完全沒有問題,目前确定的幾個嫌疑人也只是有行賄的可能性和條件,并沒有實質性的證據,雖然推測他們行賄的對象80%以上是金融廳證券交易監視委員會事務所負責人市川雄一,且掌握到其中一位嫌疑人記私賬的筆記本,但畢竟不是基于事實的鐵證,不具有說服力。

案件的關鍵變成了取得口供。

作者有話要說: 給留言的都是好人喲~

想案件想得可是腦細胞猝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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