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Episode 11
為了不引起民衆驚慌,接到報案趕到現場的目暮警部等人沒有聲張,暗暗加強了對朝倉知事的保護,同時在圍觀的人群中搜索着嫌疑人,但很遺憾,直到整場儀式完成,他們也沒有任何斬獲。
川崎佑希接到電話趕赴現場的路上,沒有閑着的對目前已知的信息進行了整理。
很明顯,使用報紙上剪下來的字拼湊信件,是為了不讓人知道自己的字跡,如果使用打印機的話,很可能從油墨類型、着色習慣等方面判斷出使用的機器信息,增加暴露身份的可能性,從這點來考慮,對方要麽心思超乎常人地缜密,要麽就是個極端守舊不願接受新事物的人。
再看信件的用詞,“針對你這四年傲慢無禮的執政期,在此施下天理不容的警告。我等對你這個奸臣的死刑,早已萬事俱備只欠東風,且看我等用你的項上人頭血祭亡靈。”古板而文绉绉的用詞,說明此人受過良好的高等教育,也許有一定的宗教信仰。剪下來的字被排列的非常整齊,幾乎高度一致,字距也基本相等,這人要不是強迫症,就是生活極端克制嚴謹,有着清教徒式自律性的生活習慣。
通往現場的道路已經被交通部封鎖,佑希亮出證件,把車停在警戒線之外,朝車站走去。剪彩完成之後預定由朝倉獎對新落成的環狀線進行試運營,算算時間,他們也差不多該到這邊來了。
大批記者和警察簇擁着朝倉獎走向站臺,身後跟着不少想看熱鬧的圍觀群衆,佑希沒有與保護着朝倉知事的目暮、佐藤等人打招呼,一雙明亮的眼睛快速掃過擁擠的人群。
興奮、激動、好奇、期待……這些情緒放在等待試運行結果的群衆身上都很正常,佑希沒看到任何可疑人物,耳邊傳來《每朝新聞》的記者進行現場報道的聲音,電車的提示鈴聲音清脆響亮。
朝倉獎踏進了車廂,警衛将警察以外的無關人員攔在安全線外,車廂的門緩緩關上,透過明亮的窗,佑希輕不可察地對看過來的佐藤搖了搖頭。
“我認為我們要找的嫌疑人是一位受過良好教育,有着健□□活習慣的男性,年紀大概在30到40之間,文筆不錯,思維活躍。從他膽敢自己喬裝将恐吓信送給朝倉的秘書這一點來看,他具有絕對的自信,并且骨子中有冒險和征服的強大因子,因此在工作中很可能是受人尊重和信賴的那一類優秀員工,工作性質具有一定創造性。他單身,無不良嗜好,推測應該不會光顧夜店或居酒屋一類的地方,也許存在些微叫旁人看來有些格格不入的習慣,極度自律,厭惡潮流和改變。”當天的事件毫無進展,返回廳裏之後,佑希對嫌疑人給出了側寫,“注意他信中提到的‘我等’,我不認為這是個筆誤,應該是還有同夥,當然不排除他作為狂熱宗教分子,将上帝列為自己的同伴這種可能,但根據對嫌疑人其他方面性格的側寫,我認為存在同夥的可能性更大。”
“就算這樣說……”目暮警部苦惱地抓了抓頭發,自言自語,“還是沒什麽範圍限定啊!”說着,開始組織警員對朝倉知事身邊的人際關系進行排查,佑希沒有加入讨論,而是對着iPad中恐吓信的照片沉思起來。
“四年的執政期”?指的是哪四年?為什麽說朝倉知事是“奸臣”?對他進行審判,又是怎樣的審判?疑犯明顯是對朝倉知事懷有私人怨恨,那麽這個契機是哪裏?
“目暮警部,如果可以的話,我建議請鑒識課對剪下來的報紙進行一下檢驗,根據碳元素測算應該可以測出報紙大概的年份,我想從這裏入手,應該對排查朝倉知事身邊的人事有作用。”佑希若有所思。
“可是為什麽肯定犯人使用的是以前年份的報紙呢?也可能就是當天的報紙或者随便什麽地方找來的吧?只要字體一樣就可以了。”高木涉表示不解。
佑希關上iPad:“我前面說過吧?認為嫌疑人極度自律,讨厭改變。這種人通常都是一定程度的完美主義者,會更加注重細節方面的要求,看恐吓信的用詞,應該是朝倉知事在哪個任期中做出了什麽不正當的行為,這一點為嫌疑人深深憎惡,并且要進行報複。擁有這樣強烈的信念,我認為以嫌疑人的性格,一定會挑選那件事發生的年份的報紙進行裁剪,也許,這份報紙本身就記載着與這件事有關的報道。”
目暮聽從了佑希的建議,其他人按照側寫去進行人事排查,佑希坐回自己的座位,打開互聯網搜索朝倉的詞條。
朝倉獎,47歲,慶應義塾社會學研究科畢業,其父是曾任文部省大臣的朝倉久信,十年前出任國土交通省大臣,期間推動了新瀉大壩、琦玉生态園、西多摩政府大樓群以及其他多項具有重大意義的建築落成,四年前出任東京都知事。
Advertisement
外界對這位朝倉知事的評價都是“親民”“勤政”,沒有經濟犯罪方面的調查經歷,據說有望在明年的選舉中作為鏡民黨代表,參與競選首相。
“部長,請批準我的申請。”筆挺地站在部長一尾兼綱的辦公桌前,手冢國光的聲音毫無起伏,眼中的光芒卻堅定而執着,桌子上,赫然是一份對東京都知事朝倉獎進行調查的申請報告。
“手冢,你要知道,僅憑一兩封毫無根據的信件,要正式立案太牽強了,如果大張旗鼓地調查最後卻一無所獲,你明白後果嗎?”一尾兼綱看着他,有些頭痛地解釋,“我們特搜部以對政治家的經濟犯罪進行調查為工作,但凡事太過拘泥就會使自己失去主動,我不希望你将自己逼得太緊。”
“我明白。”栗金色發的男人不為所動,“但監察機構是人民對國家最後的信賴和依憑,我們檢察官有責任和義務做國家和公民的眼睛,接到舉報信件卻置若罔聞,這有悖于檢察官工作的宗旨和原則。”
盯着面前倔強的後輩看了一會兒,一尾兼綱深深嘆了口氣:“你這副性子,遲早有一天讓你嘗到苦頭。說不過你,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但有一點,永遠不要讓自己無法後退。”
“是。謝謝部長。”手冢認真地答應,而後離開了部長辦公室,一尾兼綱向後靠在椅背上,望着手冢被門扉掩上的背影,不由自主笑着搖了搖頭。
看上去最冷清的一個人,骨子裏卻最不服輸,真是個正直規矩又熱血固執的小子!算了,年輕人有沖動是好事,就讓他試試看好了。
“聽說了嗎?朝倉知事被特搜部調查的事情。”搜查一課涉及“朝倉恐吓”案件的警員都在對此議論紛紛。
“好像是有人寄了匿名信件舉報朝倉知事擔任國土交通省大臣期間,與建築開發商勾結進行土地開發建設,并将收到的賄賂用于選舉活動。”
“偏偏在這種時候,和我們的案子撞在一起。我可不想和特搜部的人打交道啊!”
“就是說。感覺會被無視得很徹底呢!”
接到了舉報?佑希眉頭一挑,直覺這與那封恐吓信有着某種密不可分的關系。畢竟,時間上太過巧合了。
根據幾天沒日沒夜的排查,基本确定了朝倉獎身邊可能出現的嫌疑人,這三人在接到恐吓信的時間段都不能提供自己的行蹤證明,因而被列為懷疑對象。
他們分別是擔任朝倉保镖的永野滿,當天值班的站臺工作人員中岡弘貴和朝倉的秘書前藤植。
“為什麽還要懷疑我呢?我說過了吧,是郵政人員打扮的男人交給我信件,我只是拿給了知事而已,如果我是犯人的話,要怎樣才能做到?”面對目暮的審問,前藤植露出好笑的表情。
“抱歉,我們只是例行詢問而已,請不要太過在意。”高木涉讪笑着解釋,“畢竟,說什麽郵政人員送來的,也沒有別人看見呢……”
佑希站在房門處,觀察着沙發上前藤植的表情。因為只是初步的懷疑,且沒有犯罪事實,警察也不能将他帶到警局,只能在知事公館前藤植的辦公室和其談話,佑希注意到,在說話時,前藤眉毛上揚,下颚下垂,典型驚訝的表情,證明他對自己被列為嫌疑人的确感到驚訝和不解,但也不能排除也許是同夥扮演了郵政人員故意做出這種局面以誤導警方,目前還不能完全消除他的嫌疑。
“聽說前藤先生是去年開始擔任朝倉知事秘書的,之前是做什麽工作?”研究了前藤辦公室的布局,感覺這個30歲的男人至少有部分是符合她之前的側寫的,佑希開口詢問。
疑惑地看了佑希一眼,前藤很明顯在納悶之前沒有見過警方人員中出現過她,不過他還是老實作答:“大學畢業之後就在都議會的議會局工作,後來朝倉知事前任秘書離職了,才調了我過去。”
眼角有少量皺紋,眼睑收縮,面部肌肉自然繃緊,他說的是真話。
作者有話要說: 正直規矩又熱血固執,我覺得這是對手冢的真實評價~
雖然看上去這家夥一點也看不出固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