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pisode 15

借口“有點累想回家好好休息一下”推了中條和夏一起吃晚飯的邀請,佑希沒好意思告訴她自己已經有約。快到下班的時候,她收到兩封郵件,一封來自手冢國光,告知她下班以後來接她,另一封來自一個陌生的地址,是一條簡短的信息。

“川崎小姐你好,我是前藤植,請問你今天下班後有空嗎?我想就這次的事向你表示感謝。”

對“表示感謝”這個說法頗覺莫名其妙,佑希想了想,回複:“不用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而後開始收拾桌面上散亂的資料,套上風衣,并在洗手間稍稍整理了一下妝容。

手冢的車停在警視廳樓下的停車場時已經過了下班時間有一陣子,他熄滅引擎,坐在車裏給川崎佑希打了個電話。自從上午那通電話過後,似乎打破了兩人一直發郵件聯系的習慣似的,他開始覺得能聽見聲音的交流更加不錯一些。

駕駛席一邊的窗玻璃被敲了敲,手冢降下車窗,看見真田站在外面。

“報道我看了。”打開車門的時候,手冢聽見真田的聲音,“身體怎麽樣?沒受傷吧?”

“啊,沒什麽問題。”手冢點點頭,直到這時真田才恍然意識到一個問題。

“已經下班了,你到警視廳來做什麽?有新的案子嗎?”

手冢國光不擅長說謊,但是必要的時候他可以不說話,所以真田并沒有得到像樣的答案,他看了一眼像是沒聽見自己問話的手冢,有些莫名其妙。

“不好意思手冢君,久等了。”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的身後傳來,真田條件反射回頭,碰上川崎佑希有些意外的目光,“真田警部?”

一瞬間,真田突然覺得自己注意到了什麽關鍵。

他默默地看了一眼表情有點不太自然的手冢,又瞥了一眼幾步之外的川崎佑希,想起報紙上作為頭條的照片。

原本覺得那篇報道站在新聞稿件的角度來講完全不合格,不過也許那才是事件的真相。真田頓悟。

“那我先走了,有空一起打球。”不願意繼續留下來當電燈泡,真田識趣地對手冢道別,然後意味深長地打量了不遠處的顧問小姐一眼,“你……加油。”

手冢無奈地目送真田的車離開,突然覺得自己身邊的閑人實在是有些太多。

自然捕捉到了真田臨走前那一瞥,雖然那個人長期黑着一張臉很嚴肅的樣子,但對于佑希這種看臉吃飯的人來說,足夠她讀出對方目光的含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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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同一部門的同事看到自己要去約會,而且對方好像還認識手冢的樣子,這讓佑希稍微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坐進車裏系上安全帶之後,為了緩解尴尬,她有點沒話找話地問:“你和真田警部認識啊?聽他說話的意思,他也打網球嗎?”

“嗯,中學時其他學校的對手。”手冢一邊認真地開車,一邊回答。

“認識你之前,我還真不知道原來有這麽多人喜歡打網球呢。”佑希眼帶笑意,目光透過車窗望出去,在窗玻璃的倒影中看見手冢柔和下來的目光。

還真是對網球情有獨鐘啊!這個人。佑希想着。只是稍微提到而已,平時淩厲的眼神都會明顯柔和下來,可以的話,還真想看看他打球的樣子。

手冢說的那家德國餐廳位于世田谷商業大街的盡頭,是典型德國家庭式經營,店面不算太大,服務生只有兩人,廚師則是老板自己。

那是一位挺好客熱情的德國人,年過半百,身材魁梧,稍微有點發胖,做一手地道的法蘭克福腸和烤豬腿,不過手冢和佑希原本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吃,只是略略看了看菜單便點了推薦菜品。

店裏人不多,牆壁上挂着一些老板自己拍的照片。等待上菜的工夫裏,佑希無意浏覽着過那面牆壁,突然看到熟悉的景色。

“那是Dukatz im Literaturhaus吧?”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手冢認真辨認了一會兒,點頭:“嗯,這裏稍微露出一點門牌。”

走近了看,發現老板還在每張照片下面配上了一些便簽做說明,寫的似乎是拍照時的心情,那張慕尼黑有名的咖啡館下面,用了一首簡短的小詩。

“每當你在我的懷中溫柔地睡着,

我能聽到你的呼吸,

你在夢中喚着我的名字,

你的口角流露着笑意——太幸福了。”

默念便簽上文字的同時,另一個人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佑希看着手冢表情認真,富有磁性的聲音說着日耳曼民族嚴謹高貴的語言,暗金色的眼瞳在昏暗的燈光下顏色有些發深,隔着眼鏡,她有點看不清那裏面的神色。

就算在念浪漫詩,這個人也還是沒什麽表情,可即便如此,即便知道他只是把別人的文字讀出來而已,聽着他的聲音複制出詩詞的溫情,佑希還是覺得這時候的手冢國光英俊得無以複加。

像在說情話一樣。

深深地覺得産生這種念頭的自己很是不妙,佑希飛快地眨了眨眼睛調開視線,盡力調整了臉上的表情。這種時候她突然感謝起店裏有些暗的燈光來,讓她剛才瞬間的不自然有了可以掩飾的空間。

不過手冢國光很明顯不是個遲鈍的人,他很快發覺了身邊女孩的異狀,側臉看了過來:“怎麽了嗎?”

“嗯?沒什麽啊。”佑希盡量讓自己顯得若無其事,“只是覺得你挺适合讀詩的。”

絕對沒有比這更爛的借口,佑希說完了之後在心裏鄙視了自己一把。不過能板着臉把浪漫抒情詩念到這個程度,估計也算是只有手冢國光才能做到的了吧?

被調侃了的某人沒有顯出任何不适,他似乎已經習慣了佑希偶爾會拿他的嚴肅來開玩笑,所以只是推了推眼鏡,問對方:“這似乎是李利恩克龍的作品,下面還有一段,你還記得嗎?”

“每當炎熱的緊張的白天去後,

你驅散了我沉重的憂心,

我只要一躺到你的心頭,

就不再想着明天的事情——太幸福了。”

佑希沒有多想,立刻背出了下半首詩,等接觸到手冢略帶笑意的目光之後才意識到自己被騙了,果然,手冢一本正經地給出了評價。

“你也很适合。”他說。

女孩子的聲音是偏向清朗的音色,在發小舌音的時候顯得有點調皮,餐廳頂端的吊燈散發出的橘色的光打在她臉上,好像整個人都罩上了一層毛茸茸的邊,站在那裏叫人覺得有種安寧的味道。

安寧得都能感受到脈搏的每一次收縮和擴張。

他還想說點什麽的時候,菜品已經端了上來,剛才的氣氛頓時沒有了,兩人坐回桌邊,不約而同跳過了照片牆旁邊的話題。

吃完晚飯離開餐廳時候剛過八點,夜晚的微風裹挾着清爽的空氣沁人心脾,佑希深吸了口氣,滿足地嘆一聲:“好舒服啊!”

手冢向外掏車鑰匙的手頓了頓,将抓在手裏的鑰匙放回了口袋:“要散散步嗎?”

“好是好,可是車……”

“沒關系,之後再來開就可以了。”

途經一處街頭網球場,隔了很遠就能聽見擊球的聲音,走近了才看見是幾個小學生模樣的男孩子在比賽,天色已經黑了,球場上照明的燈光将幾人的身影拉得很長,他們的表情看上去都很投入。

站在場邊看了一陣子,佑希見手冢看得挺認真,不由問他:“他們打得很好嗎?”

“并不好,我在他們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比他們打得好多了。”對方的回答多少有些出乎意料,佑希一怔,又聽手冢繼續解釋下去,“不過看得出來他們很努力,也很享受打球的過程,這才是最珍貴的。”

比賽雙方的實力似乎不是很對等,左半場年紀稍大一點的孩子回過來一個力道較大的球,他的對手沒有接到,網球在地上蹦跳了幾下,滾到場邊的兩人腳邊。

手冢彎下腰将球撿了起來,對因為沒有接到球而顯得很沮喪的男孩子招了招手,把球還給他之後低聲說了幾句什麽,而後,佑希看見那個孩子興高采烈地跑回了場地,一邊跑一邊丢下“謝謝哥哥”兩個字,重新打起了精神。

“你對他說了什麽?”她不禁好奇地問。

“我教了他應對對手下旋球的方法。”手冢看着場內答道,果然,那個男孩子很快就回擊成功,顯得喜出望外起來。

“想起你做部長的時光了嗎?”看着挺拔地立在場邊關注着場內比賽的手冢,佑希忍不住問,得到了對方坦誠的肯定,她也沒再說什麽,只是笑笑,和他一起看着兩個小孩子的比賽——雖然她看不太懂。

連續幾次成功應對了對手的下旋球,得到手冢指點的男孩子士氣大振,表現也活躍起來,佑希不禁感嘆:“你當初對你的部員也這麽耐心嗎?做你的部員還挺幸福的嘛!”

“我只知道很多人說過我太嚴厲。”手冢回答得有些無奈。

可是即使如此,你也還是深受信賴和敬慕,單純覺得你嚴厲冷漠的話,沒辦法對你這麽推崇吧?佑希想着,沒再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我想一想部長一本正經念抒情詩的樣子也覺得真好……

已經深度花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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