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pisode 23
根據側寫,兇手有嚴重的雷恩菲爾德綜合症,也就是俗稱的嗜血症,對人血有極強的渴望。這樣的人通常對光線過敏,再嚴重些還可能會有食人的症狀,再加上兇手還患有精神分裂,很容易就能看出他對于人群的排斥。而且如果兇手畏光,白天必然會盡量減少出門,皮膚會比一般人白很多,就算不得已一定要出門,也一定會戴着遮光效果非常強的墨鏡,眼周圍的皮膚會更白。
從這幾點上看,照片中這個年輕男人完全符合條件,所以佑希才有充分的理由懷疑他。
通口圭一,37歲,在下田一家殡儀館作化妝師,有精神病史,主治醫生是野口綜合病院精神科的蜂愛花醫生,半年前,她出具了一份通口的痊愈證明,并且介紹他在目前這家殡儀館就了業。
這是嫌疑人的背景資料。
真田和竹內去找蜂醫生了解通口的病情,吉岡和前田則去通口的住所帶他來警局問話,因為沒有确鑿證據申請不到搜查令,要想證實佑希對他的懷疑,就只能寄希望于口供了。
但是通口被帶進審訊室将近兩小時,佑希也只是站在監控室的屏幕前看着,并沒有進行問詢的意圖。
“川崎顧問,我們沒有拘捕令,最多只能傳喚嫌疑人12小時。”吉岡不解地看着佑希,“現在還不審問,來得及嗎?”
佑希悠然解釋:“81.2%的嫌疑人在被傳喚的頭兩個小時內容易表現得具有對抗性,情緒不穩定,這會影響微表情的觀察,等過了這個時間,64.8%會逐漸平靜,說話變得有條理,這種時候更方便通過肢體動作和語言波動進行判斷。”說着,她看了看時間:“再過15分鐘你進去,按照流程詢問他有關案子的問題,這樣我就能捕捉他的非語言線索,尋找他心理上的弱點了。”
蜂愛花是一位30多歲的女性,築波大學醫學院畢業以後就進入野口綜合病院精神科工作,真田和竹內表明了來意之後,她十分配合地找出了通口的病例和相關治療資料。
“他的家族有遺傳性精神病史,祖父和父親都是死于精神分裂症。通口君的症狀不算嚴重,只是偶爾會出現幻聽和幻覺,有輕度的被害妄想,已經連續服用了十四個月阿立哌唑和丙戊酸鎂,四個月前的診斷中,他的幻覺和被害妄想已經基本消失。”蜂醫生對真田解釋,“所以我給他開具了診斷證明。他還請求我給他介紹一份工作,正好我有一位朋友在下田的殡儀館做義工,所以就推薦了他過去。”
“像通口君這樣的精神病患者,可以進行獨立工作嗎?”竹內問。
“他的精神病不具有狂躁和攻擊性。”蜂醫生回答,“而且經過治療已經康複了大半,我要求他再服藥四個月進行鞏固,按時來複查,可是自從找到工作以後他就沒有來過,說起來我也有些擔心。警官先生,通口君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真田猶豫了一會兒,沒有回答蜂愛花的問題,而是問道:“我可以将病例和診斷資料複印一份帶走嗎?”見蜂愛花一臉不贊同的為難模樣,他又補充道:“通口圭一與我們正在調查的一起謀殺案有關,我需要這些材料來做證明。”
離開醫院,真田的心情不太好。
很明顯,如果那位醫生所說屬實,診斷也沒有誤差的話,很可能是通口擅自停了藥導致症狀加重,做出殺人行為完全有可能。可惜沒有搜查令不能去他的住所進行徹底的搜查,不然說不定能找到一些證據,現在也只能寄希望于川崎佑希順利拿到有利于警方的口供了。
被真田寄予厚望的佑希此刻正坐在監控器前,專心致志地盯着審訊室裏的吉岡與通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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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出來,通口很緊張,原本就比一般人蒼白的膚色更是一絲血色也無,面對吉岡的問話,他很明顯是在機械性重複之前的回答,聲音沒有快慢起伏,就像是背誦事先記好的答案一樣。
公園裏的攝像頭數量不夠拍攝每一個角落,對此他顯然早就清楚,也并不擔心自己被記錄在案。
此時的通口,看上去平凡,有點懦弱,溫和而無害,根本不像一個能做出那樣瘋狂謀殺舉動的兇手,只是他時不時按壓右側太陽穴的動作讓佑希産生了興趣。
要不是一個習慣性的小動作的話,就只可能是他患有偏頭痛。
即使吉岡已經告知了死者的名字叫內村安娜,但是在接下來的語句中通口仍然不自覺避免提到對方的全名,而用“那個女孩”來代替。
被問及停電前後所在的方位以及做了什麽時,他數次無意識轉動了自己的脖頸。
這都是典型隐瞞的表現。
面對吉岡擺出的死者的照片,通口情緒激動,瞳孔擴張,嘴唇神經質地顫抖,繼而表情憤怒地指責吉岡毫無根據的指控,還出離憤怒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拍響了桌子。
但是他的額頭卻沒有出現相應的憤怒反應,拍桌子的時間也遠遠晚于怒極反駁的時間。
這樣的憤怒是顯而易見的僞裝。
吉岡合上記錄本,一無所獲地從審訊室出來。雖然進去之前佑希就已經說過,問不出什麽來也不要緊,但當他真的無功而返時,還是不免覺得沮喪。
現在終于能理解真田警部為什麽在川崎顧問面前臉更黑了。
身為一名光榮的刑警,各方面都被一個年輕姑娘完爆,真是太丢臉!
監控室裏,真田和竹內剛剛回來,佑希剛好翻閱完他們帶回來的診斷證明。
家族遺傳、四個月前停藥、拒絕複診、從事每天與死人打交道的殡葬行業。
“這家夥成為兇手可真是一點都不讓人奇怪。”佑希小聲吐槽,“雖然說家族遺傳精神病很讓人同情,但是拒絕治療可真是太不負責任的行為了。”
審訊室的門被再次推開的時候,通口圭一條件反射抗拒地瞪向門口,卻意外地發現來人并不是先前那個一直喋喋不休詢問案發現場情況的警察,而是個漂亮的年輕姑娘。
他莫名覺得松了口氣,但又想到在警局出現的人員多半也都是警察,臉上就又緊繃起來。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他甕聲甕氣地先開口,抵觸地盯着佑希在對面落座,“警察小姐,我很願意配合你們調查,但你們毫無理由就說我是殺人犯,也太過分了吧?”
佑希笑了笑:“第一,我不是警察。第二,雖然你看上去很生氣,但是先生,你聲音在發抖,你确定不是害怕我問出什麽來嗎?”
“你們再胡說八道,我就要告你們诽謗了!”通口大聲嚷嚷起來,臉漲得通紅,右手狠狠壓着右側的太陽穴,眉頭緊蹙,佑希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淡的。
“不心虛的話用不着嚷嚷那麽大聲,先生。這可不是誰嗓門大就有理,你還是小心點別發太大脾氣比較好,我可沒有給你治偏頭痛的藥。”
監控器前的真田在心裏默默給通口點了一根蠟。
川崎佑希的毒舌屬性在審訊時體現得尤為明顯。
“我向你的主治醫師了解過了。”佑希把文件資料扔在桌子上,背靠着椅子,“四個月前你得到了醫生開具的診斷證明并開始在殡儀館工作,同時也停了藥,不再去複診。為什麽?”
通口嫌惡地皺了皺眉頭,回答得很不情願:“我已經痊愈了。”
佑希“啪”得将診斷證明拍在通口面前:“診斷證明上寫的是‘基本具有獨立民事行為’,可沒有說你完全康複,本質上你還是個精神病人。”
“我說了,我已經康複了!”通口大聲反駁,一字一句地說道,語氣惡狠狠的,同時兇惡地瞪着佑希。
她傾着身子看了他一會兒,收回了診斷書,重新坐回座位上,表情輕松:“罹患家族遺傳性精神分裂,讓你有這麽大壓力嗎?通口先生。”
通口沒有說話,他把臉瞥向一邊,拒絕和佑希進行眼神交流。
佑希也不以為意,語速不變繼續說了下去:“你祖父和父親都死于嚴重的精神分裂症,你知道自己的疾病來自遺傳,心裏充滿了怨恨和恐懼,一方面怨天尤人感嘆命運的不公,另一方面害怕自己也像祖父和父親一樣死于疾病。所以你去就醫,積極配合治療,并且想得到一份工作以證明自己和正常人沒有區別。你認為患病是一件丢臉的事情,所以在病情得到控制的初期就匆匆停藥,因為服藥這種行為讓你對自己産生厭惡情緒。”
“不過長期的疾病使你不适應與人交流,所以就算你努力想要融入人群,效果卻不是很好,你感到孤獨,交不到朋友,不得不沉迷于幻想來麻痹自己,也許安娜無意中觸到你敏感的神經,讓你缺乏藥物抑制的神經承受不了,所以你就綁架她,對她痛下殺手。”
“你閉嘴!”通口吼叫起來,“我沒有殺她!我沒做那些壞事!你給我閉嘴!”他痛苦地抱着頭,右手用力在腦袋上敲打着,聲音崩潰,偏頭痛發作讓他的身體在劇烈顫抖,審訊室慘白的燈光下,通口圭一的手青筋暴露。
作者有話要說: 真田君,不要小瞧女性~
每次寫案子都耗費我無數腦細胞
智商捉急啊!
好佩服那些能寫系列推理小說的作家……
比如阿加莎……島田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