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推拿館許久不曾有客,員工辭職了一大半。王付楊為了證明自己店裏沒有陰氣,讓大家敢進來,還搞出了進店就送雞蛋送不鏽鋼臉盆的神奇操作。

一時間室內鬧哄哄的,跟菜市場搶免費大米似的。但有些老顧客,對在推拿室脫衣服十分忌憚,他們一邊來湊個熱鬧,一邊拒絕按摩,坐在一起聊天嗑瓜子刷短視頻。

商言戈突然就對這個店很不滿意。

客人紮堆在大堂,唾沫橫飛的,滿面油光的,一身橫肉的……謝玉帛以後有可能給這些人推拿。

難道不應該是采用會員預約制,每周預約一個顧客,并對顧客群體進行篩選嗎?

可能是人太多,商總心情很不美妙,就像那天在會場一樣無法消解。

謝家如果夠關心謝玉帛,就應當找托兒,專門預約謝玉帛,托兒要高素質,沉默寡言,道德高尚,十六以下六十以上,女的不行,男的……也不行。

總之要求很高,億裏挑一,如果謝家找他當托,商總出于商業合作需求,可以勉為其難地答應。

商言戈考察完畢,正欲離開,餘光突然看見兩個中年男人正在看視頻,嘴裏不時發出驚嘆聲。

手機屏幕正對着他,上面正在播放某車禍視頻。

商言戈目光一冷,那輛車牌打了碼的黑車,就是化成灰他都認識。

那是謝玉帛上學的車。

他昨天才見過謝忱泊,對方輕松的态度,似乎對弟弟差點遇到車禍毫不知情。

商言戈回到車上,從頭到尾一幀一幀看了一遍,他還找到了跑車中途有人下車的視頻。

這個人下車的時間太巧了。

他下車地點是酒店門口,這又說得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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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言戈打電話給林北:“這家酒店我有股份,馬上查查,跑車去過哪裏,這個人是什麽時候入住的。”

三分鐘後,林北回話,“他叫許澱,事發當日剛辦理入住,酒店的人說他醉醺醺的,走路不太穩,睡到第二天下午才來退房。”

“跑車的主人陳龐樂是王城物業的,二代圈子在城郊辦了一場party,徹夜狂歡,直到天明時才散場。大部分人在別墅倒地就睡,他們二人覺得自己沒喝多,就開車走了。”

這就奇怪了,城郊也有一家不錯的酒店,就在聚會點隔壁,何必舍近求遠?而且當天辦理入住,就談不上行李在這家酒店,所以堅持要選這家。

商言戈:“查查許澱最近在和誰來往。”

謝忱泊并沒有告訴他周年慶那天發生了什麽事,不過謝玉帛受了傷,謝忱泊鄭重其事找他道謝,這兩點就足以證明,那天的事情不小。

大家都是商場上的老狐貍了,商言戈能準确辨別一個人說話的語氣。謝忱泊最開始找他道謝時,旁敲側擊地問了他關于周年慶的感受,說自己招待不周。

商言戈當時就斷定謝忱泊在試探他什麽,現在想來,謝忱泊是在排除嫌疑,這說明,周年慶上有人做了對謝玉帛不利的事,而且這個人還沒有被找到。

“林北,去弄一份謝家周年慶的名單,逐一排查和許澱有沒有直接或間接交往。”

周年慶和車禍前後腳挨着,如果兩件事有關聯,那幕後之人的确兇狠歹毒,非要在短時間內置人于死地。

“好的。”電話那頭的林北撓了撓腦袋,覺得萬分奇怪,他們商總未免對謝小公子也太操心了,跟他家長似的,又是把尿又是查案。

……

謝玉帛班上轉來了一位大明星。

薛思博童星出道,深得觀衆喜愛,才十八歲就已經紅遍半邊天。

他最近來龍乾影視城拍戲,因為即将高考,他辦了旁聽手續,空閑的時候過來三中聽課。

薛思博長得帥,引起了一陣轟動,整整一個早上都有人過來趴着窗戶參觀,這個情況直到下午才緩解。

他和謝玉帛一樣,也是單獨一桌,列在最後。二班裏淡淡的香水味環繞,挺好聞的。

“明星就是明星,還噴香水,比咱們歷史老師都強。”

“這香水品牌……有錢。”

薛思博似乎有點自來熟,一開始還想和謝玉帛同桌,被謝玉帛拒絕了。

謝玉帛坐在自己的座位,老師不會管他有沒有聽課,他就做自己的事。能聽懂的課程就聽,數學英語聽不懂,他就拿出百科全書,抓緊補課。

一個盲人一頁又一頁地翻書,就很裝模作樣。

這節課又是歷史,周薔被謝玉帛和劉飛偷梁換柱的舉動噎住,好學生在她心裏翻了車,周老師懷疑人生,連劉飛都懶得罵了。

偏偏這位“好學生”此刻一臉認真地在看書,全身上下都寫着“我是全班最好學的孩子”,要不是知道他是個盲人……長得越好看的學生,越會騙人。

坐在謝玉帛前座的兩個女生,被謝玉帛的翻書的動靜感染,忍不住從桌底下掏出雜志和漫畫。

她們兩發現了,周老師很少往這邊看,開點小差不礙事。

謝玉帛一心兩用,耳朵聽課,眼睛看書。一本三公分厚的百科全書,他用了兩天全部看完。

合上最後一頁,謝玉帛擡起眼,發現前面的女生在看課外書。

看清封面,大國師眼睛微微瞪大,世風日下,人心不古,怎麽還有把裸、男印在封面上的?

難不成這是一本春宮圖?

雜志男模高清大圖視覺沖擊力極強,大國師羨慕了一下人家的腹肌。

他還沒數清楚有幾塊,雜志就被收起來,換上了另一本粉紅封面的。

對萬事充滿好奇地高中生大國師也想看點課外書,于是他目不轉睛。

前排左邊的女生警覺地往後看了一眼,再紙條上寫:“後桌的角度會看見。”

同桌女生安慰她:“想啥呢,他看不見。”

兩人愉快地翻開漫畫書。

“非禮勿視。”大國師想,內容不太健康。

但是他“忘了”把天眼關閉,“被迫”看了二十分鐘,很是無辜。

謝玉帛看不懂上面蚯蚓似的文字,但他能看懂主角是個皇帝。

下課鈴一響,周圍人開始走動,女生機敏地把書壓在歷史課本下,開始讨論起情節。

謝玉帛了解到這本書叫做《暴君的寵愛》。

兩位女同學從顏值、權勢、蘇感,全面贊揚了一番主角暴君。

大國師撇撇嘴,用自己新學的多聯強調表達方式,闡明內心的感想——

就這?就這?就這?

這就叫寵愛王後了?

這暴君不太行。

“玉帛,你要上體育課嗎?”劉飛跑過來激動地問他。

謝玉帛沒上過體育課,但是他今天看了雜志男模的腹肌,有點羨慕,他說:“可以。”

劉飛:“那我背你去操場。”

謝玉帛看了眼他比自己還瘦弱的身板,“謝謝,不用。”

體育老師點完名字,允許自由活動,一群膽大的男生提議去植物園探險。

植物園很茂盛,地上都是積葉,全圍起來無人管理,偶爾有調皮的男生躲進去抽煙。

不知道從哪代學長留下來的校園傳說,說植物園裏有一口枯井,有三個說法讓這口井十分神秘,一說是當年地道戰的入口,二說是有女生在這裏投過井,三說是植物園原來是墳場。

無論哪個傳說,都十分普遍,幾乎每個校園都有複制品。當劉飛興致勃勃地問他時,謝玉帛一臉無語,“既然圍起來,就不要進去了。”

劉飛:“最近門鎖壞了,可以推進去,好多個班級都看了,就我們班最後一個上體育課。”

見謝玉帛無動于衷,劉飛扔下句“下課了我來找你”,就彙入的大隊伍中。

薛思博不知道從哪裏過來,自來熟道:“你不好奇嗎?”

謝玉帛默默轉過頭,這人身上有一股腐朽的臭味,基于禮貌,他沒有說出來,“不想去。”

薛思博沒覺得自己臭,“我倒是想,但是探險什麽的,不符合經紀人給我的定位,被傳到網上就麻煩了。”

說話間,植物園突然傳來一陣驚叫,謝玉帛腦門一跳,不知道劉飛他們遇見了什麽。

薛思博飛快起身:“我去看看。”

謝玉帛想了想,也跟過去了。

剛到植物園門口,謝玉帛就看見裏面昏昏暗暗,晚風嗚咽,跟亂葬崗似的,花崗岩随意散落,每一塊上面都有刻字,模糊不清滿布青苔。

到處是墓碑,原先沒有的。

植物園的門被鎖上了,謝玉帛見薛思博被吓着不動,便裝作盲人摸索着把門栓從外面拉開,門剛開一縫,薛思博從後面擠進來,“我倒要看看有什麽好怕的。”

他這一擠,把謝玉帛也帶進植物園去了,順手帶上了門。天昏暗下來,門上閃過一道禁制的微光。

上鈎了。

有人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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