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人人都知道, 金國的江山是努爾哈赤與弟弟,也就是阿敏和濟爾哈朗的父親舒爾哈齊一同打下的, 努爾哈赤雖有四個弟弟, 可唯有舒爾哈齊與他是一母同胞所生。

兄弟兩人出身一樣, 生活環境相似, 所以與努爾哈赤有着很多相同之處, 都是骁勇善戰、有勇有謀的将士, 當初努爾哈赤稱王的時候, 他被稱為“船将”,處于努爾哈赤副手的地位。

人一旦有了權利,就想要的更多,舒爾哈齊私下與明廷交好,想要奪得汗王之位,最後更是率着幾個兒子一起造反……只是很可惜, 他敗了。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 舒爾哈齊被幽禁, 兩年後就死了,他那幾個一起起兵造反的兒子也死了。

因那個時候阿敏從小跟着努爾哈赤, 濟爾哈朗年紀尚小,所以才得以活命。

努爾哈赤到底顧念着兄弟之情, 将阿敏與濟爾哈朗視若己出, 更是讓他們兄弟兩人分管兩旗。

但是在很多人看來,阿敏乃是罪臣之子,該老老實實的聽話。

莽古爾泰就是這些人中的一個。

可在阿敏看來, 父是父,子是子,這些年他不知道為金國立下多少戰功,就因為是舒爾哈齊之子,就應該掌管不如正藍旗的鑲藍旗嗎?

也正是因為心中有一口氣在,所以阿敏事事不願服輸,更是百般瞧不上頭腦簡單的莽古爾泰。

這不,努爾哈赤才去世幾個月啊,這兩個堂兄弟就争個不停。

偏偏莽古爾泰還委屈極了,一臉不痛快,“大汗,我們才是親兄弟,你怎麽胳膊肘往外拐?況且我将才是哪句話說錯了?”

阿敏嗤笑一聲,“莽古爾泰,你得弄清楚,這金國的将士是我阿瑪與大伯一起打下來的,若沒有阿瑪,你以為你還能安安生生當你這大貝勒?當初我阿瑪被幽禁的時候,大伯就曾說過以後誰也不能再提這事兒,怎麽,大伯去世沒多久,你這話都忘幹淨了?”

“當初我就知道,因為鑲藍旗将士比你們那正藍旗将士要強,你面子上挂不住,想找我麻煩,如今大伯死了,覺得自己找到機會呢?”

“你要真看我不順眼,有本事以後打仗的時候沖在前頭,別要我們鑲藍旗将士打頭陣!”

鑲藍旗将士有“鐵血将士”之稱,從前誰都不願意讓自己的将士當馬前卒,每當這個時候,阿敏都會主動請纓出戰,可以說他這二貝勒之位是他自己一點一滴靠着軍功打出來的。

哪怕是沒有他的阿瑪,如今他想要身居高位,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話畢,他甩了袖子轉身就走。

他奶奶的,這氣誰愛受誰受着。

濟爾哈朗見了,忙追了出去。

皇太極臉色更不好,一拍桌子,厲聲道:“如今正是內憂外患時,你們不想着怎麽度過難關,反倒是兄弟之間起了嫌隙,這像什麽話!”

代善也出來打圓場,“是啊,兄弟之間說這些做什麽?要是父汗在九泉之下見了該多傷心!”

每當這個時候,哪哪兒都有他。

多铎聽了都忍不住撇撇嘴,覺得莽古爾泰實在不是個東西。

到了傍晚,皇太極為了安撫阿敏,開了倉庫直接撥了三分之一的糧食給阿敏算是嘉獎。

雖說阿敏從朝鮮搶了不少好東西回來,可這些東西不能吃不能喝的,如今有什麽用?

多铎卻認真分析起來,阿敏和莽古爾泰今日算是徹底撕破了臉,這對皇太極來說是個好機會。

阿敏聰明,代善謹慎,莽古爾泰蠢歸蠢了點,可如今皇太極能拉攏的唯有他了。

當然,多铎覺得自己也挺聰明的。

嘿嘿,他如今并沒什麽煩惱,早早就睡下了。

只是沒想到他睡得正香,卻聽那滿說有客人來了。

多铎起來一看,原來是濟爾哈朗。

這大半夜的,濟爾哈朗是來找他喝酒的,得,這人也不見外,曉得多铎不喝酒,還專程帶了兩壇子好酒過來。

多铎知道自己就是個作陪的,兩人坐在院子裏,多铎手撐着腦袋,打着哈欠,聽濟爾哈朗一邊喝酒一邊訴說心中的苦悶。

他還是有點良心的,昨日阿敏回來之後他就與他哥哥說了當初朝鮮這事兒做的不地道,沒想到阿敏卻是劈頭蓋臉把他訓斥一頓。

他們兩兄弟相差十幾歲,說的是濟爾哈朗是阿敏弟弟,可阿敏一直将他當成兒子養的。

濟爾哈朗昨兒就與阿敏争了幾句,心裏不舒服。

今日濟爾哈朗追出去勸阿敏,沒想到又讨了個沒臉,“……有的時候我可真羨慕你和多爾衮,兄弟兩人永遠都是親親熱熱的,我有的時候就不懂,當初阿瑪剛死的時候,我們兄弟倆兒的日子多難啊,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我們的笑話。”

“那個時候我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紀,整日提心吊膽的,不知道什麽時候大伯一道旨意下來,我這小命都沒了……阿敏說,天塌下來都有他擔着。”

“我也知道,我沒什麽軍功,根本當不了旗主,是他在大伯跟前求了好幾次,拿自己的軍功給我換來的這個旗主之位……可是,他怎麽就從不聽聽我的意見呢?我是他的親弟弟,難道還能害他不成?”

說着,他又是猛灌進去一大口酒。

多铎看着他,覺得濟爾哈朗也是挺可憐的,想當初他好歹還有父汗努爾哈赤護着,當初濟爾哈朗在自己這麽大年紀的時候,阿敏在外打仗,連護着他的人都沒有。

他拍拍濟爾哈朗的肩膀,拿出一副生死之交的姿态勸他,“唉,凡事想開點,阿敏要真不是個強勢的性子,如今這小貝勒的位置也輪不上你。”

“人無完人,阿敏還是挺疼你的……叫我說,我和多爾衮這樣也不算好,我們倆兒從小打到大,也就是去年父汗和額娘去世後,他才有了點當哥哥的樣子。”

濟爾哈朗苦笑一聲,“我倒是寧願阿敏像多爾衮一樣就好了,阿敏什麽時候都将我護的好好地,讓我就快成了個廢物……”

他沒說的是當初帶兵攻打毛文龍是他偷偷求到皇太極跟前去的,因為他知道與阿敏說,阿敏一定不答應,阿敏總是與他說——我們兄弟幾個如今就剩下你我,我常年打仗,什麽時候死了不足為奇,濟爾哈朗,你得好好活着,平平安安的活着……

想着這些事兒,濟爾哈朗将兩壇子酒都灌了下去。

喝醉了才會什麽事兒都不記得的。

他一醉方休倒是舒服了,多铎看着爛醉如泥的濟爾哈朗卻覺得頭疼,本想安排人将他送到客房,沒想到平日裏看着很講道理的濟爾哈朗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拽着他的袖子舍不得撒手。

習武之人手勁兒都很大,那滿喊了幾個人都沒辦法将他們倆兒分開。

多铎也沒辦法,只能讓他和自己睡在一張床上。

沒想到,這才是噩夢的開端。

濟爾哈朗喝醉了酒渾身酒氣這多铎忍了,鼾聲不斷多铎也忍了,夜裏說夢話,多铎還是忍了。

可多铎怎麽都沒想到濟爾哈朗睡相極差,要麽把腿和胳膊都壓在他身上,要麽将他擠在角落裏,到了最後,更是将多铎一覺踢下了床。

多铎幾乎是含淚在炕上蜷了小半夜,也是怪他懶得很,想着半夜了,懶得折騰再去客房。

更氣人的還在後頭。

第二天一早濟爾哈朗一起來,看着多铎一臉疲态,眼睑下面一片青紫,還道:“多铎,你這是怎麽呢?昨晚上可是去當強盜呢?”

多铎冷聲道:“你問問你自己。”

濟爾哈朗昨兒喝斷片了,後來還是身邊的侍從提醒,這才想起發生了什麽事兒,特別是聽到幾個人沒辦法将他拽走,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與多铎道了歉。

末了,他更是添了一句,“多铎,這事兒你可別往外說。”

說出去,也是怪丢人的。

多铎冷哼一聲,“我才不會說了,我還等着娶媳婦了,不過濟爾哈朗……我就不懂了,你這樣你的福晉是怎麽受得了的?”

濟爾哈朗嘿嘿笑了一聲,他才不會與多铎說別人的福晉、侍妾每晚是巴不得他們過去,可他府邸裏的福晉、側福晉、侍妾都不希望他過去。

說了,還是怪丢人的。

反正人來都來了,多铎便留了濟爾哈朗在這裏吃早飯。

誰知道早飯剛用了一般,皇太極就派人過來,說要他們趕快進宮一趟。

如今時辰還早,從前議事都是在上午時,從未有這般早的時候。

多铎與濟爾哈朗對視一眼,知道怕是有大事發聲,連早飯都沒用,和多爾衮一起去了宮裏。

多铎以為自己來的算早的,沒想到他們兄弟仨進來時候,除了莽古爾泰,人都到齊了,一個個神色嚴肅,臉色極為難看。

多铎見了,大着膽子問了一句,“大汗,這是怎麽呢?”

連他都看出來了,皇太極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皇太極一向是喜怒不形于色,這般神色,還真是十分少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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