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榮慶堂的晚膳幾十年如一日,一直是兒媳婦侍候着婆婆和未出嫁的姑娘用膳布菜。
元春,迎春和賈琏分坐賈母兩側,安靜的由着大太太和二太太侍候。
二太太一臉慈愛的給賈琏夾了一筷子菜,賈琏則頭都沒擡的就吃了進去。
緋歌進來的時候,正好看到這一幕。心忖了一句,若她也能上桌吃飯,哪怕撐死也不下桌。
其實對賈琏這人,緋歌心裏挺矛盾的。
這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不說,他特麽還挺能作。
為啥這麽說呢。
看過紅樓的人都記得賈琏那三段桃色新聞。
一個是晴雯的表嫂多姑娘,一個是鮑二家的,還有一個就是吞了金的尤二姐。
賈琏是府裏的爺們,再怎麽不受重視應該有的待遇還是能拼湊出來的,巧姐兒出花,他挪到外書房,身邊總有小厮和侍候的丫頭吧。
這麽多人給他收拾鋪蓋,還真能讓多姑娘的一縷頭發夾帶進內院?這要不是賈琏故意的,打死緋歌都不相信。
再一個鮑二家的那事,賈琏不但拿了銀子,還拿簪子和緞子打賞鮑二家。開的是誰的箱子,用的又是誰的東西?
若真不想讓鳳姐兒知道,他何不多拿幾塊銀子打發人到外面采買去?用了鳳姐兒的東西,他真想瞞鳳姐兒嗎?
不見得吧。
最後就是尤二姐那裏,小花枝巷子可離榮寧兩府不遠呢。用的還是寧國府那邊的人侍候新二.奶奶。
兩家下人是什麽脾性,賈琏能不知道?既然知道,還要這麽安排尤二姐,這是生怕鳳姐兒那小辣椒不知道呢吧。
Advertisement
所以原著看完後,緋歌對賈琏的印象真是太一言難盡了。
作,真特麽能作。
每每想到這裏,緋歌的腦海都是賈琏呲牙對鳳姐兒嘚瑟的賤兮兮樣子。
‘來呀,互相傷害呀~’
此時看着賈琏淡定用膳的樣子,心想也就這幾頓了,好好享受吧。你們家那只雌老虎已經開始起跑了。
鳳姐兒和賈琏的親事已經定下來了。不過為了方便鳳姐兒往來,這事并未大肆宣揚,只是心照不宣罷了。
雖然在緋歌看起來鳳姐兒對嫁給賈蓉更心動一些。
除了容貌比賈琏更出衆外,賈蓉其他的條件也比賈琏好。
也是哈,寧國府不但沒有強勢的二房,上面也只有一個不得寵的繼婆婆。
而榮國府,太婆婆,繼婆婆,姑母加叔婆婆不說,還有珠玉在前的賈珠和被寄予厚望的元春,銜玉而生的寶玉……
晚膳就在緋歌腦子裏開着布加迪橫沖直撞下結束了。膳畢,賈母移步花廳,帶着孫子孫女聊天消食。緋歌一邊上前代替抱琴立在元春身後侍候,一邊聽着賈母等人閑聊。
沒什麽正經有用的料,都是一些陳芝麻爛谷子的舊事,聽得緋歌很想打哈欠。
其間李嬷嬷還抱着寶玉過來讓大家逗弄了一回,才又抱回碧紗櫥。
以前看紅樓的時候,一直以為寶玉是賈母的心肝肉,含在嘴裏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等真的身在此中,你才會發現賈母的疼愛也是可以收發自如的。
也許在賈母看來,寶玉還未記事,現在就‘疼愛’太早了些……
丫頭們輪流去用晚飯,等丫頭們都用完晚飯回來,也到了老太太就寝的時辰。
丫頭們都要輪留守夜,緋歌在第一天守夜後,就被特批再也不用她守夜了。
這死丫頭為了偷懶,一覺睡到天亮,等天亮了丫頭們進來侍候元春了,她還賴在那裏不起床。
╮(╯▽╰)╭
內九城少有占地大的觀音廟,加之又是前一等子爵府改建的。所以許家的這座觀音廟自打開了廟門的那一天,香火就一直很旺。
真想拜佛的有之,借着拜佛參觀曾經子爵府的也有之,更有甚者直接捐了香油,訂個院子感受一回佛法無邊和富貴熏陶的也不在少數。
總之就是——熱鬧。
許家二叔得到爵位的那點喜悅之情,都被他那位敗家的長嫂敗禍光了。想到自己自小居住過的地方如今成了觀音廟,許家二叔就想要大聲的咆哮一回。
許家大太太做事謹慎,改廟需要走的走序都走得一絲不差。不像榮國府和其他世家那般,建個廟宇庵堂都是沒有官方認可的野生廟。
就像出家人沒有度牒一樣。
許家大太太擔心她死後許家那邊作妖,将好好的觀音廟再收回去當自家家廟,再慢慢的讓這家廟遷到城外旮旯胡同去,這才将手續辦的徹底幹脆。
在許家大太太看來,反正這樣規模的宅子,沒有爵位也是要改建的。既然保不住,那改成什麽樣不是改。
而在那位許家那位庶子看來,則更是無所謂改不改民。
他對這座子爵府沒有歸屬感。
他是庶子,嫡母雖然從未苛刻他,但也沒給過他多少關愛。親生的姨娘去世時,他已經記事了。
姨娘臨終前就告訴他,別奢望那些原本就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平安長大,将來分府而居才是本份庶子的命運。
老實本份才能活着。
然而就算讓她再詐屍回來估計也沒想到許家會變成如今這般光景。
她兒子不但老實了,還一口氣将那三千煩惱絲都抛開了。
法號——悟空。
……
如今的許家可是座香火極旺的觀音廟,緋歌想跟着去也只需跟抱琴打聲招呼便可。穿上一身臨時改的素服跟着周瑞家的坐上了出府的馬車。
賈家不是太講究的人家,不過也會每年給一二等的丫頭做上一身素服。
畢竟賈家這座林子大了,每天都有生老病死的族人和族老。素服這玩意兒,還是挺有市場的。
緋歌這一波丫頭是剛升上來的二等丫頭,針線房今年沒給她們準備素服,緋歌既然想去許家,總不好穿一身自己喜歡,賈母也喜歡的光鮮亮麗的衣裙。于是找了她那義結金蘭的姐姐抱琴,要了一套素服回去。
緋歌刺繡不行,一般的裁剪縫紉不追求速度的情況下,她也能慢功出點細活。不過身上這一身,卻不是她自己改的就是了。
周瑞家的也穿了一身素服,兩人并排坐在馬車裏,先是寒暄了兩句,周瑞家的就說起了傅家,“那傅家就是老壽星上吊,不知死活。你姐夫叫人打斷傅試的手……”
“原來是這樣?周姐姐不說,我還不知道呢。姐夫是辦事的老人,那事姐夫來辦,必然妥帖。”當初周瑞收拾傅試時,她還是三等丫頭,如今升上二等,又在元春房裏當差,輩份身份直線上漲,這不,都跟周瑞倆口子同輩份了。
之前周瑞處置了傅試的事,緋歌已經聽二門處的小厮說了具體過程。今兒周瑞家的又提了一回。緋歌也只做不知的笑着點頭口中稱贊,又可愛又親近。
其實在聽說周瑞就是這麽處置傅試的,緋歌都頭疼。
打蛇打七寸,光打斷一只手算什麽呀。要緋歌說,既然已經将人得罪狠了,就要讓他再沒起來的機會。
再劃花個臉,再打斷一條腿也好呀。
呸呸呸,打住,打住,這不是喝仙露的小仙女應該想的事兒。
“周姐姐,一會兒祭拜完許家太太,我還想在觀音廟裏給菩薩上柱香。太太那裏少不了您,周姐姐不用等我,等拜了完了菩薩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周瑞家的聞言想了想,笑道點頭。她手裏頭正好有事要辦,确實不能帶着緋歌,在許家這裏分開正好。
自打進了元春房裏,除了去賈母那裏回話,其他的地方緋歌都改口喚王夫人‘太太’,而不是‘二太太’。争取在這種小細節上讓人無可挑剔。
一時馬車晃晃悠悠的來到了觀音廟,問明白了靈堂的位置後,一行人又去了觀音廟的側門,等進了側門周瑞家的和緋歌才由跟車的媳婦扶下馬車。
其實不用她扶,緋歌也能自己跳下來……
一路跟着周瑞家的走進靈堂,緋歌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站在一旁穿着僧袍的漂亮小和尚。
哇~,長的真精致。
就在緋歌滿眼星星的看着那小和尚的時候,那小和尚也轉過頭來看向這邊。
那是一雙幹淨到清澈的眼睛,仿佛星河璀璨,帶着一汪清涼。
“那是我們家的小少爺,如今皈依佛門,法號悟空。”
緋歌聽完引路婆子的話,剛剛沸騰的顏狗之心瞬間被一張毛臉雷公嘴的猴子臉打敗了。
要不要這麽雷人?
按着規矩代替主家上香祭拜,又與悟空小和尚見禮,周瑞家的便帶緋歌離開了。
世人趨吉避害,許家長房已經沒什麽價值叫周瑞家的另眼相待了。
周瑞家的走的幹脆,被美色煞到的緋歌就有些個遲疑。
這裏果然很紅樓。
女人美的各具特色,男人也是又俊又美的讓人捧臉尖叫。
出了許家的院子,來到觀音廟的正殿前,周瑞家的交待了幾句緋歌注意安全,早點回府,又給緋歌留了個粗使婆子使喚,便帶着人走了。
緋歌等到周瑞家的離開,扭頭找了個理由将那個粗使婆子支出去,複又回到許大太太的靈堂。
她剛剛是以賈家侍女的身份來祭拜許家大太太的,現在則是以她睿親王血脈,睿王府小郡主的身份來祭拜。
雖然她不能光明正大的将自己的身份說出來,但卻不妨礙她用這個身份做些什麽。
忠誠,應該被善待。
……
意外發生的太過突然,跟本容不得緋歌多想。伸手從荷包裏抓出一把刀片丢出去後,才反應慢半拍的伸手将衣襟裏的氣哨拉出來含在嘴裏。
然而就在她将氣哨含在嘴裏的時候,對面的人卻似是受到驚吓一般的頓住了。
他怔怔的看着緋歌,或者說是緋歌嘴邊一半含着一半露在外面的哨子。
一顆心開始狂亂的跳躍。
噗通,噗通~
似是不相信那所謂的‘踏破鐵鞋無覓處’,‘柳岸花明又一村’的巧合,一邊不敢置信,一邊又暗自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