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緋歌想到這個人選後, 還沒開始樂呵, 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為啥這麽說?那還得說說緋歌想到了誰?
緋歌想到了誰?
甄士隐的發妻, 香菱妹子的母親甄封氏。
沒錯,就是她。
說起這個甄封氏,緋歌還挺同情她的。
生了個閨女, 被下人弄丢被拐子拐。嫁了個男人,卻在最需要他的時候,跟着僧道二人組跑了。身邊留下的丫頭, 還被忘恩負義的賈雨村納了二房……
人生真像個擺滿悲劇的茶幾。
╮(╯▽╰)╭
早兩三年前,在緋歌被賣進榮國府之前, 她壓根就沒想過這裏竟然是紅樓夢的世界。
等到進了榮國府, 又進了老太太的院子後,緋歌當時确實是想到了香菱妹子。
緋歌看着年紀跟她差不多大的花珍珠,以及還未出生的寶玉,整個人是迷茫的。
那會兒她不知道香菱是不是已經被拐了,她家隔壁的葫蘆廟是不是已經炸供了?
別說剛進府那年緋歌年紀還小, 就是現在年紀也不大。成年人的思想, 但身體卻還只是個小女童。
剛被買進府,白天被嬷嬷們教規矩, 晚上跟着十好幾的小娃娃同吃同住。
沒有一點自己的私人時間不說, 像她這種外面買來的, 還會被重點看顧。
Advertisement
想步出府門……門都沒有。
所以哪怕知道香菱會走丢被拐,但相隔千裏,山水迢迢, 她就是有心,在自顧不暇的情況下,也是無力。
緋歌能做的就是提前去封信到蘇州提醒一回甄家父母。
但是去信前,她得确認一件事。
香菱到底多大了呢?
書裏的敘事方法矛盾的地方忒多,很多都不能一概而論,全盤相信。
就說香菱被拐的年紀。有說四歲那年元宵節被拐的。也有說是五歲時走丢,被拐子在隐秘處養了七.八年,被薛家買去時正好十二三歲。
薛家是在上京前後因為買了香菱才打死了人。如果彼時香菱十二三歲,那寶釵也應該是那個年紀。
書裏又寫元春省親那年寶釵十五歲。兩三年間大事小事不斷。且不說寧國府賞梅,只說先死一個秦可卿,後死一個林如海,又接了省親旨意,再去蓋大觀園……時間和年紀跟本對不上。
書裏更寫過寶釵,香菱,襲人,晴雯四人同庚。寶釵比寶玉大兩歲……不過眼前還沒改名字的花珍珠跟她同年,寶釵當時還沒有出生,所以緋歌知道這條信息已經做不得準了。
那麽問題來了。抛開襲人,寶釵,香菱和晴雯三人是否還同年呢?
如果香菱跟寶釵同年,緋歌進府那會兒這妹子說不準還沒有出生或是剛出生。
如果香菱是跟襲人同年,也就是跟緋歌同歲……緋歌進府時五六歲,甄士隐怕是沒抛妻棄家的跟着人出家,閨女也已經被拐,隔壁葫蘆廟也完成了關鍵性的炸供了。
所以當時的緋歌因為這個年紀和時間的問題很迷茫了一陣,因為緋歌發現就算她費了半天的勁給甄家送消息過去,不是太早了,就是已經晚了。
太早是危言聳聽,也讓人心底抵觸。太晚,就是馬後炮,于事無補。
……
抛開他年舊事,如今緋歌可以肯定的是寶釵比寶玉大了兩歲,今年正好是三歲。
因為今年正月裏的時候王夫人和元春閑聊時提起過她。
雖然剛進府那會兒,緋歌連這個也肯定不了。
話說自打觀音廟那場厮殺後,這事那事的就總不斷。後來在祭拜的時候又被人發現了蹤跡,緋歌正經不敢再有動作。
無必要那是死活都不會踏出榮國府半步。
若非今日真的是無人可選,她怕是也想不到香菱和甄封氏……
伸手在額頭上拍了拍,緋歌發現她思想又進入了一個誤區。
想不想到是一回事,做不做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已經被拐了,那她就沒有辦法了。如果此時還處在等待被拐的時間裏,那她必須得去封信提醒一下甄家那邊,別叫那個‘禍起’再給拐子送溫暖了。
緋歌剛剛想的就是如果此時香菱已經被拐,甄士隐離家,甄封氏一個人依靠娘家生活,她就将甄封氏接到京城來。
她雖然不知道香菱身處何地,但按着紅樓的走向,過幾年香菱就會跟着薛家上京。如果她以此為條件,讓甄封氏冒充一下她的奶娘……想必為了女兒的下落,這位也會同意的。
旁人她信不過,也不敢信。但這位不同,雖然沒見過面,但她願意相信一個母親對自己孩子的那份愛不摻假。
而且甄封氏女紅極好,她養着甄封氏,也算是互利互惠的合作。最重要的是她那個還未出生的堂侄子,也需要個可靠的人照顧。
甄封氏絕對是目前她能想到的最好人選。
當然了,就算甄封氏不同意冒充她奶娘,她也會告訴甄封氏香菱的下落。
畢竟她的蓮花屬性雖然是多彩不純白的顏色,但良心這玩意卻蠻多噠。
無力的向後倒去,将整個人摔到床鋪上。
張開小嘴,做了一個吶喊的咆哮模樣,先是無聲的嘶吼了一通。
然後雙腿雙手因為生活的‘苦逼’揮胳膊蹬腿的在半空中打了一套貓貓拳……
等胳膊和腿都酸軟無力了,緋歌這才悄悄停停的躺在床上。
真是的,一天天的,怎麽這麽多事,還讓不讓人消停了。
翻了個身,打了個哈欠。緋歌終于睡着了。
睡的晚,早上便又起不來了。鴛鴦和鹦哥兒都洗漱收拾好自己了,緋歌還在床上數數。
緋歌賴床的壞習慣多到罄竹難書。
不是将自己團在被子裏,就是将臉埋在枕頭裏,在不得不起床前,還會賴在床上數數。
每每都說,從一數到十,她就起床。
然而每天早上,這位都得數上幾十回才會爬起來。
鴛鴦和鹦哥兒今兒到是沒像往常那般暴力叫起,看緋歌在那賴床,到是體貼的叫她賴了。
反正緋歌也不是侍候人的料,侍候大姑娘洗漱這活從來輪不到她伸手。
大姑娘早起要跟着老太太一道用早膳,膳畢或是陪老太太說笑一會兒,或是直接回房,那會兒緋歌再去侍候也來的及。
兩人又交待了她別睡過頭,這才相攜回去上差。
緋歌心裏有事,倒也睡不着。在床上賴了一會兒,便起身下地了。
也沒洗漱,而是拿了文房四寶直接提筆寫了兩封信。
一封是給甄士隐的,一封是給甄封氏的。
信裏的內容也是因人因信而異。
京城無論是離蘇州還是大如州都極遠,她就算是卷着龍卷風一時半會兒也到不了。
最重要的是她也沒那個時間。
緋歌準備雇傭城裏的镖局,花大價錢讓他們走一趟。
先去蘇州,如果香菱還沒被拐,那就請他們将其中一封信給甄士隐。
如果香菱已經被拐了,那就請他們再跑一趟大如州,将其中一封信給甄封氏。
如果甄封氏看了信願意上京城配合她演戲,那镖局的人就會在回京城的時候将她帶進京城。
如果不願意,緋歌也不強求。
不過香菱的消息她雖然依舊會給,但卻要等過幾年香菱跟着薛家進京後再送消息過去。
将兩封信寫好,又收拾了筆墨,緋歌才開始洗漱。
緋歌的手是真的很笨,好多漂亮的發式她都不會梳,好在丫頭們梳的雙丫鬓最簡單,也最适合緋歌這種心靈手笨的。
收拾了自己,緋歌将信鎖到箱籠裏,這才出門。
緋歌出門的時間掌握的極好,一上差就先吃了早膳。
吃過早膳,又去了元春房裏候着元春回房。
鳳姐兒今兒到沒跟着元春打發時間,元春留在房裏讀書識練琴,緋歌也跟着學了些。
元春拿教緋歌彈古琴和琵琶打發時間。兩種樂器一起教,緋歌總會弄混。
琵琶能彈最基礎的兩首曲子,古琴也能彈得似模似樣。
緋歌是聽不出來什麽匠氣,靈氣,所以她自己是挺滿意這種學習進度的。
至于元春怎麽想的?
元春不需要知道緋歌怎麽想的,同理緋歌也不會真的去琢磨元春的想法。
很普通的一日很快就過去了。
夜裏,緋歌照樣點了安神香,然後換上一身衣服,拿着兩封信和手裏所有私房銀子連夜出去了。
白天出門也不是不行,只前兒才說了老太太不叫她去,她又怎麽能幹自打嘴巴的事。
再一個白天人來人往,全是眼睛的情況下,她也沒辦法玩‘飛檐走壁’的技術不是。
好在她要去的地方是镖局,晚上哪怕不營業,也不會對上門的客人拒之門外。
緋歌本來想學人家影視裏的造形弄個輕紗遮臉或是用個圍帽,後來又覺得就這身高遮啥都沒用。
于是出門前只簡單的放開頭發,又拿了塊帕子将臉蒙住也就是了。
緋歌找的镖局開價高的離譜,不過聽說信譽卻是極好的。
于是緋歌也沒讨價還價,帶出去的一百二十兩銀子只能做定錢。商量好餘款回京城再付,便請他們盡快安排人手南下。
離年底只有半年時間了,如果甄封氏不能上京,她還得另想辦法。
讓她給王熙鳳做丫頭,她還不如送王家大鳳凰上天呢。
緋歌腹诽了一陣,沒想到轉日就有機會送鳳姐兒上天了。
臨近端午,天氣越來越熱,下晌無事元春便和鳳姐兒在榮國府的花園裏賞花閑逛。
緋歌站在不遠處,看着鳳姐兒站在荷花池前笑着朝元春擺手。抿唇垂眸,低聲念了句詩——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眼睛亮晶晶的,一抹壞笑在唇角若隐若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