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緋歌這個主意不能說不好, 但卻經不起推敲。

“姑娘既然拿定了主意, 甄某還想再問一句, 婚聘文書,戶籍路引,還有蘇家昔日在京時的舊址, 墳茔……這些細節姑娘可有章程?”從來都是細節決定成敗,不是一個異想天開的故事就能瞞天過海。

成親招贅都不是兒戲,官府那裏也要有文書做登記。除此之外, 蘇家在京城也住了幾年才人去樓空,那麽既是蘇家舊仆總要說出當初主家舊址, 墳茔所在。

哪怕如今房屋易主, 也應該有所痕跡才是。而且時間并不久遠,多打聽一番也應該能打聽到一些消息。

而不是這般憑空出現的毫無一點頭緒。

就像緋歌自己說的,王家大姑娘心機深細,手段狠辣,又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既有心與人為難, 又怎麽可能聽了只字片語就罷手。以王家的能力想來必會順着這個身世進行一番調查。

除王家外, 那位賈效先生的家人在事情爆發出來後,定然也不出無動于衷, 聽之任之。不說認個孫女回家, 就說被潑了一身的髒水, 也得查問個清楚由來吧。

賈效那裏多為市井小民,榮國府這邊……既有送女入宮奔前程的想法,再用緋歌前定然也要仔細查詢一番, 才好加以利用。

而且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寧榮兩府一門雙國公,雖威赫不比當年,但他們居京城,想來更有門路人脈。

所以碰瓷,真不是那麽好碰的。

“姑娘希望我夫妻二人暫居京城,旁人怕是不願吧。”

“嗯?”緋歌還在想甄士隐提出的那些漏洞要怎麽補全,便聽到封氏在一旁說了這麽一句。歪着頭,一臉迷茫的看向封氏,“太太為什麽這麽說?你們留不留在京城,幹旁人何事?”

“既有舊日情份,你又是那般身份。你不願意‘認祖歸宗’,難道我夫婦二人還能看着你繼續‘賣身為奴’。定然要贖你出府,接到身邊照顧。”

封氏看着跟自家女兒差不多大的緋歌,心裏更是湧上一份慈母情懷。若是她的女兒也有這等心計她便是折壽數年也心甘。

壓下心底的難過,封氏繼續說道:“我們在京城,姑娘便有了退路。又如何能繼續無依無靠的依附賈家呢。”

就連他們家當初也喜歡用一些只能依靠主子沒有任何後路的下人,更何況榮國府還想要重用緋歌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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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着這個思路想下去,還真是那麽回事。

這個時候緋歌心裏都快被慶幸填滿了。

若非她僥幸請動了甄家夫婦,按她那個計劃,豈不是分分鐘就要被拆穿了。

将別人當傻子忽悠,轉眼人家就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觀賞她作死。

“事成之後,若不方便留在京城。先生和太太可以直接去揚州或是金陵等我。等時機成熟,必然能在第一時間接回英蓮。”垂頭喪氣的自我檢讨了半刻鐘,緋歌再擡起頭,眼睛亮亮的看向甄士隐,“不過現在還請先生助我一回。這個‘事故’的細節之處……我知道先生在京城還有些故交,當初賈雨村沒用到是他的損失,如今……還請先生幫我。”

當年夜宴甄士隐資助賈雨村後,轉天還想再寫兩封薦書與賈雨村能投谒個仕宦之家為寄足之地,不想賈雨村當夜便上路了。

緋歌既想到這茬,自然想要動用一下甄士隐的人脈關系。

“姑娘連這個都知道?”甄士隐想了一下,不由笑道,“可見世間萬物皆躲不開天地神明。”

他确實在京城有故交,當時也想為賈雨村引薦,但他當日卻只喚了小厮去請人,并未言出于口。

相在爾室,尚不愧於屋漏……先人誠不欺我。

“姑娘不妨将蘇家舊址落在通州。通州離京城雖不算遠,但比人多眼雜的京城更容易施為。”京城是賈家族人聚居之地,三教九流眼睛最多。将故事裏的蘇家落到通州,和賈效的鋪子兩廂對換地點,也更容易做些什麽。封氏想了想,又說道,“通州有碼頭,人來人往流動極大。我們只要租下相鄰的院子,再派人守在那裏專門應付打聽消息的人想必也未會露出馬腳。”

這也是個好辦法。

“夫人說的極是。”甄士隐點頭,又給了緋歌一個安心丸,“甄某舊時的一位同窗如今正是通州衙門裏的師爺。”言下之意便是文書的事情也不是沒有門路。

緋歌剛剛還在發愁,心忖着要不要來個一不做不二休。如今聽到這夫婦二人的話,瞬間被驚喜砸中,“所需銀錢一應抛費,緋歌隔日再行送來。”求人辦事總不能空爪子上門,而且她也知道如今的甄士隐也拿不出什麽銀錢來。

只要能辦成,真比将所有仇人都大風吹跑了強。

“這個不急,我聽姑娘剛剛說,你如今在城外的莊子裏?”

緋歌點頭,“榮國府的老太太是八月初的生辰,緊接着便是中秋節。府裏一忙,就會有用人的機會。那府裏的小姐妹已經幫我打點了關系,過幾日便接我回府裏去。”

莊子上的日子看似清苦了些,但規矩卻沒那麽大。緋歌有老太太那裏的差事,大姑娘的訓戒在身,日子過得也自在輕松。

而且她有氣哨,想吃肉的時候打野味都是極方便的事。打了野味叫廚房的人做出來,她也不過是将她吃不了的分出去做報酬。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一天大似一天,等容貌長開了,再呆在莊子裏,是非麻煩都斷不了。府裏有老太太壓着倒不怕下面那些牛鬼蛇神。可莊子裏什麽人都有不說,一些賈家的爺們也時有路過。

旁的不說,只說前幾日夜裏,她隔壁睡的那間屋子半夜就差點讓人撬了門。裏面住了兩個十五六歲跟緋歌一樣從府裏下放的丫頭,姿色都是中上之姿……

若不是屋子不隔音,緋歌又是自己一個人住,不似在府裏作息正常,說不定就真的發生了什麽。

真要發生了什麽,這種虧也就只能生生咽下去了。有那将命看得輕的,說不定就直接自我輕生去了。

出了那事後,緋歌都吓到了。晚上睡覺前房間裏布置了各種機關陷井不說,晚上睡覺都是用手握着氣哨才能安心。

“城裏有個觀音廟,近來香來極是旺盛。過了八月十五後,我會想辦法鼓動賈家女眷去上香。”

按着時間推算史湘雲快出生了,那麽史家大爺的生命也已經進入倒計時了。做為史家大爺的親姑姑,老太太那裏不怕找不到哄她去上香的理由。

甄士隐見緋歌已經有計劃了,與封氏對視一眼,又說了一番細節後此事便定了下來。

臨了,在緋歌要離開時,封氏将緋歌叫住了,猶豫了再三,終于問了一句,“我家英蓮……還好嗎?”

“好。真的很好。”緋歌輕抿了下唇,用一種殘酷的猜測安慰封氏,“英蓮長的極為出衆,精心教養一番,定能賣個好價錢。他們不會虧待英蓮的。”

這是一種猜測,但卻并非緋歌無的放矢,信口胡說。

原著中英蓮跟着黛玉學過做詩,不過幾日的功夫便能做出錦繡詩詞來。從這裏就能發現她以前是讀過書,識過字的。

從寶釵對英蓮學做詩的态度上看,應該不是寶釵教會英蓮讀書識字的。

那麽除了在薛家,她又能在哪學的呢?

讀書識字是基礎,并不比作詩容易。

所以緋歌猜測,英蓮應該是被人當成揚州瘦馬教養長大的。不過之後際遇為何,就不得而知了。

“那就好,那就好。”封氏用帕子拭淚,心裏又疼又悶。

甄士隐面上除了心痛外,還帶着滿滿的悔恨。

當初他怎麽就,怎麽就……唉!

……

緋歌漏夜離開甄家所在的小院,一路上想的都是銀子。

租房子,打點關系,造假文書以及事後再給甄家夫婦一筆安家費,這可不是當首飾就能夠的。

初初算下來,少則幾千兩,多則上萬兩。這麽一大筆錢,上哪弄去呀。

賈家?王家?皇宮?睿親王府?

賈家和王家那裏,除非她一次搬空,小摸小拿的,容易連累人。可她一次搬空人家一個庫房,她到是有那個能力,可問題是她搬來的東西能放在哪?

皇宮太大了,根本不是後世只開放幾個區的那種旅游景點。

上次她去踩點時差點迷了路出不來。

再有宮裏的東西都是有标記的,拿出一兩件,就算是送到當鋪去當,估計一般當鋪也不敢收,還容易暴露自己的蹤跡。

思來想去,緋歌發現她就只剩下睿親王府這一條路可選了。

七月半的時候,因為在莊子上。緋歌做祭的時候到是沒擔心再遇到人。不過此時離去年臘月也不過七.八個月的時間,睿親王府那裏真的能去嗎?

對了,再有兩個月那位早夭的四皇子就要出生了。她既然決定要将那個孩子抱出來,就得再想想如何安置他才行。

剛剛在和甄家夫婦說話的時候,還真有種讓緋歌茅塞頓開之感。

她之前想的是如何将這個孩子藏起來,但藏得了一時卻藏不了一世。

在朝.廷大力圍捕下,怕是難上加難。

但若是她提前準備一個孕婦呢?

将一個孕婦安放在衆人眼皮子底下,數着日子‘生産’……順理成章,還光明正大的将小孩隐藏了起來。

想到這裏,緋歌眯着眼睛笑了。

她突然發現老天爺還真是厚愛她,在她智商明顯出現信貸危機時,就将甄家夫婦送了過來。

真是……棒棒噠!

作者有話要說: 想說點什麽,比如進度呀,遲到呀,但最後想了想,什麽話都沒有加更來的好聽。那今晚還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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