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本相(一)

這日天氣不好,高爽的秋日忽然換了副臉面,午時不到便作綿綿細雨的陰沉模樣。

雲瑾穿着水藍舞裳的高挑身影在前闊步,一路将沐辰風朝激流塢帶,連進高高的三道關,在大廳門內站定,抖落一身水珠後回首:“沐道長,你自己看罷。”

七秀說得不客氣、甚至有幸災樂禍的口氣,纖腰一轉讓出路。

大廳裏聚了些人,激流塢的主力幹将難得集齊,或坐或站、交頭接耳、神色各異,待白衣道長似往常那般帶着寒氣往門口一站,他們便如見了主人、霎時鴉雀無聲,緊接着齊刷刷站起來行禮。

沐辰風雖非激流塢主,卻鎮守此處關卡已久,實則與曹煜平起平坐,即便蒼山後極少參與戰事,那曾揮着劍氣潇灑騰空、将浩氣的爐鼎旗杆刺進閃耀屋瓦的驚鴻一瞥,足以讓人見而尊崇、記上半生。

曹煜銀甲高冠、裹一襲紅氅嚴肅地坐于側座,見他來便點了下頭,身後剛來不久、還在熟悉事務的同門師妹已腼腆着彎腰如弓。

在沐辰風的記憶裏,曹煜駐守瞿塘峽兩年很少來激流塢,除非戰局變動,亦或者有大事發生。他心下微沉,默然邁進門廳,只見廳堂正中的地上覆了一團灰白的布,遠遠望去有說不出的詭異。

曹煜朝他再颔首,沐辰風便拔劍挑開地上的蓋布。白布一開,一具封了蠟的屍首赫然在目,曹煜身後的小軍娘就驀地跳起來,白着臉雙手捂嘴、又顫抖地放下。

屍首四肢被縛、曲成了一個極其詭異的姿勢,長發覆面、頸部扭斷、血跡斑斑,被除了外裳夾衣,褲鞋依稀可辨——這是名萬花,且真真的死不瞑目。

沐辰風心下駭然,就這麽保持俯身垂目的姿勢,在衆目睽睽中反複将屍首的身形與腦中熟識的身量對比再三,終在那僅剩的衣着裏瞧出些不同,這才起身收劍,朝曹煜道:“這青黑的褲鞋紋飾,可是軍醫?”

“不然,道長以為是誰?難不成道長知道些什麽□□?”雲瑾自他剎那的猶豫和震驚裏瞧出些端倪,坐在邊上忍不住插嘴譏諷。

“雲瑾。”曹煜猛地拍了一把扶手,棱目一沉山眉一皺,沖雲瑾洪亮出聲,“殺人都殺到瞿塘峽了,你還有空碎嘴?”

雲瑾知道曹煜這般厲聲是生了氣,當即閉嘴低頭不再說話。

沐辰風對雲瑾的脾氣本就漠然置之,此刻更是對他無所回應,待廳內重新安靜,才又朝曹煜問道:“軍醫曾請辭去白龍口采藥,依曹統領所言,是回程時遭遇不測?”

“他被發現時沉在白帝城寒潭底,蠟乃有人故意為之,若非暗探的明教告知,還發現不了。且他外衫兩件缺損,恐怕這麽短時間……就沒去過白龍口。”曹煜重重嘆息一聲,卷了紅氅站起來,指着屍首脖子處已化成濃粉色的傷痕,目露憂心,道,“你覺得會是何人所為?”

沐辰風瞥了傷痕數眼,自道袍天青的衣袖鑲邊內平伸出手,琢磨一番、五指一扣,似乎正合了那傷口的形狀。

激流塢大廳霎時炸開鍋,在座紛紛交頭接耳、面露驚駭之色。

曹煜眉心一跳,招手讓人将屍首重新用布蓋了擡走,幾經遲疑神色愈來愈暗,負手站了很久,又招沐辰風同坐商議,道:“你認為是誰?”

沐辰風神色凝滞、仍伸手為爪、曹煜問了兩遍才回過神,落座思忖也不回答。

“那個……曹統領,若有端倪,不妨說說?我們既已聚在此地,總是來商量對策的。”雲瑾小心翼翼地開口,這回規矩許多,環視一周,最後看向的沐辰風。

“雲參軍懷疑是江語寒所為?”沐辰風忽然截住他的話,問得猝不及防。

議論聲漸息,衆人紛紛看向一臉驚詫的秀爺。

雲瑾被他突然投來的逼人視線所懾,頓了許久才小聲道:“沐道長,這是你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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