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敵人、友軍

弗恩吐掉了嘴裏的髒東西,冷漠地看着摔倒在地不停翻滾的喬迪·溫斯特。

如果有水,他真想先漱漱口,不過吐了嘴裏那口血,感覺已經好多了。

他踢走手槍,擡腳踩住喬迪的肩膀,不讓他繼續滾來滾去。

“我本來只想等到你獨自一人放松警惕,完全相信我,替我解開雙手的時候就夠了。”他的腳用力踩下去,把喬迪釘在地板上,“但是你太異想天開了,不知道有沒有人給過你這樣的忠告,雖然現在已經晚了,你不妨聽一聽。男人永遠不要把那東西放到別人嘴裏。”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喬迪朝他大喊,“你應該愛我,你有多恨我就應該有多愛我,主宰賦予的能力不會失效,鐵則也不會出錯,我已經感覺到代價在生效,怎麽會對你沒作用。”

“是的,代價已經在生效。”弗恩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你變得更醜怪了,你的能力對我很有效,讓我以後每次見你都會更加厭惡,我聽說這種能力不受你的控制,而且不可逆轉。所以你再也沒有機會讓我變成你的守衛。”

“我不相信,你動了什麽手腳?是誰在幫助你。”

“想必是因為上一次我來見你時造成的誤解,讓你誤以為是使者的能力在保護我。但你只想到逼他撤銷保護的能力,為什麽沒有去想一想還有更一勞永逸的方法。”

“你在說什麽?”

“當我發現你有可能帶着守衛們在樹林外等着我們的時候,我讓路克斯用能力改變了我的一些看法。”

喬迪忍着疼望着他,似乎猜到了一點,但他不相信會有人能想到這樣的方法。

“是的,我讓路克斯改變了我對你的看法,當我走出樹林的一瞬間,看到你的時候,我的內心充滿了對你的崇敬,認為你是一個可敬的了不起的人。那一瞬間我确實對你産生了近乎于愛的感情,這也讓我回想起來感到無比惡心。”弗恩說,“接下去的所有一切,都是為你準備的好戲,也許你看得很過瘾,也很愉快,但很抱歉,我是要收取報酬的。”

他松開腳,走到那截髒東西旁邊,在喬迪又驚又怒的注視下,把那東西踩得稀爛。

“另外,我時時刻刻記得自己還是個執法者,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随便殺人,更何況我也不想因為你的死而讓另一個無辜的人闖入小鎮。所以只能暫時把你關起來,直到我們打通小鎮的出路為止。”他不再讓喬迪開口說話,一腳把他踢暈過去。

弗恩搜了他的身,在他的口袋裏找到一串鑰匙,用上面挂着的小刀割斷手上的紮帶。

他立刻向路克斯走去。為他松綁後,弗恩做的第一件事是為他擦掉臉上的眼淚,然後非常用力地擁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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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克斯也抱緊他,這一刻沒有人能讓他們分開。

“對不起。”

“為什麽道歉?”

“因為這太過分了,即使是為了抓住他,也不應該讓你看到這些。”

路克斯吻住他的嘴,吮吸他嘴裏殘留的血吐在地上。

“這樣就幹淨了。”

“你哭了。”

“我沒有辦法控制。”路克斯說,“聽到你說愛我,眼淚就自己流了下來。”

“我說過不管發生什麽事都不會忘記你。誓言永遠有效,別擔心。”

“是的。你什麽都能辦到,我一點都不擔心。”

他們擁抱了一陣,互相檢查對方的傷勢。路克斯背上的傷很嚴重,其次是弗恩承受的代價,但他看起來并不在意。

最大的危機已經過去了。喬迪·溫斯特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失去知覺。弗恩對着他解開的褲子看了一眼,抽下他的皮帶把他結結實實地捆綁起來。這時瑞琪走進來。

看到眼前的景象,她驚恐地叫出了聲。

“你們在幹什麽?”她激動地質問,“你們怎麽可以這麽對他。”

“別緊張,他沒有死。”弗恩說,“而且我認為他對你做的事,比我們對他做的更可怕。”

“他對我做了什麽?不,喬迪很好,我愛他。”

弗恩覺得瑞琪的臉上出現這樣驚駭的表情比一臉假笑真實得多,也許失去了喬迪對她的影響,她會慢慢恢複自我。

“還記得你的兒子嗎?”路克斯說,“我記得他的名字叫克雷德。”

“我記得,克雷德是我的兒子,他已經死了。”

“是喬迪害死了他。”

“克雷德已經死了,不是喬迪的錯。”

“那是誰的錯?”

“我不知道,如果是喬迪讓他死,一定有原因,也許是克雷德應該死。”她堅持說,“克雷德一定做錯了什麽,不是因為喬迪。”

路克斯憐憫地望着她,弗恩敲了一下她的頸部,讓她昏睡過去。

“也許她醒來會覺得好一點。”

路克斯說:“我不知道對瑞琪來說怎樣才算好,是像她以前那樣對喬迪言聽計從,忘記克雷德死去的悲痛比較好,還是想起喪子之痛,對喬迪恨之入骨比較好。”

“不管怎樣,人都應該保留自己內心的想法,不能由任何人扭曲改變。”

“你說得對。”

弗恩扛起昏迷不醒的喬迪,離開了他的家。

小鎮上沒有什麽秘密,不管是守衛們占了上風還是弗恩又抓住了喬迪·溫斯特,每個人的一舉一動都被別人看在眼裏。

先前把弗恩和路克斯送來的守衛還沒有離開,正聚在樓下等候,看到弗恩扛着褲子上沾滿血的喬迪下樓來,人人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弗恩把槍口對準喬迪的頸動脈,這個醜陋的老家夥居然真有當珍貴人質的資本,看到他命在旦夕,所有守衛都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路克斯跟在他身後,留意觀察着每個守衛的神情,判斷他們是否會出其不意地使用能力。

然而似乎沒有人動這樣的歪腦筋,甚至有些人還在為弗恩能夠制服喬迪而感到不解。

弗恩很想知道他們是否明白自己對于喬迪的關心只是因為他的能力作祟,但剛才他已經從瑞琪身上得到了答案。

發生過的事他們全都明白,只是情感的轉變無法逆轉,因此即使自相矛盾也會無條件地站在喬迪這邊。

真可怕,幸好這樣的事沒有發生在他的身上。

弗恩帶着喬迪·溫斯特慢慢走出守衛的包圍。

“然後你們就到了這裏。”霍爾克皺着眉望着仍在昏迷之中的喬迪·溫斯特,他下體的血已經止住了,但毫無疑問這是永遠無法痊愈的重創。霍爾克說:“難道你們不知道這會給我帶來多大的麻煩。”

“不會很大。”弗恩說,“來這裏之前,路克斯消除了守衛關于我們離開喬迪家之後的記憶。”他們去了一趟魔手餐廳,向艾米麗要了幾分鐘時間,足夠路克斯在這些守衛的腦子裏動一點小手腳。他沒法消去太多記憶,幸好跟來的守衛不算多,這樣的代價已經讓弗恩終生難忘。

“所以盡管放心,現在沒有人知道喬迪在這裏。而且你有一個暗無天日的房間,很适合改造成牢房。”

“我的占蔔室很神聖。”

“難道打敗惡棍頭目不是一件神聖的事?難道你從來沒有看過美國英雄電影?”

“你想讓我拿他怎麽辦?”

“你對喬迪·溫斯特有什麽看法?”

“你是指對他的能力嗎?”霍爾克說,“我對他既沒有好感也沒有惡感,我們之間的交集并不多,不過我想了想還是善意多一些,畢竟他剛到小鎮時看起來不是個壞人。”

“我得确認你不會對他日久生情。”

“你要怎麽确認?”

弗恩回頭看了看路克斯,路克斯說:“他不會,喬迪的能力已經生效了,但霍爾克和他交集确實不深,因此即使每天見面也需要很長時間才會變成痛恨。”

霍爾克看着他,對弗恩說:“你的運氣真好,一到這裏就撿了本百科全書。”

“這不是玩笑,我想了很久,只有你能夠做這件事。”

“可以告訴我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嗎?”

“守衛們不會想到是你收藏了喬迪,而每一個旅人都是他們懷疑的對象,羅傑和他的同伴能找到的地點守衛們也一樣想得到,所以我需要一個中立的人來做這件事。而且你的能力很強,不是發光、不睡覺、把人推來推去的孩子把戲,你有能力自保。”

“對我有什麽好處?”

“沒有好處。”弗恩望着他,輕聲說,“既然你這麽了解我,就該認真考慮一下不是嗎?”

“不要越界,警官先生。”霍爾克鄭重其事地提醒他。

“不會的,我很清楚自己在幹什麽。”

“一天需要給他吃幾頓飯?”

“一頓就夠了,要是你沒那麽恨他可以給兩頓,但不能讓他吃飽。”

弗恩站起來正打算離開,又想起什麽,回過頭來說:“別讓薇洛麗卡看到他。”

他和路克斯走了,霍爾克滿臉愁容地望着地上的喬迪,這可憐的家夥,惹了不該惹的人,接下去還不知道會有什麽苦難。

弗恩沿着潘科街往警局走,他和路克斯的大部分傷勢在艾米麗的時間裏用使者能力治愈了,只有弗恩承受代價的傷還在,要消除代價必須付出更多代價,路克斯也只能說那得不償失,他難以估算是否會波及到隊列中的其他人。

弗恩的胸口痛得要麻木了,脊椎像被針刺一樣。但路克斯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一點痛楚,他走路仍然很快,對路邊的守衛視而不見。

路克斯不知道是什麽力量在支撐他,忽然間有些憂心忡忡。

弗恩又一次來到綠房子樓上的廣播室。

他打開麥克風,對整個小鎮的人說:

“我是弗恩·克拉克,很抱歉,但這是最後一次廣播,希望所有人都能聽清楚。首先,守衛們,喬迪·溫斯特在我的監管之下,我不知道你們見到他時內心産生的服從有多少是心甘情願的,但他至少讓你們團結一心。我保證讓他活着,而你們保證不再使用任何能力,不傷害鎮上的任何人,這些人包括旅人和不想參與的中立派,只要違反其中任意一條,我就殺了喬迪·溫斯特。”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其次,想離開小鎮的人可以加入旅人隊伍,在我和使者找到出路時一起走。守衛也可以改換立場,不管是誰因為什麽原因遭到其他守衛的阻攔,我就殺了喬迪·溫斯特。”

“最後……”他說,“不要懷疑我是否有能力随時殺了你們的精神領袖,也不要試圖去找他,否則我一樣會殺了他。”

說完他放下了麥克風,路克斯在身後看着他。

“怎麽了?”弗恩問,“是我說錯了什麽嗎?”

“沒有,你說得很好,語氣又兇又狠,肯定能吓倒很多人。”

“你覺得喬迪真有這樣的分量可以讓守衛們不敢輕舉妄動嗎?”

“對于他能力範圍內的人來說,他舉足輕重,但我想,也許守衛之中也有相反的人。”路克斯說,“就像霍爾克那樣,對他的好惡不太明顯,可即使在路上擦肩而過的陌生人,看到的一瞬間也總會有些好或不好的評價。”

“所以那些人的轉變不強烈,甚至有可能是從輕微的好感轉化為惡感。”

“是的,有些人天生就有惡念,他不會在乎喬迪是個什麽樣的人。這樣的家夥混跡在守衛之中,比被喬迪能力影響的更麻煩。他們都聽到了你的廣播,但他們不會在乎喬迪的性命。”

“至少我們排除了一群烏合之衆。”弗恩說,“我餓了,想一起去吃一頓豐盛的晚餐嗎?”

“當然想。”

弗恩和他一起下樓去,剛走到門口,忽然想起什麽,轉身回到桌邊。

路克斯不解地問:“你要幹什麽?”

“這次我不會忘記。”

弗恩在一旁的架子上找了一會,拿下一張老唱片。

“沒有在66號公路上找樂子。”

他放了一首約翰丹佛的鄉村路帶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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