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傅城嘆氣道:“那小哥哥你原諒我不?”

時舟猛地推開他,自己踉跄了幾下,傅城下意識地想去扶,被前者一個眼神瞪了回去。

傅城悻悻地把手收回去。

他道:“我就開個玩笑,這不是就想讓你和我說句話嘛。”

時舟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一聲巨響的關門聲,把傅城的唠唠叨叨全部阻隔。

傅城拍了拍剛修好的門,喊道:“哎,你不要跑到頂層去了,有積水,滑!”

“喂?”,

沒人回他。

他聳了一下肩,無奈地先把自己手邊的活幹完。

傅城走之前忘記了給脆弱的簡陋發射器蓋點防水的東西,前面做得努力因為一場雨大部分功虧一篑,擱誰身上誰也得生氣。

他無法,只好去其他的機房裏再去搜羅點有用的替代品。

傅城熟練地翻窗出去,剛好有三四只探頭探腦向加油站移動的落單喪屍給他解悶,砍殺之後把它們拖到一邊入土為安。

原來扔屍的地方已經“滿員”了,傅城只好拖着他們另尋“寶地”。

他圍着巨大的加油站轉了個圈,繞到後面去,樹枯敗的落葉殘枝把這裏遮擋的死氣沉沉。

看來原先的負責人還想在後面搞一片綠植,只是人不再打理,脆弱的溫室植物也就失去了在荒野中的生存能力,只剩下幾顆樹孤零零地承受風沙。

傅城把屍體一扔,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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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時卻一個不留神,踩到一塊軟塌的枯枝掩蓋處,一只腳陷了進去。

他啧了一聲,起身撲棱着身上的落葉和灰塵。

突然,傅城的動作一滞,好像發現了什麽東西,他小心翼翼地探上前去,蹲**來朝自己踩出的坑中望了望。

他一挑眉。

裏面好像是一個類似防空洞的洞口,擋着洞口的地板被砸開了,鐵鏈扔到一邊,全部被厚重的雜葉枝條密實的掩蓋着。

傅城三下兩下把遮擋物抱開,露出了裏面半遮面的洞口。

他掏出口袋裏的手電筒——他把從加油站各處找到的各種類型的廢電池串聯了起來,每一塊剩下的一點殘留的電壓疊加,堪堪點亮了一只小燈泡。由于電池過多,傅城直接拿繃帶把它們捆在一起,當成可以手拿的“筒”,雖然奇形怪狀并不怎麽麽好看,但也是一只“手電筒”。

洞口是斜上的他朝裏面照了照,确認地上沒有什麽東西之後便順着臺階走了下去。

稍深處的地方有一座門,白色的門身生了些鏽,看造型像是什麽挺高科技的東西。

傅城一照,門上方有個攝像頭,看來這玩意是用生物識別來開門的。

那他就放心了。

這裏又沒有電,這些“高科技”還不如直接放座鐵栅欄門在那安全。

傅城敲了敲門身,預測應該不厚,于是直接上腳。

比他想象的還要輕松,這老掉的門地“呻吟”了幾聲,便歪掉了下來。

傅城給了它個痛快,空手把兩扇挨着拆了下來。

裏面部有兩塊及其厚重的鋼鐵,關了一半,露出的縫還可以進人。

傅城想,可能之前也有人試圖破壞這扇門或者是攝像頭,觸發了緊急預防機制,大概鐵塊關到一半,電閘就被拉了。

傅城湊近的時候,聞到一股淡淡的特殊氣味從裏面冒出來,像是油漆和火藥的混合體。

他腦海裏立即湧現出敵軍将俘虜集中在密閉房間然後投放毒氣彈的畫面,于是心頭猛地一跳。立即捂住口鼻。

他鎖眉,心想,看這裏的破敗程度,應該是荒廢了多年。況且裏面又不是完全封閉,一般來說裏面會有通風口,洞口處還留下了如此大的門縫。

經過這麽長時間稀釋擴散,他到門口還能聞到淡淡的“毒氣”……那裏面到底是怎樣的一副場景。

他對這裏面的東西愈發好奇。

記起自己帶回來的那一袋醫護裝備裏塞了幾個防毒面罩,心想自己沒白劃拉。

回去拿上面罩之後又返回來,準備進去一探究竟。

門裏面的過道擺着一些破碎的瓶瓶罐罐,傅城拿手電照過去的時候,上面殘留的液體還會散發着淡淡的熒光。

正前方是一個電梯,兩邊則是通向地下的樓梯安全通道。

傅城往旁邊照了照,發現安全通道被人拿巨大的試驗臺和實驗容器堵住了。

電梯門開着,傅城朝裏面照了照,看見正對着自己的壁上貼着一張破碎的海報,上面寫着誇張的藝術字和英文,主圖是一個帶着白色面罩的科學家,一手提着一個孩子,一手握着巨大的注射器,他身後的背景,是無數張女人的正面頭像組成的灰黃色照片牆。

傅城想靠近看清楚一些,誰知一腳踏上電梯,這豆腐渣一樣的破玩意不堪重負地咯吱了一聲,直直地掉下去!

傅城方才的注意力都被海報吸引過去,沒來得及應付着突變。

“我操——”

傅城猝不及防地一聲粗口被電梯呼嘯着帶了下去。

……

“當”得一聲,時舟踩空了一階樓梯。

腿不小心跄了一下,他皺眉,因為扶手的支撐,才不至于滑倒。

他看了一眼腳下的這塊臺階,明顯是原來缺損着,傅城找了塊鐵板按上充數。

時舟對這塊着腳點的堅固程度産生了深深的懷疑,立即往下走了一步。

他去頂層看了一圈,發現傅城連夜搭了一個防雨的小棚,把剩下的零件擺了一地,有用沒用的都分了分類,像是在努力地彌補。

時舟在裏面挑出了幾塊需要的,便下來了。

這種小事其實吩咐傅城就可以,用不着非得他上來親自挑選

一想到這混蛋,時舟就一肚子火氣。

他的腳上的骨頭稍微傷到了,“妙手回春”的傅城給他熟練地治了治,用繃帶和木板捆得嚴嚴實實——雖然疼痛程度讓時舟一度懷疑自己的腳是不是廢了,但時舟硬是一聲沒吭,還給傅城造成了自己的手法很溫柔的錯覺。

他走回第一階樓梯,腿上一些結痂的地方被扯開了一些,血沾得他右腿上有些黏膩。

時舟啧了一聲,找了一圈,找到一塊幹淨的地方坐下,挽起褲腿——自己的聯盟軍褲被傅城撕爛了,這玩意不知道又從哪裏找來的工褲給他先湊合着,褲腿寬大,不會緊着自己的傷口。

沒人知道,他昨天拖着傷腿,幾乎把加油站上上下下找了一圈,他以為傅城跑了。

巨大的心理落差仿佛叛徒的一桶背信棄義的涼水,把他全身淋了個遍,一顆心髒重重地跌下來,剎那間相處兩個星期建立起那點自以為是的“信任”和“合約”變得相當可笑。

這個人可能是天生克他的,每一步都能精準地踩到他的雷區。

但是他又回來了。

時舟一股自嘲和憤恨懵然地卡在嗓子裏不上不下,于是燒成了一股怒火。

他居然還有臉回來。

時舟回過神來,扶着一旁的事物想要站起來。

他所了解的亂世裏的生存常識裏并沒有可以類比傅某人行為的實例。

他既然已經找到了可以提供物資的人類居住地,為什麽還要回來?

他為什麽還要繼續幫助一個聯盟軍人,難道不怕自己好了之後拿他之前的劣跡斑斑問罪嗎?

還是說他的不離不棄只是獻谄,只是為自己準備一條後路的手段?

他一開始并無打算因為一個口頭約定而相信并且和傅城合作,只是自己處于劣勢,不得不做出此妥協。以傅城的城府,不可能看不出受傷的時舟是完全處于被動的。

他到底圖什麽?

時舟腦子裏思考着事情,動作變得遲緩了起來,剛要直起身的時候,彎腰間仿佛視線裏略過去什麽突兀的東西。

他警惕慣了,即使那東西微小得根本不起眼,他還是把注意力挪了過去。

他現在的位置離那巨大的升降機臺面不遠——就是他們用來砸變異人的那座。

時舟一皺眉,挪了過去,低**去,細細一看,雙目圓睜了起來。

那攤血污之下,有一截人的手指伸了出來。

雖然這節斷指已經被血污染得不成樣子,但那群變異人的腳掌手掌似狼一樣巨大,和人的身體部位區分起來還是很容易的。

時舟愣了一會兒,腦子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可怕的想法,理智又把他不可思議地壓制了下去。

他深呼一口氣,左腿單膝跪地為支點,盡量把放在右腿上的壓力轉移,空手硬生生地将圓臺起一角。

他又把左腿支起,當做硬物撐着,右腿右腳一陣疼痛抗議,他全然不顧,從自己掀開的地方向下看。

斷指的确來自人的手掌。裏面的東西讓時舟震驚在原地。

……

傅城的仰天長嘯止于哐當一聲巨響,電梯被制停到了最後一層,幸虧還沒有着地,梯箱卡在底層入口的半空。

裏面唯一的乘客驚魂未定,要是這玩意落地了,他就一命嗚呼了。

傅城緩過神來之後小心翼翼地動了動,确定安穩了之後,把掉落在一旁的手電撿起,照了照上面的海報,先把它撕下來保存。

底下的電梯門開着的,開得不正常,大概也是被人用暴力方式弄開的。

傅城做賊一樣地從上半個空隙跳了下去。腳剛一着地,手電一掃。就跟梯箱下的,自己腳下的,以及遍地的奇姿怪狀的屍體打了個照面。

傅城:“……”

他剛才一陣“電梯飛車”驚得七魂六魄還沒找回來,正在膽寒期,被這些東西又驚了一跳。

傅城:“……大姨大爺們過年好,我來沒有什麽惡意,也不需要您塞紅包,多有冒犯還請問見諒,您好好躺着千萬詐屍啊祝您萬事如意。”

傅城把這群大爺們挨個拜了拜,“儀式感”做完,驚吓過後的膽寒期才稍微過去一些。

傅城踩着每具屍體旁的空隙,還不容易才到了一塊空地上。

他不怕這些東西,只是意外高空墜落的驚悚還沒過,迎面而來就是如此一副詭異的場面,除非鐵石心腸,否則任是誰也會起一身冷汗。

只是傅城還沒顧得上背後的岑岑,手電一掃,看清屋內的擺設之後,心又提起來。

漆黑的屋子兩側,盡是巨大的容器,整齊地排列着,足足累了四層。只是他們都被鐵皮攏住。仿佛裏面有什麽惡獸。

整間地下室就好像一座搖搖欲墜的囚籠,鎖着令人望而生懼的未知的靈魂。

傅城估量着地下室有近二百座大容器,喉結輪動了一輪,謹慎地向裏面探去。

他看到這些大容器時,以為這下面只是一座礦産物資加工廠之類的地方。制備飛行器專用的燃料時,通常需要這些巨型設備。再說旁邊還是一座加油站,這種假設也合理。

只是手電的光源又掃到了一具異物,在屋室的盡頭中央,是如同電梯旁邊一樣的屍體。

但就是孤零零的,身上的衣物也比其他的完整。

傅城這才看出他們身上殘損的衣物全都是類似白大褂的研究服,猜想這裏并不是什麽儲物空間或者加工工廠,可能就是一座實驗室。

但是這架勢是要研究什麽,這些容器裏裝的試驗品還是原料?

傅城覺得這一定是自己孤陋寡聞的緣故,沒見過這種實驗室。

他走到那具伶仃的屍體身旁,蹲下來,發現這人在緊緊護着什麽東西。

傅城象征性地說了聲“冒犯”,把屍首扒開,裏面一個覆着灰塵和黏膩腐肉的透明物露了出來。

這裏面護着一個開關,按鈕上的一圈熒光物質在黑夜裏發着淡淡的光。

那屍體主人臉上雖然已經面目全非,但還能看得出些許猙獰的不甘。

看着他,傅城不知為何胸口發悶,不是外界原因,而是他自己的呼吸錯了拍。

“奶奶的,”傅城心想,“難不成這玩意死之前還會原力嗎?”

他能想象出,在事故發生時,沒有任何防備的人們發現安全通道被堵,慌亂地擠到電梯前,被毒氣麻痹的大腦全然忘記了已經停了電,瘋狂地掙紮着出去。

只有這個人壓制着生存的本能,吃力地爬到了這座按鈕前,似乎生前的最後一個願望是把它按下去。

他到底在癡迷些什麽呢?

傅城鬼使神差地砸開了透明的玻璃罩,皺着眉頭看着那個閃着熒光的開關。

他伸手想去撫摸一下。

哪想到這玩意跟觸控的一樣,敏感得只是他将手放上去,還沒來得及摁,就陷了下去!

傅城:“……”

他今天是什麽挖祖墳的運氣!

霎時,頂上的紅光大起,将地下室照得如透血般的明亮。随之響起一道刺耳的長鳴!

傅城下意識地捂耳,長鳴陣陣不止,尖叫着響徹曠野,像是垂死之人聲嘶力竭的吼聲。

他似乎把備用的電力系統給啓動了。

多年前的設備老氣沉沉地活了起來。頂排的燈挨個亮了起來,幾個還能用的排風孔嘎吱地轉動了一下就徹底報廢了。

與此同時,一些裹着容器的鐵皮也緩緩地整齊劃一地打開。

傅城看到了容器裏的東西,頭皮都要炸了來,低低地罵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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